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篱拓日的心是真的够狠。
只要江山死了，到时候死无对证，之后的事便可以随他们的意愿去安排了。
说他通敌卖国也好，谋朝篡位也罢，毕竟人已经死了，就算大家心里有怀疑，也只能接受他弑父不成反被正法的实事。
反正，谁掌政，谁说的话便是真理。
“那父皇您现在来告诉儿臣……”与他谈得越深入，江山的心便揪得越紧，甚至心头一片酸楚，极不好受。
父皇如此来见他，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他，说明了什么，他比谁都清楚。
如果可以，他或许更愿意父皇接受东篱拓日的建议，与东篱拓日联手对付他，那么，他或许心里还会好过一些。
他看着辰王，眼底一片柔和：“既然父皇已经答应了他，那么，父皇是不是还另有计划？”
辰王慎重地点了点头，脸色一派凝重：“你大皇兄狼子野心，就连对你也能如此心狠手辣，这样的皇子，朕不能让他继续留在皇族了。”
“父皇的意思是……”江山心里微微震了下，虽然已经想到了，可听着他父皇亲口说出来，心里还是会有一丝不好受。
就算没有兄弟情义，可大家身上留着的却都是东璃皇族的血液，东篱拓日就是再坏也还是他的亲兄长，不能留在皇族，要么被贬为庶民驱逐出境，从此过上颠沛流离的生活。
要么，就如同他想对付他的方式一样，被安上莫须有的罪名，在动乱中被就地正法，从此消失在这个人间。
不管是被流放还是被杀，都令人无限唏嘘无奈。
“父皇具体想怎么办？”
“你大皇兄说了会把你皇伯伯的人引到宫中，然后设计让你的人对上你皇伯伯的人，他和朕好隔岸观火，坐收渔人之利。”
江山心里叹息，却也没有多说什么。
计谋或许是好的，但，他又怎么可能轻易会和蛊王的人起冲突。
见他一脸淡然，似乎完全不把此事放在心上，辰王脸色一正，沉声道：“皇儿千万不可大意，依朕看来，你大皇兄这次似乎胸有成竹，料定你一定会对你皇伯伯出手。”
江山本来确实没有把此事放在心上，他与蛊王私下里已经接触过，甚至说得上已经有了默契，他又怎么可能会对蛊王的人下手？他还指望着蛊王告诉他们救治夕儿的方法。
可是细心一想，他的脸色顿时丕变。
他盯着辰王，急问：“那么大皇兄有没有告诉父皇他为何能如此笃定？他手上是不是掌握着可以对付儿臣的棋子？”
辰王看着他顿时变得焦急的眼神，一丝讶异：“怎么了皇儿？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忽然，他脸色也变了变，急问：“你今日说凌姑娘不见了，她是不是……”
“儿臣不知道。”这个时候和父皇说夕儿的事并没有太多的意义，看他似乎比自己还要焦急，江山浅浅笑了笑，强打起精神，温言道：
“父皇不必担心，此事儿臣自然会解决。”
“皇儿……”
“若是大皇兄真的以夕儿来要挟儿臣，儿臣也会有法子来应付，父皇不必忧虑。”江山知道他的担忧，他父皇是怕他真的为了夕儿而出手对付自己。
可事情太复杂，他根本没办法对他父皇解释太多。
更何况，他还有那么多事情瞒着父皇，又怎么能跟他解释？
见他情绪恢复了平静，江山才又道：“儿臣有个问题一直想要问父皇，不知道是否适合？”
“以皇儿与朕的关系，皇儿认为还有什么问题是不能问出口的？”
江山只是安静笑着，别过脸，躲开他温和的视线。
“若是有一天父皇被逼无奈不能继续当君皇，那么父皇，您……”
“皇儿究竟想说什么？”辰王不自觉往窗外望了望，知道时辰已经不早，他该回去了。
他又看着江山，笑道：“这个天下，若是皇儿想要，父皇可以拱手送与你，皇儿没必要忧虑，你父皇志不在此。”
他站了起来，“皇儿，朕该要回去了，皇儿清楚朕手中的实力，朕相信皇儿在知道这一切后一定会有所安排，等皇儿安排好一切后，才想办法通知朕吧。”
江山也站了起来，把他往门外送去。
辰王拿起从脸上扯下来的那块黑巾，在戴上之前，又道：“朕的景阳殿里必然有奸细，皇儿，你要是有重要的话想要告诉朕，最好不要惊动景阳殿的人。”
顿了顿，又道：“还有，你大皇兄这几日必然会有行动，所以皇儿，你若是有计划，必须尽快实施。”
“儿臣明白，父皇不必担心，儿臣会尽快去找您的。”
两人出了门，江山看着辰王把面巾蒙回到脸上，温言道：“父皇这一路回去需要儿臣相随吗？”
辰王摇了摇头，声音从面巾后透出，有一丝嘶哑：“你父皇的武功虽然已经大不如从前，但还不至于那么不济事。”
江山动了动唇，本来还想说什么，可因为心里记挂着别的事情，不想再浪费太多的时间。
他向辰王颔首行了礼，才恭敬道：“那儿臣就不相送了，父皇要小心，龙体为重。”
辰王点了点头，深吸了一口气，忽然一跃而起，跃上树梢往殿外踏去，转眼便没入一片苍茫夜色中。
虽说伸手还是不错，可江山却分明看得出他的身形和步伐已经现出几分迟缓，少了几分利落。
父皇确实是老了，在宫中过了这么多年尔虞我诈的生活，父皇是不是也累了？
惆怅只是在心头一闪而过，他敛了敛神，琢磨起刚才父皇对他说的话。
他现在在意的是另外一件事。
直到再看不见他父皇的身影，他握了握拳，忽然一跃而起，以最快的速度往宫外掠去。
东篱拓日为何能如此笃定他会对蛊王的人出手，难道那些黑衣人真的是他派来的？黑暗兵团真的会是他的人么？
怀着这个疑问，他又不自觉加快了步伐，迅速往画扇楼据点疾走飞掠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