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世即是地狱,人世即是天堂。人世到底是什么,谁知道呢。
同样是生活在这座白渚市里的人,有的人像是受刑一样的在这里苦苦煎熬,而有的人在这里却可以呼风唤雨,权势滔天,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主宰万物。
应彩,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如何从那个时尚杂志的摄影室里走出来,只知道这一次的活儿接不下来了,因为她拒绝了那个据说在时尚圈很有地位的男人的暧昧邀请。从前她总以为只要自己努力,总会走出一条属于自己的道儿。从前她不知道,一个人的生活竟然可以窘迫成这样。
应彩落寞的走在大街上,有些自嘲地想着,当初爸爸给自己取应彩这个名字,一定是寄予了很美好的希望吧,应彩,应该精彩。可是所有想要的精彩生活在遇上人民币的时候,统统都变成滑稽的笑谈。她很穷,她没有钱。所以她精彩不起来。
女孩子么,都有过自己梦想的职业,比如空姐,比如说,模特。
应彩当初过五关斩六将考上模特的时候,以为整个世界都亮了,以为自己今后的生活将会非常的精彩。可是所有的事情,也只是以为而已。心里想的和现实中遭遇到的事情,总是相去甚远。
模特?整个白渚市的模特好几万人,正式的,非正式的,一个比一个漂亮,一个比一个开放,打着模特的幌子,找人包养才是实在的。
好好地模特市场硬是被搅得乌烟瘴气,到头来像应彩这样正规的职业模特却窘迫的捉襟见肘。走一场秀几百块钱,拍个杂志封面更是机会难求,接很多活的时候尚且养不活自己,何况是现在接不来活。
应彩不知道今天可以做什么,没有活可以接的时候,总是有大把的垃圾时间。她在一个星际豪华酒店的大门前停车场的绿化小花坛旁站了,掏出一支烟来点上。满腹愁肠地想着妹妹住院的医疗费用该怎么办。
应彩的妹妹住院了,一种家族遗传病,当初应彩的妈妈就死在这种病上面,现在又轮到了妹妹。应彩指尖夹着香烟,深深地吸了一口后,缓缓吐出烟雾来,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来打开相册,妹妹从小就乖巧,不像别家的姐妹从小吵架斗嘴,妹妹总是特别听应彩的话,曾经还不无骄傲地对别人说:“我姐姐是模特呢,可了不起了。”
应彩看着手机上妹妹的照片,二十岁,美丽,青春,含苞待放。她看着妹妹的照片,无声地笑了,心里暗暗地发誓,妹妹,再坚持一段时间,姐姐一定想办法赚钱给你治好病!当生活有了奔头,有了责任和希望的时候,再苦再累都是值得的。应彩倚在身旁的半人多高的园艺花坛旁,默默地抽着烟,想着心事。
突然间一阵刺耳的手机铃声响了起来,应彩微微皱起眉头,心里闪过一丝不好的预感,没有敢多迟疑,接听了电话。电话里传来冰冷的公式化的声音:“你好,这里是
XX医院,你妹妹今天早上割脉自杀,确诊已经死亡,你父亲受不住打击,心脏病突发目前正在抢救之中。”
“自杀?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应彩觉得整个世界陷入一片黑暗,看不到一丝阳光,竟是连让她努力的时间都不留给她?
只听到电话里的声音继续公式化的说着:“上次缴纳的住院费医药费差得太多,请尽快带齐费用来医院办理手续……”
带齐费用?带齐多少费用,怎么带?应彩的心理一阵阵沉闷的钝痛,她所有的家当加一块也就几千块钱,因为不适应潜规则,不适应模特圈子的生存法则,固执想凭自己的努力走出一条道,应彩的模特事业一直都非常的惨淡。
没有一鸣惊人的实力成为名模,也不愿放下自尊出卖肉体,微薄的收入支持窘迫的生活尚且勉强,哪里有钱往医院这样的无底洞地扔?应彩手足无措地站在原地,僵硬地保持着接电话的姿势,尽管电话那头早挂断了电话。妹妹自杀了,父亲在急救,自己没有钱。这一刻她看到自己是多么的无力和渺小,她的亲人在生死线上挣扎,她却什么都做不了。
人类,何止在自然灾害的面前是脆弱的,在这样残酷的生活面前,同样的脆弱。应彩忍不住想,若是把自己这个人论斤卖掉,换些钱来给妹妹和父亲,也是好的,总好过现在什么都做不了的强啊。
可怜应彩站在原地快要绝望到尘土里的时候,周围的人和事物并不理解她的哀伤。这不一个看守停车场的保安走了过来,语气还算是和气:“小姐,对不起,这里不允许抽烟。”
保安的话让应彩从心里闷闷地钝痛中反应过来,她机械地收好手机,看到指尖的香烟已经燃了大截,都快要烧到手指了。长长地烟灰随时都有跌落的趋势,就像现在的她一样,随时都有瘫倒在地的趋势。
“小姐,这里不准抽烟。”保安一丝不苟地履行着自己的工作职责。
应彩踩着徐晃的步子走到几步远的垃圾桶旁,丢掉了指尖的烟头。转过身来的时候身子一晃,跌倒在地。
眼前是一座豪华的高耸入云的大厦,白渚市最顶级的酒店“祥渚大酒店”。看啊,这栋大厦多么的气派,这个城市多么的繁华,这里的一砖一瓦都是多么的美丽,这里的纸醉金迷多么的梦幻。可是为什么却独独给不了她一个活下去的渺小希望。
见到应彩跌倒了,保安这才意识到这位女子的不对劲,上前询问:“小姐,你没事吧?”
应彩挣扎着想要站起身,可是她感觉好难过,好累,她一直都在挣扎,挣扎着生存下去,挣扎着为妹妹治病,挣扎着活得像个人样……可是这一刻,她真的绝望了,不想再挣扎了。于是她就这样瘫坐在地上痛哭起来,从小拉扯她长大的父亲现在就在医院里等着救命钱,可是她却什么都做不了,苍天啊,人活着
难道就是为了来遭罪的吗?
那又何苦要来人世走一遭?直接下地狱多好啊……
此时此刻,祥渚大酒店的大门里一个器宇轩昂的戴着茶色墨镜的俊朗男人走了出来,他的身后跟着一个态度沉稳谦和的助理,助理恭敬地微笑着汇报工作:“桓少,那两个记者被我打发了,我保证,以后这样的事情再不会打扰到桓少你。”
君承桓迈着矫健修长的双腿朝他的车子走去,平稳却又带着淡漠冰冷的声音安排道:“今天晚上‘蟠龙国际’的会安排到‘流欲夜总会’。”
助理男忙点头笑着应道:“是,我这就通知下去。”说着快走几步准备帮着老板打开车门。
这时听见一阵凄惨的哭声传来,竟然有人这么当街大哭?助理男不由皱了皱眉头,真是太不长眼睛了,自个儿关起门来哭死都行,跑到这里号丧,万一弄坏了白渚市黑白两道的帝王桓少的心情就死一百次都不足惜了。
君承桓的步子略微迟疑了一下,俊逸浓黑的剑眉略微皱了一下,显然他也听到,并且看到了不远处的园艺花坛旁瘫坐在地捂着嘴哭得悲痛欲绝的应彩。匆忙地扫了一眼,不打算理会这些,半个小时后他在尘寰帝国大厦里还要召开一个很重要的会议,他的时间有些赶。
君承桓走向他的车子的几步远的距离中,忍不住又扫了应彩一眼,这个女子看着挺顺眼的。不论身材还是脸蛋,都挺顺眼,她若是没有哭得这样绝望,兴许会看的更顺眼。
当然顺眼了,好歹应彩是职业模特,就是为了让人看得顺眼而存在的。
助理男看到君承桓扫了几眼那哭成一团的女子后,心情并没有被影响,忍不住替应彩捏了把汗。要知道,招惹上这位桓少的人,下场可都是很惨的。别看这桓少话不多,内敛持重,可是行事的手段却是比那地狱的鬼差还要狠戾三分呢!
全国乃至全世界,最大的隐形财团,尘寰帝国的掌权人,行事低调,内敛,持重,高深莫测,颇有谦谦君子之风,同时又是十几个国家地盘上的黑道教会蟠龙国际的终极首脑,行事狠辣,血腥,凶残,惊天泣鬼,颇有雷霆之风。白道上的谦逊儒雅与黑道上嗜血狠毒,完美结合于一人之身,这,便是君承桓。
世界范围内仅此一辆别无其它的顶级跑车,帝君跑车,启动了,干脆利落地离开了祥渚大酒店的停车场。停车场恢复了安静,仿佛刚才那位鲜为人知却又尊贵得宛若天君的男人并不曾出现过一般。
应彩痛哭了好一阵只感觉眼泪鼻涕糊了一脸,嗓子又干又痛,眼睛肿痛不堪,肉体上的一切难受,只要能缓解掉心中一丝一毫的伤痛,便都是值得的。哭了一阵,心里也缓过劲来了,她不能再这样哭下去了,父亲还在医院里等着她去缴费呢。她耗不起,多耗一分钟就等于将父亲往死神那里多推一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