“都安排好了?”
秦君璃见前洲悄无声息地的入到帐内,一身霜雪之色,微湿了黑衣,抬了抬头,问道。
前洲看了眼他手臂纱布上的暗红,一向冷漠的脸上出现了一丝情绪的波动,沉着声回到,“彭城廖大人那边准备的差不多了,简单的防御工事先前借着修缮民居的幌子已经建好,这两日战备的物资也从附近的城池陆续送到。”
“倒是十四那边有些状况。”前洲顿了顿,想到玄麟卫传递回来的消息,斟酌着开了口。
“落坞山下的瘴泽地势太过复杂,派了好几个人去都没出的来,他怕届时和赵铎的大军走散,想暂时不动,等青平军入了山再尾随而入。”
“没想到这落坞山比我们原先想象的要复杂许多。”秦君璃皱了皱眉,似乎有些不太满意这样的结果,然而谋划了许久,这种机会实在是难能可贵,断然不能毁在落坞山这一件事上,便又开口说到。
“先让那一千人做好随时动身的准备吧,我看看这边能不能再抽调些人手出来。”
前洲闻言一愣,原本隐隐有些担忧的心更是放不下来。
这次西北之行按照监军规制,只能携带一千兵力护卫,剩下的两千玄麟卫皆是先前便安排好,分了批才潜入西北之地行事。
西北大营驻军三十万,以三千玄麟卫就想拿下青平军的兵权,这样的做法已然是胆大妄为兵行险招,却又分了一千人进入落坞山下瘴泽狙击赵铎和他的五万心腹,且不论那一千人胜败与否,剩下两千人实在是西北大营中护卫他安全的底线。
可如今主子竟是又动了抽调人手去十四那边的念头……
那这二十多外青平军的西北大营怎么办?他的安危怎么办?万一关山魏显出事的消息传来,青平军揭竿而起,总不能赵铎还没灭掉,却让自家主子陷入包围之中吧!
秦君璃不知前洲心中担忧,只是想到未来可能发生的事情,想到也在这西北之地的某个人,嘴角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苦笑。
用数万人的性命来换取自己想要牢牢握在手中的权利——不知那位无念山的宗主见到自己的所作所为时,又会是怎样的表情。
一如自己当初在谢家地底亲见白骨林立时的震撼,还是暗自嘲笑秦家人的自相残杀、冷酷无情?
可这就是自己数十年来所欲所求的东西,云夜——身为离宗宗主、无念后辈的你,能够理解并追随这样的素玉之主吗?
“仓邺那边如何?”秦君璃在心中叹了口气,心思回到正事上。仓邺薛瑞冬可不是个好忽悠的人,如果他不肯出手,怕是还得花些功夫再设计一个诱饵。
前洲听他提起这事,脸色有些难看。秦君璃当是不顺,只挑了挑眉,心中暗自做起了其他打算,却见他一番迟疑之后,缓缓开了口,“薛瑞冬同意了。不过……”
秦君璃穿上外衣,眼神锐利的瞥过前洲的脸,那张脸如往常一样依旧是冷冷淡淡看不出任何情绪,却是让他感受到前洲的不太一样,能让雾影前洲这样如梗在喉的全天下可没几人,他这是遇上了何事?
阙谷、彭城、仓邺……那人也在彭城,莫不是……云夜?
“可是遇上了离宗宗主?”心中有些好气又有些好笑。
云夜这人身手非凡、不容小觑,却偏偏来去无踪、神秘莫测,让人捉摸不透,前脚刚刚从自己这里毫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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犹豫的离去,没想到后脚竟是去折腾了前洲?
前洲默默一点头,将彭城仓邺的事说了出来,一五一十,巨细无遗,却心念一起,偏偏隐去了巷中小院关于阮家的那一段。
“呵,借了我靖阳王府的名啊,燕回这下可要惹上一身骚了。”
他倒是精明,半分没露出无念山的痕迹来,不过本来扯了薛瑞冬下水的就是靖阳王府,让他借个名头又如何!
“你说他遣了人入落坞山瘴泽?”
秦君璃转念一想,离宗执书阁是何等本事,阙谷暗道之事泄露于淮州,皇帝能得到消息,他自然猜的到那船羽叶鬼针草和逆刃刀背后所谋之事。
但让自己出乎意料的是,一向不问江湖朝堂之事的离宗,竟然神不知鬼不觉的遣了人入了人迹全无的昆仑之地!
云夜,你藏着掖着不肯说与我的就是这件事吗?你究竟是怕这个秦无念想要守护的江山战火四起,再一次变得支离破碎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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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诡怎么样?”
和云非在十里外弃了马,一路运气狂奔,终是在寅时之前赶到了落坞山下。
云央摇了摇头,露出一抹无奈来。失血过多,伤势过重,勉强撑着将中毒的云弥带出来,已是他的极限了,如今不过一口气强撑着罢了。
“两支云影卫呢?”
云央面带苦涩,又是摇了摇头。云诡云弥加上两支云影卫,二十多人,齐齐的折损在了落坞山中,这茫茫神山昆仑一脉,真的如书中所载,无人得入吗……
眸色骤黯,盯着云诡看不出起伏的胸膛,云夜面色如霜,冷静的教人看不出一丝情绪来。挥了挥手,待众人走的远了些,他才在衣衫浸血的少年前缓缓蹲下身,伸手抚过衣角的那一片轻羽——代表执书阁弟子的轻羽……
“阁……阁主……”
纵然已是高高在上的一宗宗主,在跟了他许久的弟子眼中,云夜永远都是那个素衣淡然,执卷临窗,风姿天成的执书阁阁主,一如雾松山雪般清澈,一如袖中无妄般睿华。
“果然…果然在…在昆仑…山……山中……”
已是喘不上气,一句话用尽了云诡最后的力气。
“你……可怨我?”
云夜嘴角泛起苦涩,看着这个跟在自己身边已有五年的师弟,眼中一片哀戚。
“图……”
云诡从残破的衣襟中掏出几片牛皮纸,颤抖着递到云夜面前。那些牛皮纸边角微卷,沾了些许血迹,明明轻若鸿毛,在云夜手中却是如万斤般深沉。
那个只身一人背着同伴走出落坞山的少年看向浮空之中,眼中已然失了焦距,模糊一片。映衬着暗夜中纷纷而落的雪,显得遥远而又肃穆。
没有回答云夜的话,惟有两个字,且轻且淡,缱绻而出,像是这茫茫世界中最深的执念,直刺人心——
“回…家……”
回家吧,姗姗而来,踽踽而去。
回家吧,茕茕而立,落落而归。
那片神泽之地,才是我们的故乡,才是我们散尽万魄、终该回归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