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有动机、有能力设局的人被一一排除,恒王不得不把怀疑的目光投向了一直被他忽略的人——那个不良于行,始终让他不愿意承认储君地位,却依然教他如鲠在喉的二皇兄——楚衡!
当年,林贵妃伙同林家,用噬心毒毒死即将临盆的纯懿皇后,尽管所有的罪责被推到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宫妃身上,以宫妃被赐死,整个家族被诛杀替为终结,但是,这桩震惊朝野的大案疑点重重,谁都知道事情的真相不止如此,却没人敢彻查下去,因为整个案件,是由惠安帝亲自查证,也是他亲自下旨,诛杀宫妃满门。
恒王十八岁封王后,才透过一些蛛丝马迹,知道自己的母妃和外家才是害死纯懿皇后真正的凶手。他不知道楚衡从何处得知了真相,亦不知道他为复仇准备了多久,但是他知道楚衡的报复才刚刚开始,今日,他不可能安然的走出猛兽林。
想到机关算尽,却被人利用反把自己算计了进去,陷入如此的境地,恒王惨然一笑,眼底带着深深地不甘,他比不过楚衡,比不过一个不良于行的废物,他竟是输的一塌糊涂,一塌糊涂!
萧睿渊全神戒备的斩杀着扑上来的猛兽,对恒王的嘲讽充耳不闻。
若说一开始,心底没有怀疑是不可能的。只是想起往昔的种种,他更愿意相信表哥不会拿他作为报复恒王的诱饵,不然先前也不会什么都不告诉他。有他相助,这场算计会更加完美,表哥却不愿意,不止不愿意他被圣上迁怒,还设下陷阱,将所有的曾经暗算过他的王爷皇子一网打尽,替他彻底铲除威胁。
之前带十六皇子等人出来打猎,临行前表哥特意提醒过他,让他不要往深山里去,否则,依他的性子,定会把人带到猛兽出没的地方,教那几个皇子再也不敢向他请教射艺。
没想到,还是中了恒王的算计,最后又无意落入表哥设下的陷阱!
萧睿渊不屑对恒王解释,但是他的眼神已经说明了一切,这让离间失败的恒王极不平衡:“这么多年,你为他出生入死,为他巩固储君之位,为他抵挡那些明枪暗箭,他又是怎么对你的?如果他真的拿你当亲人,当兄弟,又怎会眼睁睁的看着你被猛兽围攻?你看,那笛声还在,猛兽源源不断,援兵依然没有来,他就是想杀掉这里所有的人,包括本王,也包括你!”
萧睿渊用一种捉摸不透的目光看了恒王一眼,不想再听他喋喋不休的挑拨离间,冷冷地吐出四个字,将他彻底堵了回去:“那又如何!”
那又如何!
恒王默念了一句,心神巨震,一种对楚衡从未有过的嫉妒汹涌而来!
曾经,他嫉妒楚衡是高所有皇子一等的太子,嫉妒他更得父皇的喜欢,甚至嫉妒他天天能睡懒觉,不用日日早起去上书房读书习武……现在,他嫉妒楚衡有一个一心一意的拥护他的表弟,一个能心甘情愿的的将身家性命交到他手中,比至亲手足还要亲的表弟!
这些东西,穷极一生,他都无法得到,而一个处处不如他的废物,却轻而易举的拥有了,这怎能让他不嫉妒……
就这么一晃神的工夫,恒王对敌的动作慢了下来,与他作战的猛虎揪准时机,一个人立对着他的脖颈就是重重的一爪。
白森森的的爪子又尖又长,锐利无比,这一爪下去,能轻易地穿透皮肉,抓破恒王的喉咙。
察觉到危险,恒王猛地回神,身子下意识的向后仰,避开了猛虎致命的一击。可是,猛虎的利爪依然擦过了他的脸颊,从左到右,留下了三道又深又长的抓痕,鲜血瞬间喷涌出来,混合着翻起的皮肉,一片血肉模糊。
庆幸躲过一劫的恒王来不及顾及额头上渗出的冷汗,脸上随之而来的剧痛让他忍不住"shen yin"出声。察觉到脸上有液体流了下来,他愣愣的伸手抹了一把,看到满手沾染着夹杂肉沫的鲜血,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究竟发生了什么。
他死死地盯着手掌,似是不相信自己会破相,随即胡乱地擦去剑上的血迹,把脸凑过去照,当看到投射在剑身上,已经面目全非、自己都认不出的那张脸时,整个人仿佛失去了灵魂一般,眼神空洞,一片死寂。
如此严重的抓痕,即便好了也会留下难以祛除的疤痕!大楚的江山,容不得一个残废继承,同样,也不会让一个破相之人坐上那个至高无上的位置。
恒王被猛虎破相的一幕,清清楚楚的落入萧睿渊的眼里。他冷静地一剑击杀了扑上来,企图一口咬断恒王喉咙的猛虎,将承受不住刺激而晕过去的恒王拖着靠在了身后的一块石头上,随即转身继续击杀源源不绝往上扑的猛兽。
没有人知道,在猛虎扑向恒王的那一刻,他有余力把人救下,却并没有及时出手。
报复一个人,死亡并不是最狠的惩罚,眼睁睁的看着穷尽所有追逐的一切,轻易地落入别人手里,自己再也染指不了半分,这,才是比死更难以忍受的事!
不提林贵妃和林家于楚衡有杀母之仇,恒王屡屡对楚衡暗下毒手就不该被饶恕,他有此下场,萧睿渊一点也不觉得冤枉。
至于林贵妃和林家……恒王破相打碎了他们的白日梦,这一场报复,只是刚刚开始罢了!
萧睿渊从虎口救下恒王,最终却是为楚衡这个表哥。恒王也好,其他诸位王爷皇子也罢,不管是伤是残,只要没死,惠安帝就算知道这件事是楚衡做的,再如何震怒,也不会对已经没有多少时日可活的儿子怎么样。
楚衡自己不在乎,萧睿渊却是无论如何也不愿意被他视作亲人的表哥,在最后的日子里,被亲生父亲怨怼,哪怕表哥同样对这个亲生父亲心存怨恨。
诡异的笛声在恒王破相的那一刻停了下来,此时,遍地铺满了猛兽的尸体,地上血流成河,将青绿的草木染成了红色,不再受笛声控制的猛兽却被浓郁的血腥味彻底激发了凶性,一头头嘶吼着不要命的往上扑。
操控猛兽的笛声消失,便没有从其它地方赶来的猛兽加入战场。恰在这时,一声嘹喨的号角声在山下响起,显然前来增援的人已经到了山下,这让濒临绝望的侍卫们看到了希望,拼着最后一股狠劲儿拖延着猛兽们,只要再拖片刻,他们就有救了。
然而,在猛兽之前的一轮又一轮的凶猛攻击下,萧睿渊这边尚有余力继续反击的只剩下区区十三个侍卫和四个世家公子,面对成百的猛兽,想支撑着片刻等来援兵,已是难上加难。
除却萧睿渊外,其他人或轻或重受了伤,只能勉力自保,无法顾及身后躺着的恒王等人。
那些猛兽倒也不理会后面躺着的几十人,仇视的目光盯紧了不断扑杀它们同类的萧睿渊等人。武力最强悍的萧睿渊成为猛兽们攻击的目标,同时被六头狼、三头虎和一条巨蟒围困住,一时间压力倍增,应付的极为艰难。
不远处的一棵大树上,一道墨绿的掩藏在树冠上,与浓密的枝叶融为一体。
绿衣蒙面人收起驭兽的短笛,取出腰间的弓弩,一只冒着寒光的短箭遥遥的对准了恒王的胸口,就在这致命的一箭即将射出时,又一道墨绿的身影出现在树冠上,冲着绿衣蒙面人做出撤退的手势。
绿衣蒙面人见状,遵从对方的指令收回了短箭和弓弩,随后二人下了树冠,悄无声息的消失在苍茫的深林中……
这一幕,萧睿渊毫无察觉,被十头猛兽围攻已是自顾不暇,分不出心神留意其它。
尽管这些猛兽的体力被消耗了大半,但是大半个时辰的拼杀,同样让萧睿渊的战斗力达到了极限,只能勉力防御,无法主动攻击。
其他人亦是如此,谁也帮不了谁。此时,谁也没有发现,靠在石头上的恒王已经醒了过来,他捡起落在手边的一把利剑,缓缓地站起来,阴冷的目光死死的盯着萧睿渊的后背,脸上露出一抹狰狞的笑容。
楚衡,你夺我储君之位,毁我容貌,此仇此恨不共戴天,我楚烨教你心怀悔恨,死都不得瞑目!
阳光下,染血的剑尖儿反射着无尽的寒意,恒王举着利剑,狠狠地朝着萧睿渊的后背刺去,眼底露出一抹彻骨的疯狂。
萧睿渊全副心神放在了十头猛兽身上,丝毫不知危险已经临近。等他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斩下巨蟒的头颅,挥剑迎接猛扑而来的头狼时,一道恐怖的兽吼响彻了整个山林:“吼——”
这一声兽吼,不止震掉了恒王手中的利剑,剩下的百余头猛兽同样吓得忘记了进攻,四肢发软恭顺的匍匐在地,嘴里发出低低的求饶声,不敢兴起丝毫反抗之心。
金属落地的声音,清晰地传入了萧睿渊的耳中,他来不及细想那一声巨吼从何而来,敏锐地转过身,就看到恒王捡起地上的利剑,面目狰狞的刺向他的心口。
萧睿渊有所防备,又哪里会轻易的被恒王刺中?他毫不犹豫的挥剑,剑身重重的抽在恒王的手腕上,发出“啪”的一声脆响。
“啊——”
恒王捂着右手腕,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
被兽吼吓得面色发白的侍卫们回过神来,下意识地扭头,就看到恒王捂着的右手无力的垂落下来。
萧睿渊那一抽,竟是生生抽断了恒王的手腕!
恒王疼的满头大汗,他怨毒的盯着萧睿渊,再不见昔日温润的模样:“萧睿渊,你好大的胆子!”
萧睿渊面无表情地盯着恒王,冷冷地吐出一句话:“你该庆幸,你是恒王!”否则,方才那一剑,就不止是要一只手腕那么简单!
他敢抽断恒王的手,就已经想到了脱罪的对策。对付一个想置自己于死地的人,废一只手又算得了什么?
明白他的言外之意,恒王的脸色愈发难看,咬牙切齿的说道:“有种你现在就杀了本王,否则回到行宫,本王定教父皇治你谋逆之罪,看谁能救得了你!”
“恒王殿下请便,臣拭目以待!”萧睿渊对这个紧要关头,还不忘杀他的恒王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他毫无畏惧的顶回去,转身正要对神色各异的侍卫们吩咐什么,先前那道恐怖的兽吼声再次响起。
相比前一声,这一声兽吼愈发的恐怖。若说前一声还在三百丈之外,那么现在,距离已不足百丈。原本蠢蠢欲动的猛兽们,重新趴在了地上,身子几不可见的抽动着,显然惧怕到了极点。
慑于那头不知名的猛兽恐怖的速度,众人也不敢趁着群兽未发动攻击,伺机逃走。他们清楚,两条腿的速度再快,也快不过四条腿的猛兽,全盛时期,他们尚能一战,眼下却已是强弩之末,根本战无可战,逃无可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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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想趁着周六休息多写一点的,结果卡文了…卡文真心好痛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