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废什么话?路见不平,我只会冷眼旁观。”银面真被大夫逼得火冒三丈。
不是她丈夫,又不说是她什么人,还不是路见不平,大夫似是怨毒的看他一眼,放下竹帘,走里面走,一副你不说是她什么人,我就不告诉你她怎么回事。
银面随后跟他进去,威胁道:“你若不说,小心我拆了你这家医馆。”
大夫瞪了他一眼,说道:“小产。”
“什么?”银面怀疑自己听错了,小产?天!是因为他将她带出宫的原故吗?若真如此,他会后悔,如果知道她怀孕,他不会带她出宫。
“小产。”大夫又说了一遍。
“是因劳累过度吗?”银面问道。
大夫看了银面一眼,他真将事情想得太简单了,是他将她送到医馆,却不知为何小产,还劳累过度呢!
亏他想得出来。
“打胎毒药。”大夫说得不是打胎药,而是打胎毒药。
殷卧雪给韩茹雅吃的药,的确是打胎药中渗有毒,殷卧雪知道,却还是给韩茹雅吃了,殷卧雪有把握,韩茹雅即使吃了,也不会有什么事。
“打胎毒药?”银面蹙眉,问道:“到底是打胎药,还毒药?”
似乎与他无关,如果是这样,银面心底的愧疚之意减轻了。
“打胎毒药,即可打胎,又可毒伤身体,唉!”大夫叹口气,说道:“就算不要孩子,也用不着用那么毒的药,分量万一没把握好,追悔莫及就晚了。”
银面愣住了,目光落到韩茹雅身上,此刻的她紧闭着双眸,脸色惨白,就像一朵凋零的花朵,这什么打胎毒药是谁给她吃的?怪不得她脸色这么差,眼底有一抹忧愁的痛苦,神情也极为悲怆。
是莫如风不想要孩子吗?
也不对,莫如风受伤了,他躲避韩茹雅,怎么可能有时间打掉她肚子里的孩子,难道是她自己不想要,也不太可能,有那个母亲不想要自己的孩子,再说,她就算不想要孩子,直接打胎即可,有必要加点毒药吗?
被人暗算,这是傅氏皇朝,又非魏国的王府,有谁会知道她怀孕而加害于她呢?
“追悔莫及是指丧命?”银面问道。
“这毒渗在打胎药里,不会要人命,只会伤到身体,轻者打掉孩子,重者有可能以后都没办法再要孩子了。”大夫实话实说。
“什么?”银面愣住,这典型的妒妇才会做的事,自己怀不上孩子,也不待见其他女人怀上孩子,这会是谁?
蓦然,银面想到这两天她都在东宫,殷卧雪留她住在东宫,会是殷卧雪吗?因为她的孩子没找到,所以也不待见韩茹雅怀上孩子。
这也没理由,殷卧雪不像是这种妒妇,再者说,殷卧雪跟韩茹雅八竿子也打不着。
“若是不想要孩子,在事前喝药就行了,要是有孩子后才打掉,这样很伤母体,也很造孽。”大夫一直叹气摇头,完全没看到银面越来越铁青的脸色,银面不告诉他,是她的谁,也非丈夫,大夫自然就想入非非了,笃定孩子是银面的。
“唉,年轻人就是太冲动了,做事不想后果。”大夫走了出去,房间里只剩下银面跟韩茹雅。
韩茹雅静静的侧身躺在*上,恬静而苍白,银面僵硬着身体站在原地,大夫出去没多久,一个女童走了进来,收拾残局,出去之间对银面说道:“师傅让你去拿单子抓药。”
银面看着*上的人,眼里全是迷茫,下意识的呢喃。“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到底是她不想要孩子,还是莫如风不想要?还是……
“师傅让你去拿单子抓药。”女童见银面不动,只是盯着*上的韩茹雅,再次出声催促。
银面愣了一下,收起目光,转身走了出去。
来到大夫面前,银面没出声,等着大夫给他写单子。
“按照单子上抓药即可。”大夫写好单子交给银面。
“她……”银面想问大夫,她的身体能恢复吗?也想问大夫,以后她还能生吗?
大夫看了他一眼,见他欲言又止,心里清楚银面想问什么,说道:“想要她的身体彻底恢复,需要修养很长一段时日,一定要切记,修养期间,诸多禁忌。”
“都禁忌什么?”银面问道,随即一想,他问得有些多余,又不是他照顾她。
“都禁忌什么,我就不一一说出了,全写在这张纸上。”大夫指了指银面手中的纸。
银面低眸看了一眼,不是药单吗?
“这上面写的,希望公子能够严格秉持。”大夫停顿了一下,接着又说道:“若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是。”银面点头,坚定的说道:“我明白了。”
大夫点了点头,明白就好。
“她现在的情况怎样?”银面又问道。
大夫米米眼,说道:“放心目前已经暂时无大碍。”
“那我可以带她走了吗?”银面松了口气,捏着纸张,依然是心急火燎。
“不可以,现在她虽暂时无大碍,但也不要惊动她了,现在就让她好好休息。”大夫甩甩袖子。
银面打开纸张,看了一眼,粗略记住了忌讳的事项,然后收起来,又走进房间,反手把门关上。
韩茹雅侧着身体卷缩,仍然在沉睡,银面来到她面前,落坐在*边,忍不住用手指,拨去她脸颊两侧的碎发。
“你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银面喃喃念着。
韩茹雅这一觉睡得很长,也很沉稳,女童将熬好的药端进来,准备给韩茹雅喝,银面见她睡得沉,不忍心叫醒她,于是让女童将药碗放在一边,他在旁边帮她守着,温着药,十分有耐心的等待她醒来。
第二天,晨曦。
没人叫韩茹雅,银面等着她睡够了,睡到自然醒来,蹙了蹙眉,眼睛还没睁开完全,比她更敏感的银面立刻拿着药闪到*边。
没给她反应过来的机会,银面一手扶持着她上半身起来,另一只手把药摆在她的面前。
韩茹雅睁开眼睛,眼前模糊的视线越来越清晰,看清楚了两人此刻以最亲昵的姿势抱着,先是一愣,随即挣扎:“放心我。”
“别动。”银面阻止她的动作,说道:“你刚刚小产,为了身体着想别乱动。”
“小产?”韩茹雅有些茫然,突然想到什么似的。“你……”
“先别说话,来,先把这碗药给喝了。”银面打断她的话。
韩茹雅愣愣地望着嘴边的药碗,抬头望着银面,一时没认出他是谁,随即想起他是谁之后,愣了愣。“银面。”
“对,是我,来,先别再说话了,把药喝了。”银面莫名的松口气,把药碗放在她手上,听到他说小产的事,她眼中起初是茫然,随即又是恍然大悟,所以说,她知道自己小产,也清楚自己的身体状况,她的小产,与他无关。
一股中药特有的涩味扑鼻而来,韩茹雅把眉头一皱,说道:“我不喝。”
她不是不想喝,而是不喝。
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喝了这药,对她的身体有好处,不知为何,她不想喝,也不想身体好起来,卧雪的交代,也将后果告诉了她。
她不怕后果,在她心底甚至是希望有这样的后果,没有爱,要孩子是个错,她心里清楚,莫如风不爱她,她也不可能爱上莫如风,她的爱,在嫁给莫如风之前就已经没有了,现在的她,已经没有爱人的能力了。
她心里更清楚,莫如风不可能放过她,所以,就这样吧,只要他们没有孩子,对她来说什么都不重要。
“不行。”银面也没有多说,她不想喝,他非逼着她喝,药谁都不想喝,但是又不得不喝,不喝药,身体怎么会好。
“我不想喝。”韩茹雅很想说,没必要喝,但见银面的热心肠,生硬的话他说不出来。
银面看着她,两人对视许久,银面妥协了。“好。”
话一落,伸手把她手中的药碗取回,放在桌子上,轻声问道:“这段时间你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会小产?”
“你是我什么人?”韩茹雅反问,他是她什么人,有什么资格问她这个。
银面愣了一下,扪心自问,他是她什么人,银面回答不出来,他不是她什么人,他只是看着她跟自己的妹妹长得很像,所以才对她起了关心之心。
“你是莫如风的王妃。”银面说道,他也会找理由,这个理由很适合。
韩茹雅沉默,他居然把莫如风给搬出来了,她更不能如实回答,万一他去告诉莫如风了……莫如风……
韩茹雅目光一睁,担心与惧怕涌上心也,打掉孩子的事莫如风不知情,万一他去告诉莫如风,韩茹雅不敢想象会有什么后果。
莫如风是什么样的人,她心里清楚。
“你出去,要是被外人看到,你我的清名就完了。”韩茹雅说道,她无法说服银面不将此事告诉莫如风,她对银面不熟悉,银面也不可能会听她的,既然如此,她何必多次一举。
“我不在乎别人怎么说。”银面说道,他的意思很简单,就是不出去。
“如果我不是莫如风的王妃,那么我也无所谓,但是,我是莫如风的王妃。”韩茹雅淡然,可是这一句看似平淡无常的话,却比她的抵死挣扎更有效。
银面全身一僵,他搬出莫如风,不曾想到,她也会用莫如风来反击自己,问道“你就这么怕莫如风?”
韩茹雅回答道:“如果我只是一个人,只为自己而活,可是,我不是一个人,我有娘亲,也有家人,他们对我虽不好,但始终是我的家人,这条路是我自己选的,既然选择了这条路,我就有责任承担到底,我这么说,你懂我的意思。”
“值得吗?”银面问道。
“我别无他法。”韩茹雅移开目光,值不值得她不去想,她别无他法,这是她唯一的选择,莫如风几乎将她所有的路都堵死了,除了这条路,没有别的路可走,若是不选,她就无路可走。
银面蓦然握住韩茹雅冰凉的手掌,断然道:“如果嫁给他,你觉得委屈,我可以带着你走,让你脱离苦海。”
“你到底是谁?”韩茹雅问道,尝试着抽回手,未果,银面握得太紧了。
他到底是谁?凭什么叫出这样的话?
韩茹雅看得出来,他眼中对她没有情,一丝情意都没有,有得只是同情,这种同情她不需要,她虽处于弱示,但是她也有她的骄傲。
银面不语,两人僵持着,最终还是银面妥协,但他还是没告诉她自己是谁,他是谁,现在连他自己都弄不清楚自己到底是谁?
如何回答她,但有一点,他对她的关心,是看在她长得跟自己小妹一样,否则,以他的个性,就算是死在大街上,他也只会袖手旁观。
“好了,什么都不说了,来,先喝药。”银面结束了这个话题,把药碗端过来:“喝了,你的身体才恢复得快,你才可能靠自己的力量离开这里,否则,以你现在的身体况且根本不可能走出这个医馆。”
前面的话,韩茹雅听而不闻,后面的话银面正中下怀,韩茹雅不在犹豫,乖乖接过药碗,大口大口的喝了起来。
银面说得没错,没有健康的身体,如何有力量离开这里。
东宫,萧莫白将殷卧雪放在*上,轻柔的为她盖上被子。“好好睡,明天才有精神。”
“莫白,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殷卧雪睁着眼,瞬也不瞬的盯着萧莫白,仿佛要从他邪魅的凤眸里看出一点端倪,现在的她,如何能睡得着。
萧莫白微微愣了一下,与她对视片刻,反问。“知道什么?”
“莫白。”殷卧雪聚拢面来,清冷的目光染上少许的怒火,他还不如实相告,还给她装傻。
“殷卧雪,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我不待见你这样的眼神,你的目光应该是柔情似火,而非冷若冰霜。”萧莫白捏了捏殷卧雪的鼻子。
柔情似火,殷卧雪嘴角抽了抽,他是说她吗?还柔情似火呢!他为什么不说是柔情似水呢!
柔情似火是他希望的眼神吗?
殷卧雪垂下眼帘,心里倍加苦涩,有情有意的殷卧雪已经死了,现在的她已经不知情为可物,意为何物了。
“怎么了?”萧莫白长臂一伸,揽过她的肩,将她锁在怀中,大手把她的头按在自己胸膛上,轻拍着她的肩。“抱歉,我不该这样说,卧雪,别这样,都过去了,别想那些不开心的往事,从今以后,有我跟你哥会保护你,殷萧两大帝国唯你独尊。”
听到他说会保护自己,即使她不相信,可殷卧雪的心还是升起一股暖流。
脸在萧莫白胸膛上磨蹭了几下,贴在他胸前,听着那有力的心跳声,突然想到他的话有些不对劲,猛的抬头望着他。“你跟我哥?”
“有什么不对劲吗?”萧莫白问道。
殷卧雪点头,很不对劲。
“别胡思乱想,五年前我救了你,你的命就等于是我的,我自然会保护你,不然五年前我救你做什么,至于你哥,你们的兄妹情那么深,你哥会不保护你吗?”萧莫白解释道。
然而,殷卧雪听着他的解释,纵使心里隐约觉得有问题,但还是没多想,他的解释很到家,很有说服力。
殷卧雪也不再多问,躺回*上,闭上眼睛睡觉。
他不说,自有他的道理,她也不追问到底,殷卧雪心里清楚,萧莫白不想说清楚的事,无论你如何问,都不可能问得清楚。
等她睡着,萧莫白起身离开。
今晚殷卧雪回来得很晚,她不想吵醒恒儿,所以,她没陪恒儿睡,而是随便找了一间房间睡觉。
不知过了多久,傅翼出现在房间里,来到*边,他没有吵醒殷卧雪,而是坐在*边静静地看着她。
她的睡颜很美,也很迷人,他一直都知道,百看不厌,此刻看到,他觉得更美。
自从发生了五年前的事情后,殷卧雪变得浅眠了,只要有点风吹早动,她都会被惊醒。
傅翼进入房间,殷卧雪就感觉到了,起初,她以为是去而复返的萧莫白,随着傅翼的靠近,他身上的气息完全不是萧莫白身上的,而是她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
他没有下一步的动作,殷卧雪也没有,静静地等着,她想要看看,他到底想要如何?
最终,她的耐心终究不如傅翼。
“有事?”殷卧雪装不下去了,索性坐起身。
傅翼一愣,随即一笑,说道:“你醒了?”
“你找我有事?”殷卧雪又问道,冰冷的目光看着他。
“卧雪……”
“别告诉我没事,我不相信你来我这里会没事。”殷卧雪仿佛知晓他想要说什么似的,打断他的话。
“我……”当然有事,只是傅翼突然不知如何说,在御书房他想了很多,可是面对她,他又难以启齿了。
“没事就请回,我没有睡觉被人偷看的习惯。”殷卧雪下逐客令,他不说就算了,她也不想逼问。
“我没有偷看。”傅翼反驳,他是没有偷看,他是正大光明的看,偷看这种事,他再也不会做了,从现在开始,他要正大光明的出现在她的面前。
怀了萧莫白的孩子又如何?他们也有一个孩子,傅翼坚信,只要他找到他们的孩子,有了孩子这条纽带,他们一定会有幸福的未来,况且,她答应过,只要他种出洋常春藤,她就会留下来,带着孩子陪着他。
“傅翼。”殷卧雪忍无可忍了,这是重点吗?这是她问的重点吗?还有,这甚至深谈吗?
傅翼四周看了一眼,问道:“他呢?”
殷卧雪要晕倒了,这不是明知故问吗?萧莫白走了,他就来了,他会不知道萧莫白去哪儿了吗?还故意问他呢?
“你都怀孕了,他怎么不照顾你?”傅翼又问道,听似是在问,实则是在试探。
“他有他的事,再说,我又不是第一次怀孕,需要照顾吗?”殷卧雪意在言外,怀他的孩子时,他可是将她打入进了冷宫,在那么恶劣的环境下,她都能生下孩子,这次还是在东宫,需要人细心照顾吗?
她这话是在提醒他,曾经对她做过的事,精明如他岂会听不出。
傅翼沉默,心里的愧疚与悔恨流露在眼底,那是对她真心的悔恨,如果可以重来一次,他一点会慎之又慎处理此事,不会相信自己的眼睛,不会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