淑妃松口气,将药碗递给殷卧雪。
殷卧雪接过,荡了荡,看着那绿墨色的药汁,殷卧雪在赌,赌注是她的命,如果真冲进来阻止自己,那么她就如他所愿,假如他只是冷眼旁观,那么,她也有心无力。
“娘娘。”看着盯着药汁失神的殷卧雪,淑妃出声催促,虽然清楚殷卧雪不知药里放有剧毒,可她清楚,难免有些做贼心虚。
殷卧雪不再犹豫,不再多想,唇贴在碗边,那微烫的温让殷卧雪的唇瓣颤抖了一下。
垂下眼帘,那长又翘的睫毛忽闪着,在眼睛下面形成了淡淡的阴影,宛如初生的蝴蝶扇动着薄脆的翅膀。倾斜碗,仰头,就在殷卧雪的唇瓣即将要碰到药汁时......
砰!门被傅翼踢倒,身影如疾风掠过,一把将殷卧雪手中的碗挥掉。
瞬间,药汁四溅,地板顿时出现无数的黑孔,只要是药汁沾到的地方无一幸免。
就连傅翼衣袍上也沾上,那些醒目的黑孔,那嗞嗞的声响,令人毛骨悚然,这是慢性化尸散,可以想象若是喝进肚里,不是肠穿肚烂,而是将你的身体一点一点的腐蚀掉,让你亲眼看着自己的身体一点一点的消失,承受着腐蚀的痛苦,除了要人命与让身体化为乌有,更多的是对你身心的一种致的折磨。
“啊,我的脸,我的手,啊,痛痛痛。”淑妃没料到傅翼会突然冲进来阻止,也不知是傅翼有心还是无心,衣裙上没沾着一滴,而淑妃露暴在空气中的肌肤上,全沾着药汁,那血肉模糊的脸与手,手上是无数个穿孔的洞,脸上也好不到哪儿去,有些没沾到药的地方,因旁边被腐蚀,还可以看到白皑皑的骨头。
“长风,将她丢进地狱池。”傅翼冷声命令,无情的让人心寒颤,紧抱着殷卧雪,将她的头按在自己胸膛,不让她看到这恶心又残忍的一幕,傅翼自己也弄不清楚,为什么会这么做,完全是出于无意识,就是不想让她看到,没理由随心而做。
听到地狱池字,淑妃顿时惊变,忘了痛,忘了一切,急切的求救。
“我不去,帝君,臣妾是淑妃,你的敏儿,帝君,不关臣妾的事......你们放开本宫......啊......帝君,饶命,臣妾是无辜的,是姨娘......对,是姨娘......帝君......”当生命受到威胁时,人都是自私的,为了活,可以不惜出卖一切,只求保自己平安,留条小命。
显然,傅翼对淑妃的话,恍若未闻。
淑妃这是在招供,殷卧雪抬眸凝望着傅翼,削尖的下巴带着绝情的凌厉,刀削般的薄唇抿成孤冷的弧,幽深的凤眸聚集在一处似在思量着什么,神色一如往昔的邪魅而冷厉,妖艳致的容颜恍若神祗,美得令人目眩。
殷卧雪明白了,他的目的不是想对付兰贵妃,而利用淑妃达成另外一个目的,也就类似于传说中的英雄救美。
“为什么?”即使隐约知晓,殷卧雪还想让他亲口承认。
傅翼大手抚摸着殷卧雪的秀,幽黑的眼底闪烁着寒芒,脸上凝结了层层冰霜。“兰贵妃跟皇后的势力,势均力敌,无论是除去哪一方,对另一方来说益无一害,你懂我的意思。”
“相互牵扯。”殷卧雪惊愕的望着傅翼,原来还有这一层意思。
兰贵妃的势力本不如皇后,是傅翼一点一点的让她扩张,其目的就是为了让她的势力强大到可以与皇后并驾齐驱。
显然,兰贵妃并未让他失望,甚至出乎意料,为了扩张自己的势力,不惜利用自己的身体,韬光养晦,如此有深俯有野心的女人,绝对不会甘于现状,日后她必定成为傅翼的心头一大患。
傅翼除去淑妃,也是逐步在削减兰贵妃的势力,怪不得他虽把德妃打入冷宫,却未废除她的封号,就是不想给兰贵妃见缝插针的机会,淑妃是她的人,若德妃再成为她的人。这后宫之中,帝后没有强硬的后台,能在后宫之中站稳脚步,全靠傅翼的*爱,而四大妃,淑、德两妃是兰贵妃的人,这后宫兰贵妃就等于控制了四分之二。
“你就不担心养虎自啮?”殷卧雪问道。
“凡事都有危险,若是因担心而不去做,很难成大事。”意在言外,傅翼不仅仅只是单纯的回答她的问题,还意有所指,隐晦的告知她什么。
殷卧雪自是听明白了他言外之意,犹如芒刺在背,缄默一阵后,殷卧雪闭上双眸,深吸口气。“傅翼,我答应你。”
闻言,傅翼薄唇勾起一抹冷傲的弧,凤眸里绽放出精芒,这次,受益者是他,没下赌注,却让他赌赢了。
“不后悔?”傅翼抚摸着她的秀,好心的提醒,似乎是在告诉她前车之鉴,没怀孕,他只是放出风声,接二连的风波就不断。
窥视人心,是傅翼的本事,几月相处,渐渐也摸清楚,现在这个她的个性,软硬不吃,脾气倔强,清冷如仙,不食人间烟火,却明知山有虎,偏往虎山行。
殷卧雪摇头,后悔与不后悔之间只多一字,她没有窥视人心的本领,自是不知傅翼真正目的,猜测始终是猜测。
“但是,我有个条件。”殷卧雪紧攥着傅翼胸前的衣衫,不敢抬头看他,怕*在他那双蛊惑人心的凤眸里。
“说。”殷卧雪会趁机提要求,也是在傅翼意料之中,他都懂得见缝插针,她也不可能差强人意。
“我为你生下孩,你放我离开。”殷卧雪屏住呼吸等着傅翼的回答,手心里都渗出汗,傅翼对眠霜的恨,深入骨血,溶入血液,他会为了一个孩,下放那浓烈到足以毁灭一切的恨吗?他毕竟恨了十年,孩任何一个女人都能为他生,不一定非她不可。
离开,果不其然。
自由了,想重回到那些歼夫怀抱吗?
哼!休想。
这一生,生是他的人,死也是他的鬼。
感觉到怀中的人儿因紧张而绷紧的身,傅翼在心底冷笑,她就如此渴望离开他吗?
“好。”铿锵有力,掷地有声,心里却是不屑。
殷卧雪如释重负,此刻她不去揣测傅翼话中的可信,因为只有深信,才不会被困扰纠结。
翌日清晨。
后宫,炸开锅了,淑妃因嫉生恨,不惜易容成红袖的样混进景绣宫,试图打掉霜妃腹中的龙种,却被帝君碰了个正着,帝王龙颜大怒,将淑妃丢进地狱池,念其兰贵妃的面,没诛灭九族,只剥去妃位,将淑妃娘家柳家贬为庶民。
一天时间,无论是宫闱内还是宫外,此事传得沸沸扬扬。
郁露宫。
“贵妃。”骊珠慌慌张张的跑了进来,见有其他宫女在,压抑着躁乱的心,恭敬的朝兰贵妃福了福身。
“何事惊慌。”兰贵妃挥了挥手,将宫女们全屏退,优雅的站起身,骊珠见状,上前扶着她。
骊珠将兰贵妃扶到窗下,俯在她耳边低声道:“娘,你就不 ...
担心吗?”
“担心什么?担心淑妃会供出为娘吗?”兰贵妃反问道,没给骊珠回答的机会,接着又道:“淑妃会失败,都在为娘意料之中。”
“娘?”骊珠茫然的盯着兰贵妃,完全不解她话中之意。
“孩,这后宫的争斗,除了残忍无情,更多的是无奈,明知幕后主使,然而却不敢动她,这就是身为帝王的悲。淑妃将霜妃毒死,我幸,若失败,我亦安然无事,就像这次,柳家被贬为庶民,我亦能独善其身。柳家是我的势力之一,却非我全部势力,傅翼动了柳家,也只是在给我警告。”兰贵妃拍着骊珠的手背,接着道:“安心,他不会动为娘,他还要利用为娘牵扯住皇后。”
与洛丞相*之事,兰贵妃是怕她传出去,却不是怕她告诉傅翼,而是担心她宣扬出去,唆使淑妃去毒她,也不是非要置她于死地不可,只是想投石问,当然,如果淑妃能得手成功杀人灭口,更能让她高枕无忧。
“娘,你的意思......”见兰贵妃点头,骊珠悬起的心刚落下,瞬间又升起,紧张而惊悚的反抓住她的手。“血溶于水,若是哪天,他们母秉弃前嫌,同心协力,娘,我们就身临险境。”
兰贵妃静默,骊珠的话正中心扉,她比谁都清楚,若非在傅翼默许之下,她怎么能暗中扩大自己的势力,直到现在可以与皇后抗衡。
眼底地寒芒迸射出来,掌心里沁出薄薄的汗来,轻声低喃:“所以,你要用尽一切手段,要*傅翼,让他为你神魂颠倒。”
“神魂颠倒,谈何容易!”骊珠苦涩道,她不是对自己的容颜失去信心,而是傅翼那若即若离,漠不关心的态,让她只能望而却步,退避舍。
“只有想不到的事,没有办不到的事。”眼眸里泛起阴狠的光,兰贵妃在心里酝酿着大计。
永和宫。
阴诺诺见清玉师走进来,站起身迎上去,急着问道:“师傅,明媚所说属实吗?翼真的为了卧雪将淑妃丢进地狱池吗?”
“千真万确。”清玉师点头,给她肯定的答案,扶着阴诺诺朝*走去。“还未到个月,胎儿还不稳定,少下*走动。”
“师傅别紧张,诺儿会小心。”阴诺诺说是这么说,还是任由清玉师扶她*躺下。
清玉师手下一顿,瞪了阴诺诺一眼,冷声道:“别好了伤疤,忘了痛。”
“师傅。”阴诺诺脸色陡然煞白,放在腹部上的手紧攥成拳,那道伤疤是她永远也不想提起,偏偏师傅还动不动就拿那道伤疤来提醒自己。
清玉师也意识到自己有些过分,拉高被,在阴诺诺肩上掖了掖。“听为师的话,别参与其中,你只需要安心的在永和宫待着,直到孩出生,傅氏皇朝将来就属于你们母。”
阴诺诺咬着下唇,心里委屈,其实她没有野心,她要得不多,只要傅翼能真心爱自己,为他生儿育女,什么社稷,权位天下,她根本没兴趣。
啪!清玉师一巴掌掴在阴诺诺脸颊,顿时,那细嫩白希的左脸颊红肿起。
脸上传来一阵痛,将阴诺诺飘动的思绪拉了回来,手捂住脸,没有惊讶,对清玉师动不动就煽自己耳光的事,早就习惯了,闪烁着泪光的眼眸悲痛的望着她。“师傅。”
“收起你那种令为师讨厌的眼神,别想有异心背叛,为师能将你捧上天堂,也能让你跌下地狱。”清玉师美眸燃烧着愠怒的火焰,冷声警告。
清玉师转身离去,阴诺诺盯着她的背影,混浊的眼眸里带着恨意,手抚摸着平坦的腹部,这个孩得来不易,她一定要保护好他,同样的错,犯一次就够了。
处理完政事,傅翼来到景绣宫,远远的就见院里,殷卧雪一袭白衣站在树下,偶尔一阵清风吹过,落叶飞扬,长飘舞,衣袂荡起,宛如跌入凡尘的精灵,美丽飘逸得让人怦然心动,却也美得让人心疼。
“入秋,风凉,别在外面站久。”傅翼脱下外袍,欲披在殷卧雪肩上,却被她如受惊吓的小白兔般躲开,傅翼脸色一沉,冷声道:“霜儿,别惹我生气。”
殷卧雪摇头凝望着他,清冷的眼眸里是倔强的光彩,傅翼拿着外袍的手僵持着,与她正视的凤眸里闪动着某种情绪,无法窥视清。
两人对峙着,谁也不妥协,谁也不认输。
“霜儿。”最终,傅翼选择了妥协,自被殷眠霜骗情绝爱,差点儿丢了性命,冷傲强势的他就不会向任何人妥协,却对殷卧雪一二再,再而的妥协。
殷卧雪蝶翼般的眼睛缓缓闭上,沉淀着某种情愫,片刻后睁开,绝艳的脸上透着清冷没有表情,却依旧美得让人心动,轻轻道:“龙袍,受不起。”
闻言,傅翼妖艳的面容染上阴冷,冰冷的眉眼散着寒气,冷漠的看着她,丝毫不掩饰自己的鄙夷之色。“龙袍受不起,难不成你觊觎凤袍?”
殷卧雪脸色陡然苍白,袖下的柔荑攥的很紧,对上傅翼凛冽的风眸,冷清的嗓音扬起,疏远而恭敬卑微。“帝君多虑了,臣妾绝无非分之想,帝君与帝后伉俪情深,岂是臣妾能取代,况且那高高在上的凤椅,纵使臣妾有贪婪之心,哪怕是望眼欲穿,也只能站在远之地望望而已。”
傅翼一愣,完全没料到殷卧雪会如此反驳,话语卑微,话锋却犀利,那清冷的眼神里明显有着不屑,一时之间,傅翼居然不知用什么话去回敬她。
空气稀薄,气氛压抑,诡异漫延。
“臣妾有些乏了,先告辞。”殷卧雪朝傅翼福了福身,转身迈步离去,平静的心湖被傅翼刚刚的话捣乱,殷卧雪有些悔意,若是平常她绝对缄默,默认到底。可今天是怎么了?她居然反驳。
伉俪情深?为什么她说出这四个字,心莫名的被揪了起来,不痛却难受。抬手揉搓着纠结的眉心,她不该是这样,她要在傅翼面前,时刻谨言慎行。
望着她离去的背影,纤瘦的令人心痛,好似一阵微风就能将她吹走,清冽的眼眸里有莫名的情愫翻涌,突然,傅翼一个箭步追了上去,长臂一伸,将她捞到自己怀中,明显感觉到她的身一僵,妖艳的脸埋进她雪颈处,阖上双眸,任由那清爽的秀香充实着他的鼻翼。
“你秀的味儿很好闻。”良久,傅翼薄唇开启。
“谢谢。”殷卧雪挣开他的怀抱,稍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依旧背对着他,却未迈步。
傅翼上前一步,缓缓抱紧她的身体,轻轻道:“霜儿,一定要这样吗?”
曾经她对他淡漠,此刻她对他疏远,傅翼也弄不懂,反正他就是不待见她疏远自己。
霜儿?殷卧雪觉得很讽刺,他搂着自己的身体,嘴里却亲昵的叫着其他女的名字。殷卧雪猛然一震,以前她都不在乎,为什么现在她却纠结起了。
这意味着什么?爱情的种在心中悄然芽吗?不,不可能,这种感觉跟她面对破浪哥哥时完全不一样。难道是亲情,殷卧雪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