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此刻他已经没有心思再在此处逗留了。他有要事在身,必须要争取时间赶回去,着手处理楼上那个男人所吩咐下来的一切事务。
下了梯级,走在地上的长长的淡红色地毯之上,一名身穿一袭淡绿色罗裙、打扮得异常香艳的妓女刚将一个客人送出门口。转过身来,见他一个锦衣华缎的男子往外走,立即就锁定了目标,一把凑上前来,强行拉着他的胳膊,娇声娇气地说道:“唉哟---爷,您这就要走啊?时辰还早着呢---要不随玲儿到内室去喝喝酒,解解闷吧---。”*
区颂翎笑了笑,不动声色地将被她紧紧环住的胳膊收了回来,温文尔雅地说道:“不了---我这还有事---。”
随即他低着头急急地往马厩走去---留得那名妓女站在原地跺足。
离马厩越走越近,他的马夫远远的见到他,不由得一笑并赶紧招呼着他道:“爷---这就要走了吗?”
“嗯---”他扬了扬手。
这时,从车厢后方走出来一人,是与他一道前来的好友兼谋士庄二爷,两人不声不响地上了车厢,马车很快驶出了扬月楼。
马车一直驶到了熙熙攘攘的大街上,庄二爷见他神色凝重,这才追问:“大人,那殷臣都与你说什么了?是不是当真要你扶他岳父一把?”
区颂翎轻轻地摇了摇头,随即抿嘴一笑,脸上尽然是掩不住的喜色,随即但闻得他说道:“你猜猜,我让你怎么也猜不着。”*
他这不急不徐的模样可把庄二爷给惹急了,他一把推了一下他平放在车厢上的大腿,说道:“大人,不要再跟我卖关子了,快说---”
但见区颂翎一改方才的嬉皮笑脸,一脸正色地说道:“庄二,这回回京后我们可有得忙了。殷大人他要动用他手上的人脉将我推上去顶替阎相烈的位置,过不了多久,我就是太蔚了。”
庄二爷闻言也是大惊:“大人---你的意思是---?”来宥州的路上任由他想破脑袋也不曾想到事情会向这个方向进展的。
区颂翎不等他说完就点点头:“对---他不是要助他的岳父一臂之力,而是要推一个人上位,好维持朝廷原有的局面,而我---就是他看中的人。”
“看来我们都太小看那个男人了----”庄二爷不由得感叹---
马车渐行渐远,承载着未来朝廷的一个顶梁柱往京城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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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无耐的是等待,她连盈盈等着等着就再也呆不下去了,派了一人过去打探消息,没多久这丫头就赶了回来,还未走到门口就冲着里头直嚷着:“连主子---”
“怎么样了?”连盈盈连最后的一丝矜持都再也顾及不上了,霍然站起身急急地迎了上去---。
那小丫头被她这激动的模样吓了一跳,半晌才说道:“方才与殷庄主一道的客人已经走了,殷庄主他还没有走,但他一个人在里头喝着酒,老嬷嬷进去两次了,他也没有吩咐下来要见连主子,我看他似乎没有要找主子你进去的意思----我怕---”
连盈盈一个字再也听不下去了---不行,她再也不能坐在这儿干等了,这个男人如当真喝完酒后拍拍屁股就走人,那她可怎生是好?
不---她得去瞧瞧---。
但如此冒然进去,会惹他不快不说,无形中也将自己的身价给降了下来,她得想想办法。
随即她匆匆地抱起矮几上的古筝,吩咐道:“去---去跟老嬷嬷说一声,我要到正堂去弹上几曲,让她安排安排。”
“是---”小丫头领命又匆匆跑去。
她抱着琴,急急地跟在后头----。
很快来到了正堂,这个扬月楼的老鸨那可是见贯了世面的人,哪里不知道这连盈盈肚子里的那点心思,但这两人的利益没有任何冲突,连盈盈要是能留得住那个慷慨的金主,也是为她口袋里头送银子,她又何乐而不为呢?
于是她将台上跳到一半的舞妓匆匆赶了下去,台下的宾客见状有些不满的情绪,但见接着上台的竟是这扬月楼的头牌姑娘连盈盈,也就不再计较,反倒还引几声欢呼---。
连盈盈带着含蓄的笑意冲着众人优雅地复了复身,礼毕后款款走上台,端坐在正中央最醒眼的位置,将古筝轻轻一放,开始一下一下优雅地拨弄着琴弦,一曲嫦娥泪从她指间弹出---
不愧为扬月楼的头牌姑娘,她这举手投足之间端庄而不失娇媚,娇气十足,一下子迷倒不少来寻欢作乐的恩客,数十双眼睛直勾勾地望着她。
然而她的心思却不在这拨弦之间,起先还认认真真地唱了两曲,到了后来就开始频频往右侧的楼梯望去、频频走神,手中的调调也弹错了几处,幸而这些来寻欢的男人皆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也没人看得出来,也没人会在意。
她知道那个男人还在三楼的雅房里头,但却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离开,因此每适听到有脚步声从右侧的楼梯处传来,她的心就提得老高。
她现在坐在正堂戏台的中央,那个男人若是离开的话,肯定会留意到自己的,但她还是不放心,因此总是在台上左盼右顾的。
不知不觉间她已经弹唱了四曲,有两曲还是重复的;她连盈盈就算长得再明艳动人,可这遍遍一律的表演还是让台下的人感到乏味,那些直勾勾望着她的眼神也渐渐地变得意兴阑珊---。
久不见男人走下来,她弹琴弹得手指也累了,那脸上的笑容尽失,不经意地露出了一丝的疲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