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那边传来李亦泽的声音:“喂。”
吉心忙开口问:“阿泽,是我,你们现在去了哪里?”
她的这句话问完之后,才发现有些不太对,李亦泽一家落得现在的境况,都是夜元阎一手造成,李家之所以要离开迎瑞市就是为了躲避夜元阎,况且李家这所有的悲剧的导火索就是她袁吉心,她现在已经回到了夜元阎的身边了却还来问李亦泽在哪里。似乎有些不妥。
果然李亦泽听了她的话后,半晌都没有再开口。估计是真的不敢让她知道他们家的下落,生怕又招来什么祸事。吉心叹了口气,换了个话题问:“阿泽,你现在怎么样?”她本来是想问你们家现在怎么样的,可是不好意思问,她一想起李亦雅的事情,心里就有些虚。
李亦泽沉默了半晌后开口:“我还好,我的家人也还好。吉心,这段时间先不要联系我好不好?”说话的声音有些嘶哑,语气也是一副低落萎靡的样子。他的这么一个状态就已经说明了他的情况了,他不好,一点都不好,为什么还要硬着嘴说还好呢?
可是他既然说了还好,就是想守住自己那点可怜的尊严,不想被别人可怜。吉心便没有再往下问了,再问的话就无异于在别人的伤口上撒盐了。于是她对着电话说:“还好就行,阿泽,你要好好的,很多的困难挺过来就好了。”
“嗯,我知道,还有事吗?没事我挂电话了。”李亦泽仓促之间挂断了电话,他甚至于连吉心说再见的时间都没有留。电话里面已然可以听出,李亦泽整个人不是一般的低靡。是啊,他从小家境优越,养尊处优,每一步都走得异常的顺利,如此重大的打击,应该从来都没有遇到过。
只是不知道他离开了这座城市以后,能不能振作起来,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才能走出这一次劫难的阴影。吉心一个人坐在咖啡馆里,心里一阵阵地酸涩,自己的亲人遇害的时候,心里面感觉到的是痛,现在看着别人家里出事,心里面更多的是酸,和李亦泽通了一会儿电话后,吉心的心里就好像是被在醋缸里面泡过一样,酸涩无比。
那种感觉就好像是一个人无意之中,犯下了一个非常重大的大错误一般,铸成了大错,永远都无法弥补。悔恨,自责,心酸。
吉心就是在这样的情绪中,在咖啡馆里面坐了好一会儿,感觉心里缓和了些,重新拿出手机来,准备给小夏打个电话,让她过来接自己回去。电话还没有拨出去,就看到不知从哪里走过来一个穿着夹克衫的男人。站到她的面前,开口说:“吉心小姐,请你跟我走一趟。”
吉心戒备地往里面挪了下身体,开口问:“我又不认识你,干嘛要跟你走一趟?”
夹克衫男人微微一笑:“吉心小姐,不要害怕,我们没有恶意,我们是来帮助你的。”
“我不需要任何帮助,失陪了!”吉心拿了自己的包,站起身来就要走。这时听到这位不速之客开口道:“吉心小姐难道不想知道前几天很是热闹,最近又突然销声匿迹的李家的情况吗?”
吉心闻言忍不住就停了脚步,转过头来看着这个不速之客,上身穿着黑色的休闲夹克,下身穿着黑色的商务休闲西裤和商务休闲皮鞋,这个人似乎以前在哪里见过。她看着这个男人的脸,拧着眉头想了一下。
猛然间想起来个片段:“我记得你!你是那个面具男人的跟班对不对?”
“不错,我老板的车就在外面等着,现在吉心小姐你有一分钟的考虑时间,要不要跟我们走一趟,您自己决定。”夹克衫男人说完了这句话后就保持沉默了。
这下子,吉心就有些矛盾了,要不要跟这个人走呢,上一次的中毒事件还在心里留着阴影,这一次去的话,不知道又弄出什么事情,可是他们看样子应该非常清楚李亦泽他们家的状况,自己刚才和李亦泽打电话想要问又没问出来的,在他们这里都能弄清楚。
于是吉心有些犹豫地开口说:“跟你们走一趟也可以,不过我现在时间不多,现在已经快要中午了,我下午两点钟之前必须回家!”
夹克衫男人微笑着点头:“没问题,商量一件事情而已,半个小时都不需要。”
吉心又开口说:“先说好了,你们要如实地告诉我李家最近的具体情况!我可告诉你,你们要敢又一丁半点的歪心思,我……我老公就能立马找到你们的!”有了上一次的教训,这一次她说什么也不敢轻信了,可是又存着点小希望。夜元阎那边是不可能告诉她任何关于李家的消息的!
夹克衫男人再次微笑起来,这一次的微笑之中还带着些嘲弄,大约是在想,这个女人未免也太可爱了!他开口回答说:“我们可以告诉你任何你想要的信息,包括当初你们家当初是如何落在阎少手里的所有细节!”
吉心听他的口气,不像是在撒谎,这才答应了下来:“好吧。”
夹克衫男人微微鞠躬,伸了下手:“吉心小姐这边请!”
吉心和这位夹克衫男人一前一后地走出了咖啡厅,咖啡厅门外的临时泊车位上果然停着一辆很是惹眼的豪车,贵气且沉稳的香槟色,外形看上去尽显低调的奢华,气势上和夜元阎的那辆车不相上下,夜元阎的车子像是一头黑色的猛兽一样的霸气,而这辆车则是透着一股子尊贵奢华的王者之风!
夹克衫男人拉开车门,请吉心上车,吉心上了车之后才发现车厢里面原来已经坐了了一个人。一个一身深色西装的戴着茶色墨镜的男人。她跟在夜元阎的身边的时间不算短了,眼光被夜元阎养得比较刁,可是她这般挑剔的看男人的眼光,看到车里坐着的这个男人的时候,都忍不住有些惊艳
!
她从前以为夜元阎的那副皮相已经算是极品了,没想到这天底下的事情还真说不准,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这个男人的皮相和夜元阎比起来,竟然不相上下!
吉心在后排车座上坐好了,和这个戴着茶色墨镜的男人拉开一定的距离,保持冷静。夹克衫男人拍上后车门后,拉开驾驶座的车门上了车。
车子很快就离开了咖啡馆的泊车位,上了公路。吉心一面看着车窗外迅速变换着的风景,一面在心里猜测着,这些人到底是什么来头?到底是好人,还是坏人?
想到这里,又觉得自己有些幼稚,一开口就问别人是好人还是坏人的,那是小孩子,自己见识了这么多的起起落落,应该明白的,这世上没有什么绝对的好人也没有什么绝对的坏人,利益驱动下,好人变成坏人,时局变换下,坏人也可能会做好事。这世上的事情,谁说得准呢?
车子上了高架,拐了个弯后,就来到了迎瑞市这座国际化大都市的另一个区域。二十多分钟后,车子在一座高耸入云的星级酒店的门前的停车场停了下来。吉心见车子停了,便推开车门下了车,仰头看了一眼这座很是华丽的酒店。发现和上次与周暖周叔叔见面的酒店不一样。看来这个面具男人还真的是狡兔三窟,狡猾着呢!
此时夹克衫男人和茶色墨镜男人已经一前一后的朝酒店的大门走去了。吉心也没工夫欣赏这个酒店的华丽外表了,跟着他们一起进了酒店。
这一次没有去什么地下室,而是去了一个楼层,出了电梯之后,走在铺着地毯的庄重且华丽的走廊上,整个楼层特别的安静,看不到一个多余的人,似乎整个楼层都被人给包了下来一样的空旷。
一条走廊走到尽头,夹克衫男人推开了尽头的那一扇门,然后走了进去挡住门板站定,茶色眼镜男人直接走了进去,吉心也跟着走了进去。
宽阔明亮的大厅里面,司漠戴着茶色眼镜,在风格简约却又透着一股子低调的奢华的真皮沙发上坐了下来,转头看了一眼一旁站着的吉心,开口说:“坐。”
吉心这才在沙发的角落坐了下来,这一路上,虽然这个戴着茶色墨镜的男人不怎么说话,可是她总觉得他和夜元阎在某中方面有些类似,可是又想不明白他们到底在那些地方比较类似。现在好了,他一开口,吉心终于明白过来,这个男人的身上和夜元阎还真有一些地方比较的类似。
这两个人都是一样的冷,一样的黑暗!
吉心在沙发上坐定了之后,司漠看了夹克衫男人一眼,这个跟班立刻会意,走到沙发的正对面挂着的大屏幕电视机的旁边,蹲下身来,从电视机柜里拿出遥控器来,开了电视。
电视屏幕上顿时出现了清晰无比的影响,不是什么电视剧人物,此时此刻电视屏幕上面的人物吉心全都认得,画面上的这个目光呆滞无比蜷缩在角落里面女孩子不是李亦雅又是谁,面色惨白,头发干枯,护着脑袋蹲在角落里,任凭旁边穿着白大褂的医生怎么引导,怎么是她放松,她都不予理会,只一个劲地往角落钻。
手指放在嘴里咬着,咬出一道道的血痕,还不觉得痛一样,继续蹲在角落里面缩成一团,咬着自己的手指,目光呆滞且含着惊恐。
看到这里,司漠看了吉心一眼,开口说:“这个女孩子的状况很不好,假如一个月内没有好转的话,用你们华夏国人的话说,就会疯了。”
吉心眼睛盯着电视屏幕,那种自责和愧疚掺杂一起的酸涩再次袭上心头,她记得以前听说一个女子在街上遭遇到劫匪抢了包都吓得住了半个月的院,李亦雅一个养尊处优,温室中的温室里面长大的女孩子,遭遇到这样惨绝人寰的事情,弄不好真的会被吓疯掉的。
电视的画面切换了一下,画面上出现了李亦泽,毒瘾犯了一样的浑身痉挛,痛苦无比地倒在地上打滚,拿到什么就甩什么,看上去比刚刚的的李亦雅更像是一个疯子。
这时司漠开口道:“他这是毒瘾犯了,可惜,夜元阎给他注射的毒品,全世界只他一家,别无分号。想要缓解掉你这位朋友身上的毒瘾,只能用夜元阎手中的毒品。啧啧,若不是你这朋友被绑去试了毒,我们都还不知道夜元阎有找了一棵大大的摇钱树呢!”
吉心从前虽然知道夜元阎手中大半的生意都是黑道上的,却不知道他在黑道上具体的做的都是些什么生意,他不说,她也不问。今天她总算明白了,他的世界到底有多么的黑,这种最新研制的毒品,全世界都没有,只他一家,他就拥有了最广大的黑市交易市场,而且还拥有了最主动的定价权。
但凡沾染了一点这种毒品的人,全都得向他出钱买货,说他找到了一棵大大的摇钱树,一点都不夸张。可是那些被害的人呢?那些无辜的被害人呢?会因此而家破人亡的!诸如此类,他手上的生意,到底还有多少类似这样的黑暗的事情?
吉心看着电视画面中李亦泽痛苦万分的表情,甚至是他妈妈李夫人过来安抚他,他都一下子把她推出老远,俨然一只昏了头没有任何理智的动物一样,只知道痛苦,痛苦得发狂。吉心不敢去想,万一夜元阎的那些毒品面市了,会有多少人像李亦泽这样的痛苦,这样的发狂?
房间里面一片安静,只能听到电视里面的人物的吵闹声,吼声,哭声……
李董事长似乎一夜之间就白了满头的头发,躺在医院的病床上输液,病床的床头是一台台的医疗设备,从亮着灯显示着数据的医疗设备看去,李董事长的情况应该十分的不乐观,坐在一旁守他的李夫人,一边看着病床上躺着的闭着眼睛的李董事长一边悄悄地抹眼泪。
一家人就这样疯得疯,病得病,这哪里还是当初那个其乐融融,满室温馨的李家?那里还是那天,李董事长和爸爸一起外面打高尔夫喝茶聊天,李夫人在家里和保姆一起在厨房里面准备丰盛的晚餐,李亦雅刚刚国外完成学业回来,李亦泽新接手了家族的企业,一身的意气风发的李家?
吉心看着电视画面中一幕幕的李家的惨剧,好端端的一个李家,就这么毁了。若是天灾就还好,偏偏这许多的惨剧都是吉心作为导火索引起的。吉心越看越难过,越难过就越自责,不光责备自己,对夜元阎的恨再一次地在心中燃了起来。
尤其是了解到他做的那些黑暗的没有人性的毒品生意时,心中对他的仇恨就越演越烈,再加上当初她的爸爸就是冤死在他的手上的,他对此不仅没有半点忏悔,还各种的理直气壮的逃避这件事。吉心越想就越是恨!
对一个人的爱,总是难以为继,因为爱情必须得是纯粹的,稍微有一点点的杂质,就能把纯粹圣洁的爱情给污染了,何况她的心里还揣着这许多的仇恨?然后对一个人的恨,却是如此深刻和难以磨灭的。这个道理就好比是人们对于美好的时光总是容易忽略,最容易记住的却是那些艰难和困苦。
这一刻,吉心的心中的恨是如此的深刻,她看着电视画面中一幕幕的李家家破人残的惨剧,她是真的恨,恨不能现在就跑到夜元阎的面前质问他,质问他问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要这么做!难道解决问题的办法就只有这一个吗!
电视屏幕中的影像内容播放完了,司漠开口问吉心:“吉心小姐,我这里还有当初你们家是如何被夜元阎给侵吞的所有细节?要不要播放出来看一看?”
吉心摇头,她不想看,也不敢看,她害怕自己看了那些影像资料后会将从前那些悲伤和绝望,挣扎和无奈,痛苦到麻木的感觉重新回忆起来,她曾经游走在痛苦到毁灭的边境线上,险些把自己埋葬在那无边的悲痛之中,这样的痛苦,她不敢再去触碰。
既然吉心摇头了,那么司漠也没有坚持,他看了一眼他的跟班,那位夹克衫男人立刻就退了出去,带上了门。
司漠这才开口问吉心:“吉心小姐,看完了你的朋友一家人的状况之后,难道就没有什么想说的?”
吉心从满心的痛苦和酸涩中抬起头来,看了司漠一眼,开口说:“说吧,这一次找到我,又想和我做什么交易?”
上一次他戴着面具和她谈了一笔交易,他帮她找到当年夜元阎家里发生的惨剧的真相,而她帮着他在夜元阎的身上放一个东西。这一次,他大费周章地跑到咖啡馆里找到她,并且把她带到这里来,显然不可能是来看电视消遣时间的,他一定是有什么目的的。所以吉心才这么开口问他。
司漠这张被茶色墨镜挡住一半的俊脸微微一笑:“吉心小姐是个聪明人,我还真有一件事需要你的帮助。不过不要担心,这件事情对你也是有好处的。”
吉心开口问:“对我能有什么好处?”
司漠坐在沙发上,身子往后很是慵懒地靠进沙发后背,开口说:“吉心小姐你的心里一定非常的恨夜元阎吧,可是却又不忍心下手杀了他,不然也不会有上一次夜元阎的死里逃生了。你对他有情,却又抹不去心里对他的恨,这些我都可以理解你。”
“好了,别说废话了,这一次你想让我做些什么,直接说了吧。”吉心对他没什么好印象,若不是为了了解李家的近况,她今天是不会来这里的。
司漠笑了一下,继续说着:“这可不是废话,既然吉心小姐抹不去心中对夜元阎的恨,又不忍心亲自动手,不如将为你父亲报仇的机会让给我,千万不要告诉我,你情愿你的父亲就这么死了,什么都不愿意去做。”
“不可能,我不可能什么都不做,我爸爸是无辜的,他是冤死的!”吉心脱口而出,事实上这些话已经在她的心头盘桓了许多遍了。
“那好,既然如此,你只需要帮我一个小小的忙,我来替你把你父亲的仇给报了,你也看到了,因为夜元阎的穷追猛打,你的朋友一家人现在是多么的悲惨。你看看,马上就是你们华夏国人的新春佳节了,合家欢乐的节日里,你朋友的一家人只能在悲惨和痛苦里面度过了……”
“不要再说了!”吉心有些激动地打断了司漠的话,他的每一句话都像是一把利刃一样精准无误地刺进她心中最酸痛的要害,让她无力反击,无力拒绝。
到了这个时刻,司漠不可能不往下说,他继续说着:“夜元阎的势力太过强大,吉心小姐你想要自己替你冤死的父亲,还有你的朋友一家人讨回一个公道来,只怕是到了下辈子都不可能的,除非……”
“除非什么?”吉心脱口而出。
司漠这才慢条斯理地回答:“除非有一个和夜元阎不相上下,可以和他过得了几招的人,来帮助你。”
吉心闻言,很是好奇地看着司漠,试探着问:“你说的这个人,是你吗?”
司漠抬手摘下鼻梁上架着的茶色墨镜,一双冰蓝色深邃且迷幻的眼睛直直地看着吉心,郑重其事地开口说:“不错,就是我。吉心小姐,这一次我是带着满心的诚意来和你谈交易的,你看……这一次我没有戴面具,用最真实的面目来见你的。”
吉心有些为难地拧了下眉头,狠狠地咬了下嘴唇,仿佛在逼迫自己做一个很难以抉择的决定一般。是的,这个男人说的没错,光凭着她自己一个人的力量,是不可能报复得到夜元阎分毫的,她永远记得,当李亦雅和李亦泽被夜元阎派人祸害的时候,她被拦在一旁有多么的无力和无奈。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