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醒来,眼角依然是湿湿的,犹挂着两滴清泪。
床边,青青小心翼翼地为她拭去眼角脸上的泪痕。“公主,您终于醒了。”
琉璃揉了揉额角,每当头开始隐隐抽痛的时候,她就喜欢做这个动作。看了看窗外,明月高悬,夜色正浓。“楚公子呢?”
“正在宴席上为您主持大局。”
“宴席?”
“公主您今天选了四名侧夫,宫中惯例,今夜公主殿该为侧夫们举办一场宴席,宴请宫中所有皇子公主们,把侧夫们介绍给他们。”青青扶她坐起,见她意识缓过来,才又小心翼翼地道:“公主还在生楚公子的气吗?青青虽然不知道公主为什么要生气,可公主睡着时一直在喊着楚公子的名字,公主既然喜欢楚公子,何必和他闹别扭呢?青青看到公主这样,心里也不好过。”
她睡着时,一直在喊他的名字么?
琉璃笑得苦涩,“有些事情,你不会懂。帮我好好打扮,我要出席宴会。”
青青也不在说什么,默不作声扶起她坐到梳妆台前,为她梳理略显凌乱的长发。“公主今天想梳什么发式?”
“我从前……我是说,我失忆前喜欢怎么打扮,你便给我怎么打扮就好。”
青青讶异道:“公主,您现在的样子多美,从前……”
“照做便是。”琉璃瞪了她一眼,语含威严。
鲜少见她这般严厉的目光,青青只是微微一怔,便开始替她打扮起来,只是,心里还是不断腹诽,明明就是美玉,干嘛又要开始往自己身上抹黑?这公主,她实在猜不透。
于是,当浓妆艳抹,一身艳丽华服的琉璃出现在大堂时,不仅今日被选上的四夫惊了一惊,就连楚寒和许世江山也被吓了一跳,这样的琉璃,分明想掩饰什么……
楚寒或许知道她的用意,只是心底仍是免不了抽搐了一下,或许在她心里,从此以后这条路上只剩下她自己一个人,就连他也不再被她所信任。短短两日,他于她来说已成路人。
敛去太多不能流露的情绪,楚寒站了起来,往琉璃走去,一路扶着她走向主位。然而琉璃却在经过冷清的席位时忽然轻轻推开他,转身投向冷清,毫不避嫌地坐在他的大腿上。冷清本能要拒绝,可右掌落在她腰间之际,仿佛才想起自己如今已经是她的夫,刚要推出的力道一收,右掌顺势搂上她纤细的腰肢。
只是,眼底不可避免地闪过一丝厌恶。
琉璃仿佛没察觉到他的抗拒,软绵绵的身子靠在他怀里,才回头冲对面各位皇子公主笑道:“皇妹不懂礼仪,皇兄皇姐们随意就好,不用拘束。”
说罢,端起冷清桌上的酒杯喝了一口,酒刚滑入咽喉,浓烈的酒气就把她一张脸呛得飞红。她凝神静气,好不容易才把那股酒劲压了过去,才向大家举了举杯,尔后朝坐在主位一侧的楚寒道:“楚君就替本宫向各皇兄皇姐介绍一下本宫的几位新夫婿吧。”
“已经介绍过了。”楚寒颔了颔首,又举杯向众人道:“璃儿今日身体不适,在下代她向皇兄皇姐们赔礼致意,请。”
身体不适……各种目光落在琉璃身上,有不屑,有鄙夷,有玩味,有冷漠,当然,也有人由始至终连看她一眼都懒得,一直只是安安静静坐在一旁,冷眼看着一切。
琉璃对这些或是探索或是讽刺的目光毫不在意,放肆的小手抚上冷清绝美的俊脸,换来他一记厌恶却隐忍的目光,她忽然吃吃笑了起来,“真美!连生气的模样都迷死人不偿命!”
冷清错开视线,举杯喝酒,不再理会她的胡闹。
“不知道这副身体是不是也和这张脸一样迷人?”这么说着,一双小手已然落在他的衣襟处,正想把他的衣领拉开。
冷清的大掌落在她手上,力道不大,却也让她无法动荡,她皱了皱眉,“你既然是本宫的夫婿,就不该拒绝本宫!”
冷清没有说话,却也没有放开他的手。
场面有一丝尴尬,楚寒敛去复杂的神色,似真似假道:“璃儿别太心急,会吓坏冷清公子。”
“是么?”她收回自己的手,不再与冷清为难。端起酒杯又浅尝了一口,适应了酒劲后,再度啜饮。
“皇妹,皇兄不胜酒力,就此别过,见谅。”一道身影站起,在琉璃还来不及看清他的面容时已大步离去。
“大皇兄还是这样,不喜欢太热闹的场所。”楚寒暗示了她那人的身份,又朝其余人举杯。
琉璃只是淡淡看了他一眼,似乎从她进来到现在,他手中的杯子就一直没有放下过。她眼神一黯,“你身上的伤刚好,别太贪杯。”
他举杯的动作缓了缓,还是把杯中酒一饮而尽。
琉璃见此,不再理会他,只拿着杯子,靠在冷清怀里安安静静品尝。
“大皇兄只怕不是不喜欢热闹,而是看不过七皇妹为难人家公子。”凉凉的声音在斜对面响起,琉璃举目望去,只见一位身穿锦衣,长相还算不俗,脸色却略嫌浮夸的男子正不屑地看着自己。
她动了动唇,回以耐人寻味的一笑。
“三皇兄又不是不知道咱们这个七皇妹的性子,别少见多怪了。”锦衣男子身边的粉衣女子白了他一眼,美目回转,看向琉璃,“皇妹,皇姐是真心羡慕你啊,选上的夫婿个个英俊不凡才貌过人,哪像皇姐,殿里的都是一些残花败柳,庸脂俗粉,唉!”
琉璃撇了撇嘴,虽然不知道她这么说什么意思,但,显然不怀好意,她笑道:“那是皇姐眼光问题。”
这一对男女,原来就是传说中的三皇子许世玢辰和六公主许世飞雪。
许世飞雪被她这么一说,一张脸刷地涨红,但她极力忍着,没有在众人面前暴露出自己的坏脾气。她与琉璃不一样,在宫里宫外,她的名声不知比许世琉璃好多少倍,没必要为了她半句闲言碎语毁了自己的大好名声。
她冷冷一哼,声音已明显没有方才的欢快:“不知皇妹还记不记得从前答应过皇姐的事?”
“不记得了。”一看就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的好心,她会说记得才有鬼!
许世飞雪还是在极力忍耐,“皇妹是贵人忘事,不过,皇姐可记得很清楚呢。”
琉璃挑了挑眉,浅笑:“是么?那皇姐不妨说来听听,看皇妹有没有印象。”
许世飞雪敛去怒意,堆上笑脸:“皇妹从前与皇姐约定过,以后这殿里的夫婿可以随意交换,只要不是正夫,皇妹都可以随意从皇姐殿里要走任何一人,反之,皇姐也可以一样。”
她这话刚说话,琉璃已经听到几道隐忍的吸气声。她脸色未变,语气却已冷了下来,“不知道皇姐是看上皇妹殿里哪位夫婿了?”
许世飞雪一听,神色立即激昂起来:“皇妹真是快人快语,皇姐就是喜欢皇妹这性子。”见她似乎没有和自己一起欢笑的意思,她敛了敛笑意,正色道:“皇姐十分喜欢楚公子,不知……”
“不行。”捏着酒杯的五指不自觉紧了紧,可她脸上却依然是淡淡的笑意,“楚君讨皇妹欢心的功夫至今无人能敌,皇妹对他还没玩腻,皇姐不如再忍耐一段时间吧。”
想从她手里要了楚寒,这女人胃口还真大!呸!
楚寒只是安静喝酒,不言不语。她虽然生气,但至少没有负气把他扔给许世飞雪,否则,他只怕还要花上不少功夫才能把这事摆平。
许世飞雪却不饶不依,“那皇妹能否给皇姐个期限,也好让皇姐有个盼头。”
“怎么皇姐就这么喜欢皇妹的楚君么?”琉璃斜眼看着她,眼里的笑意渐渐散去,“莫不是皇姐和楚君早有情义,才会一直要皇妹忍痛割爱?是不是,你们暗中已经有了非比寻常的关系?”
“你……”
“公主!”楚寒长身立起,冷眼看着琉璃,“在下从未做过对不起公主的事,请公主明鉴!”
“不过是开个玩笑罢了。”迎上他冷漠的视线,琉璃心里一虚,匆忙错开目光,不一会又堆上一脸笑意,道:“本宫怎么会怀疑楚君?是本宫不好,嘴巴太笨不会说话,本宫自罚一杯。”
说罢,举起杯子一饮而尽,烈酒进了肚子,酒气往上一涌,她立即被呛得剧烈咳嗽了起来。
楚寒脸色柔了柔,眼里的寒意化去了些,见她咳得厉害,想要过去为她顺气,可想起她如今坐在冷清的大腿上,自己这时候过去显然在跟她的新夫婿争宠,犹豫了半刻,他缓缓坐下,不忍再看她。
冷清只是任由她窝在自己怀里咳嗽,见她咳了半天仍好不了,他伸出右掌抚上她的背,暗中推出一股内息。借着这股暖暖的内息的帮助,琉璃的咳嗽渐渐停止了下来,呼吸也恢复了顺畅。
她抬眼看了看他,低语:“谢谢。”
冷清仍是什么都不说,手掌再度落在她腰间,让她舒舒服服靠在自己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