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锦点头说:“是啊,吉心本来说想在今天剖腹产的,孩子的生日和十一重合挺好,还很快,少受苦,可是阎少不同意,非说要自然生,于是就拖到了明天。”
“哦。”李亦泽淡淡地应了一声,埋头吃饭。
他的心里不可能没有想法,他想着自己现在的生活,狼狈到极点,母亲在重症病房里面躺着,床头连个照顾的人都没有,只能请护工代为照顾,因为小雅的精神状况才刚好一些,受不了刺激,而他自己呢,抛却了曾经所有的光环,充其量只是个打工仔,没有辛苦劳动的所得要付母亲的饮料费,还要养活小雅。
不仅如此,每隔一段时间,毒瘾发作起来时难受的感觉,绝对是来自骨髓里面的痛苦折磨,每一次的发作都是一次地狱之行,恨不能一刀来个痛快,早点死了早点一了百了。可是他不能死,他是家里的顶梁柱,他还有母亲和妹妹要照顾啊!
身上的痛苦有几分,他对夜元阎的恨就有几分!凭什么自己在这里生不如死,而夜元阎却可以幸福的不得了的陪着娇妻抱孩子?
李亦泽竭力地忍着心头痛苦和愤怒,埋头吃饭,可是原本他最喜欢的口味的饭菜吃在嘴里却味同嚼蜡。没人在家破人亡之后还能高兴轻松的起来。
郁锦觉察出来李亦泽的不对劲,叹了口气,放下手中的饭盒,伸手放在李亦泽的膝盖上,劝他说:“阿泽,我知道你心里难受,可是那些事情都已经过去了,想也没有用,小雅的情况已经渐渐好转了,伯母的病情也基本稳定,我们只要勇敢地面对这些,过好我们自己的生活就好了,所有的事情都会好起来的,这个节骨眼上你可千万不要做傻事啊!”
李亦泽勉强地笑了一下,掩饰说:“我明天一早还要上班,公司里面那么多事情,我能做什么傻事?你想多了。”
郁锦早已不是以前的郁锦了,李亦泽现在脸上的别扭表情,她一眼就能看出来:“阿泽,阎少没有你想得那样坏,只要你不要再招惹他,他不会再下狠手的。”
郁锦想说阎少其实不坏,有时候还挺好的,上一次她被她继母设计陷害到绝路的时候就是阎少出面救了她的。可是这些话,她不知道如何向李亦泽解释。真是成也萧何败萧何,她的新生是阎少给的,而他的地狱却也是阎少给的。在对阎少的看法上,两个人很难达成共识。
李亦泽不想再讨论这个问题了,他心里的诸多仇恨和痛楚不想让一个女人看出来。于是三下两下吃了饭,对郁锦说:“谢谢你带来的晚餐,我很喜欢,你明天还要去医院,早点回去休息吧。”
郁锦看出来李亦泽有赶人的意思,心中不免有些落寞,为什么她就不能和别人一样好好地谈一次恋爱?她缓慢地收拾了饭盒,准备离开,收拾完茶几上的垃圾后,站起身来,终于还是忍不住了,低声道:“阿泽,你要是不想我明天过去医院的话,那我就不去了。”
李亦泽笑了下说:“为什么不去?吉心不是你的好朋友吗?今天还专门给你打电话了。公司的事情,早一天晚一天的都不打紧,你还是去吧。”
“可是……”郁锦怎么会看不出来李亦泽心里的不平衡呢,阎少过得越好,他的心里就越恨,可是阎少是谁,他和阎少根本就没得比,说他是拿鸡蛋碰石头都是抬举他了,阎少这个石头面前,他连鸡蛋都不是!他心里的那些恨,早晚会害了他的!
李亦泽不想理会郁锦眼里的担忧,他朝着郁锦摆了摆手说:“早点回去休息吧,我还有些事情要做,就不送你了。”
郁锦只得回应说:“那好,我先走了。明天公司里面有什么事情直接给我打电话。”说完后转身就走了出去,带上房门,朝电梯间走去。心里感觉很累,工作上面的事情件件都不省心,感情上面的事情更累,还要时刻提防着继母和继母的那个不成器的儿子。这所有的事情,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郁锦走远了以后,李亦泽才走到里屋的门口,敲了敲紧闭的房门,开口说:“好了,你可以出来了。”
话音刚落,房门就打开了,袁粉脸色沉郁的从里面走了出来,冰冷地开口:“刚才来的是谁?”
“是谁和你无关。”李亦泽重新再客厅的沙发上做了,淡淡地说,“厨房的冰箱里面有东西,想吃晚饭的话自己动手。”
袁粉脸色一点都不好看,可见心里面更加的心情更加的差,这样的情况下她哪里有心情吃饭?她走到李亦泽身旁的沙发上坐了下来,直接开口问:“我刚才在里面听你们说的,明天谁要生孩子?”
李亦泽的这个公寓并不大,七十多瓶,最多不超过八十平,两房一厅一厨一卫,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卧室厨房客厅餐厅什么的都有,就是太小了,以至于袁粉刚刚躲在卧室里面轻轻松松地就将门外客厅里面的说话声听得一清二楚。
李亦泽本人也非常了解他的这间公寓的隔音条件,漫不经心的回答说:“刚才你应该都听到了,何必多此一问?”
袁粉无奈地冷笑了一下:“她明天要生孩子?还有阎少陪着?”为什么我在地狱里面受折磨的时候,她却幸福快乐地享受着阎少对他的爱,然后还一起有了孩子?为什么!老天是不是太不公平!
阎少若是心肠坚硬,对所有的女人都一样的绝情,那也就罢了,袁粉起码还能揣着曾经和他有过的那一场婚礼,走过余生,可是为什么他对别的女人都那么狠心,却唯独对袁吉心这么好?袁吉心到底有哪里好?她凭什么就能得到这一切?凭什么啊!她是替阎少解决麻烦了还是替阎少挡枪子了?
对于阎少的无情利用,袁粉的心里更多的是怨,怨他的狡猾,怨他的利用,怨他的绝情。因
为曾经爱过,曾经费尽心机的争取过,所以恨不起来,只能在心里怨天怨地怨他。可是对于吉心,那就是恨了!
袁粉恨她毁了自己的所有,因为自从吉心出现的那一天起,袁粉所有的厄运就都来了,一桩接着一桩,自从吉心出现的那一天起,袁粉就渐渐地开始失去她从前的养尊处优,受人羡慕,优越阔绰的大小姐生活。这让她如何不恨?
“我是不会让她好过的!”袁粉冰冷且愤怒地说。
李亦泽不屑地笑了一下:“羡慕嫉妒恨了?算了吧你,早点洗洗睡吧,你现在的情形,能自保都不错了。”
袁粉阴狠地笑了下:“我现在的情形用不着你提醒,逃都逃了,左右不过被捉回去被处罚,我无所谓了,大不了一死,临死能拉一个垫背的也不错!”
李亦泽闻言,忽然就敛起了脸上的笑,转头仔细地看着袁粉:“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刚才我们抱怨归抱怨,你该不会是真的想要对吉心下手吧?她明天就要生了,那可是一尸两命的事情!”
“一尸两命才好!我都已经这样了,她也别想好过!我落到今天这样的地步,全都是她引起的,反正我也不想躲躲藏藏的,苟且偷生哪里有报仇痛快,我就是要亲眼看到她沦落到和我一样的地步才好,哦,不对,应该是比我更惨!”袁粉一字一句咬牙切齿的道来。
“疯子!”李亦泽骂了一句,“袁粉我告诉你,刚才这些话我听过了就算了,以后都不要再提!明天我就给你买张机票,你赶紧地离开这里吧!”
袁粉斜了李亦泽一眼:“怎么,你害怕了?难道你的心里就不想报复夜元阎?”
“我……”李亦泽张开嘴来却说不出话来,没错,他恨夜元阎,恨透了!他这一辈子的人生,被夜元阎毁得彻底。仔细想想,刚刚袁粉说的一句话还挺对,苟且偷生哪里有去报仇痛快?每一次他毒瘾发作的时候,那种蚀骨的痛苦,他是真的想要夜元阎也尝一尝!
看到李亦泽语结了,袁粉冷笑着道:“帮我杀了袁吉心!然后你的仇就也报了。夜元阎的老婆孩子全没了,你曾经尝过的那种家破人亡的滋味就都报复到他的身上了。”
“疯子!”李亦泽骂道,眼前的这个女人太疯狂,太恐怖了!
袁粉点头说:“是!我是疯子!可是我比你强,你连报复仇人的胆子都没有!”
“报复!我是想要报复!可是夜元阎是谁,他手里面握着滔天的势力,我要是有办法又何必等到今天!”李亦泽吼道,质问袁粉说,“很多事情不是说一说就能实现的,你照镜子看看你现在这幅鬼样子,走路都费劲要怎么去报复人?”
袁粉冷笑着摇头:“话可不能这么说,办法我现在确实没有,可是那只是我现在还没有想出来,不代表没有办法!”
“你想啊,你倒是想一个办法出来给我看看啊!我倒要看看你这个疯子能想出什么好办法来!”李亦泽讽刺道。
他就不信这个疯女人能想出什么好办法来。夜元阎的势力这么强大,在自己家人的身边布下的防护网绝对不会薄弱,袁粉莫说去杀人了,只怕是靠近一下都不成。她这一凑上去,就是个死。都自身难保了,还想着复仇,简直就是痴人说梦,不是疯子又是什么!
袁粉闭了眼睛,靠在沙发后背上,状似闭目养神,可是心里却是在盘算着一些事情。不可能没有方法,只是自己还没有想出来罢了。人们想要上天都有办法,何况自己不过是想潜进医院里杀一个人而已。
医院,医院……袁粉的脑子里忽然就闪过一道灵光,她猛地睁开眼睛来,看向李亦泽:“袁吉心现在住在哪里?她自己家里还是医院里?”
李亦泽回答说:“医院里,XX军医院,都已经在那里住了几个月了。”这个他可以确定,因为这事他听郁锦提起来过,那一天郁锦去那所医院陪吉心聊天,看了好些世界首席建筑设计师的设计稿,激动得不行,回来之后在他身边嘀咕了好久,他记忆犹新,所以现在才能如此肯定地回答袁粉。
袁粉微微一笑:“在医院里就好,老天真是待我不薄。”
李亦泽讶异了:“你想到办法了?”
袁粉微微点头:“办法倒是有了一个,只是我需要你的帮助。”
李亦泽最先想要问的不是问她具体的办法是什么,而是问她:“你真的打算杀了吉心?”
袁粉点头:“只有她死了,我才开心!我现在这个样子,已经不奢望能回到阎少的身边了。以前我好好的时候她都看不上我。可是我没得到的东西,袁吉心也别想!我就要让她死!”
袁粉是真的被仇恨冲昏了头了,心里头怎么想的,现在嘴上全都说了出来。要知道李亦泽从前可是拼了命的追求过吉心一段时间的。就算他现在落了难,也结交了新的女朋友,可是不代表他的心里没有吉心,他恨得是夜元阎,却并不恨吉心。
于是他开口对袁粉说:“你若真想报复吉心的话,大可以把她掳出来,让她把你这段时间受过的苦全都尝一遍,这样岂不是报仇报得更彻底?”
他不能直接正面的维护吉心,这样只能激化了袁粉心中对吉心的恨。他必须先稳住袁粉,对她说:“等袁吉心把你受过的苦都受了一遍之后,再杀了她,这才解恨啊。”
袁粉和李亦泽,这两个人是真的有意思,一个为了夜元阎一心的害死吉心,另一个却顾念着吉心,只是一心的想要报复夜元阎。于是一条船上站着的袁粉和李亦泽两个人之间又不得不来一场博弈。
这个夜晚,在李亦泽的这个小公寓里面,还真是热闹。两个人一点点的分析事情,安排计划,为了他们大方向
上一致的复仇计划……
而这个晚上,吉心也不好过,她是真的不好过。因为打了催产针之后,肚子就开始痛,一阵阵的痛,痛得她浑身直冒冷汗。
本来她想要剖腹产的,想着打了麻药睡一觉孩子就生下来了,多方便省事啊。可是夜元阎不许,说是他已经问过医生,剖腹产之后要过两年三年或者更久之后才能生二胎。他可是想多要几个小崽的,这中间的间隔太久,而且谁说破腹产就不痛?麻药过去了一样的痛。
于是这天晚上,吉心痛得一夜都没睡着,一阵阵的宫缩,引来一阵阵的痛。夜元阎虽然寸步不离地陪在她身边,可是他是个男人,帮不上忙啊,又不能代替她痛,只能守着她,贫嘴逗乐,转移一下她额注意力。
就这样,一直痛到第二天早上。早上的时候医生关照说可以吃一些热量大一点的食物,不要吃太多就好,免得分娩的时候没有力气。
可是吉心哪里有心情吃东西?她怕疼,从小就怕疼,以前她只感觉精神上的折磨让人崩溃,却不知道身体上的疼痛一样的可以把人逼到崩溃。痛得没有心情吃东西,只想着快点进产房,快点解脱,她挺不住了,真的是太痛了。
从早上一直等到上午,好不容易终于到了分娩的时候,进了产房。夜元阎质疑要陪产,可是吉心不让,她不用想也知道,女人生孩子的时候是最丑最狼狈的,她不想他看到她狼狈和丑陋的样子,所以死活不答应他陪产。
医生好说歹说地安慰了一阵,才将夜元阎留在了外面。
产房的门合上的瞬间,夜元阎突然就有些后悔了,也许昨天他应该答应做剖腹产的,这样她就不容多疼一夜,也不用这么吃苦费力的分娩。他在产房外面等着,心里很是紧张。医生绝对是最好的医生,所有的一切都是最好的,可是他就是紧张,他就怕那个笨女人自己不争气。
这样紧张的心情中,他忍不住想起来以前无意中听到的,某某产妇生产过程中大出血,某某产妇难产,生了好几个小时都还生不下来……这样子想下去,饶是夜元阎再大的胆子再沉着稳重的心态也不成了。本来还能安静地在产房外面坐着的,渐渐地就坐不住了,站起来焦躁不安地走动着。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了,产房的门却依然紧闭,夜元阎焦躁不安地掏出一支烟来,试图用香烟的烟雾来稳一稳自己快要跳动出胸腔的心脏,为什么这么久,怎么这么久?会不会出了什么事?从前他玩命的时候都还没这么的紧张害怕过。
他焦躁不安地点了一支烟,刚抽没几口,就看到一个护士走了过来,忙上前去叫住护士问:“这个产房的门怎么还没开?怎么这么久?”
护士笑着说:“哪里有这么快?这才刚推进去。阎少,您再等等吧。”
“还要等多久?我感觉我都已经等了很久了。里面到底是个什么情况?我现在想进去还能进去吗?”夜元阎从来都没有这么的没耐性过。
“应该不会等太久,太太的胎位很正,一切也都正常,我觉得您必要进去,弄不好会影响她的。”护士解释说。
夜元阎没办法,只能等,继续等……
“阎少,产房的外面最好还是别抽烟。”是的,人家护士走过来就是劝他灭烟的。
夜元阎依言灭掉了眼,重新在产房外面等候区的位置上坐了下来,这才发现自己的衬衣领口居然全都汗湿透了。忍不住哑然失笑,这到底是她生孩子还是他生?怎么他比她还要害怕?
就在夜元阎耐心全部耗尽,差一点就要挠门冲进产房去的时候,产房的门终于打开了!
率先走出来的医生看到夜元阎后,笑着说:“恭喜阎少,是个小少爷!”
恭喜个屁啊,孩子是个男的,这个他早就已经知道了好不,夜元阎直接开口问:“我太太呢?她现在怎么样?”
说话间一个病床被推了出来,吉心躺在上面,身上盖着一层薄被,头发全部湿透,嘴唇上尤带着咬破了的斑斑血渍,脸色苍白,很是虚弱地躺着,可见刚才的生产过程耗掉了不少的元气。
夜元阎来到病床上,想要抚摸一下她苍白的脸庞,可是旁边的一个护士开口说:“阎少,太太现在需要休息。刚才她可是吃了好大的苦头才生下来的,孩子长太胖,大人就比较受苦……”
“好,好,让她休息。”他想着孩子生下来了,她的负担就没有了,终于可以好好地休息了。
恰好这个时候郁锦也来了,她上午来医院的时候吉心正疼得死去活来的,夜元阎抱着她想尽办法的安抚她,人家夫妻两个这样大的黏糊,郁锦也不要意思在旁边呆着,就临时离开了病房到医院外面去准备些礼品,等一下干儿子出生了,总要给点见面礼吧?
郁锦买完了礼物,从外面回来的时候恰好赶上了吉心出病房。于是想要上前询问几句。这时夜元阎拦了她说:“不要打扰她,让她先休息休息。”
郁锦闻言便没敢上前了,退到了一旁,看护士们推着病床朝病房走去。正在这个时候一个护士抱着新生下来的孩子走到夜元阎的身边:“阎少,孩子健健康康白白胖胖的,一切都好。你要不要抱一抱?”
抱儿子,抱儿子,肯定是要抱的!夜元阎二话没说就接过孩子抱在了怀里。只见襁褓里面的孩子皱巴巴的,胎毛都还在小脑袋上面贴着。眼睛还是一条缝,想要睁开,又没力气睁开一样的。他忍不住问护士:“这孩子怎么还不睁眼?”
“还在才刚离开母体呢,要等他睁开眼睛,估计还得过一会儿。有的孩子睁眼比较早,一下生就骨碌碌地睁着眼睛,有的孩子就晚一些。”护士耐心且恭敬地解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