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怎么办?庄羽微微叹了口气:“我先送你回去吧。”
应彩忍不住苦笑,她怎么回去?他不在,她连那道大门都进不去。可是这样的事情说出来庄羽一定不会相信,于是她从包里掏出纸巾来擦了脸,整理了衣服,对庄羽说:“我自己回去。”
庄羽没有再开口,应彩便转身走开了,离开的脚步如此落寞。那种因为收到鲜花和告白的喜悦在此刻的落寞面前,显得多少有些讽刺。应彩独自一人走到电梯间,随着电梯下降,乱作一团的思绪渐渐平息,也许她本就不配得到那样的鲜花和告白,人各有命,命里注定了没有何必强求。
从那家商务酒店的门口拦了车,返回到君逸苑的大门。大门已经牢牢地锁上了,中午的时候送过来的食材包装完整的放在大门外,最上面用别针固定了一张签字单。送菜的工作人员很礼貌,没有收到签字便没有进门,只是把菜放在了门外,没有人进门,大门自动锁上。应彩早就见识过,这道门不是一般的智能。
哎……既然不能进门,那就在门外等着吧。应彩在大门旁的空地上找了个阳光不太烈的地方站定。不出门不知道外面的世界的艰苦,盛夏的阳光,照在身上,很快地就大汗淋漓了。尤其是长期呆在空调房里的人,对这样的阳光一点抵抗能力都没有,很快地应彩就感觉浑身黏黏的,满是汗水。
脸上君夫人打得那一耳光特别难受,其实君夫人这样的豪门贵妇力气并不算大,可是应彩就是感觉难受。难受得不是那一耳光,难受得是生活中突然出现了这样的变故让她不知所措,感觉一下子就又回到当初那种临空走钢丝的恐惧中去。
她仰头端详着这道庄严威武的大门,轻轻叹息,她不是没有想过要如何解除那一纸契约,可是她如何都没有想过会是这样的情况下,不得不解除契约的。可是桓少是否会答应她解除契约呢?就这样乱七八糟的想着心事,挨着酷夏的炎热,一分一秒的等待着,等待着他的归来。
阳光的角度开始倾斜,下午的光阴走到尽头,快要傍晚了,他应该快回来了吧?应彩抬手挡在额前仰头看着天空中太阳的位置。心里不由开始想着,等桓少回来了,该如何向他解释今天的事?转而一想,也许不必解释,契约为前提的婚姻,自己和他之间除了一份契约,什么都没有,有什么好解释的?
正在想着这些事情的时候,包里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应彩忙翻出手机来接听,原来是阿奈打过来的,只听阿奈在说:“应小姐,你现在在哪里?快些来一趟医院吧。”
“去医院?为什么,谁出事了?”应彩本就不平静的心现在更是提到老高,丝毫没留意到阿奈对她的称呼已经从“太太”变成了“应小姐”。
“我把地址发简讯给你,你还是快点来一趟吧。”阿奈说完就挂了电话。不一会儿应彩的手机上就收到一条短信,上面清楚地写着医院的名称,病房号。应彩顾不得许多,慌忙走出一段距离,拦了出租车朝着那个很有级别的医院赶去。她虽然不知道到底是谁出了事,可是她就是感觉很不安,阿奈这么急的打电话,难道是桓少出了事?
赶上了下班高峰,交通很是拥堵,应彩不想再车上坐着干等,于是就下了车一路朝着医院跑去。反正衣裙已经汗湿大半不在乎这点汗水了。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这么着急,难道是害怕出事的是桓少?
太阳下山,黄昏来临的时候,应彩终于气喘吁吁地来到了地址上写着的病房楼层。由于是VIP病房区,所以特别的安静,闲杂人等几乎没有,应彩下意识的放轻脚步,寻找着她要找的病房门牌号。
一道虚掩着的病房门前,应彩停下脚步,就是这里了,她抬手擦了额头的汗水然后开始整理头发,无论如何,她要注意形象,不能让他不高兴。
就在应彩整理着松散了的发髻的时候,突然听到病房里面传来特意压低的清脆的笑声,笑过之后那个可爱甜美的女孩子的声音说:“你说好笑不好笑,我爸爸明明是市长,偏偏姓付,大家付市长付市长的叫,所以他就只能做一辈子的‘副市长’了……”
“‘副市长’未必就没有市长好。”君承桓的声音回应说。他也在里面?应彩一听到他的声音忍不住神手去推门,门缝里看到君承桓和欢欢一起坐在VIP病房的沙发上,他身上的衬衣,是她前天给他清洗过的,夏季的棉布衬衣要熨平整了还要除去所有的汗渍和汗味,恢复如新,她可是花了不少心思的。
此刻应彩透过那道微微推开的门缝,看到君承桓浅浅地笑着,将一部女孩子专用的手机递到欢欢的手里,清凉磁性的声音说:“我的号码给你存进去了,有事打我电话。”
应彩听到这里本来还搭在门上要推门而入的手顿时就垂了下来,他的号码是多少,长什么样子,她到现在
都还不知道。他可以这样子体贴地将他的号码存到欢欢的手机上,为什么从来都没有告诉过她?应彩后退几步远离这道门,在走廊的墙壁上靠着,心里一阵阵的冰凉,她当然知道自己是没办法和市长千金比的。
应彩就这么贴着墙站着,心里五味杂陈,她抬手捂住眼睛,不想让自己流泪。她不断地劝慰自己,自己喜欢的一直都是庄羽,今天终于听到了庄羽的表白,该开心的呀,至于那个桓少么,和自己除了那一份契约,半点关系都没有,他爱和谁交换手机号码就和谁交换手机号码,关自己什么事?
就在应彩努力的调控着心情的时候,忽听不远处的病房门内传来欢欢欢喜的声音:“阿姨,您醒了?现在怎么样?好些没?我这就去叫医生来。”原来生病住院的是君夫人啊。
紧接着病房门被拉开,欢欢走了出来,她看到靠着墙站着的应彩后微微吃惊了一下,不过很快地就极轻蔑地移开视线,朝着医生办公室走去。应彩看着欢欢一身的职业小套装,精神利落,走上职场的欢欢再不是当初在蔓瑶花都蹭东西吃的小女孩了吧。再看看自己,一身的狼狈,都不知道这是今天的第几身汗了。
应彩平息了一下心情,想着若是君夫人是因为自己和庄羽的事而气得住了院,那么就这样和君承桓解除了契约也好,省的这样不明不白的下去,对大家都不好。打定这个主意后,应彩深吸一口气,走到病房门口推开了门。走了进去。
听到君夫人在问:“欢欢去哪了?找医生按下按钮就好了。”
君承桓回答说:“她说她认识一个专家,他去找那个专家了。”
应彩看到君承桓这样说着的时候,脸上露出浅浅的笑容。他似乎很高兴。这样的高兴一定不会是因为君夫人生病,也不会因为自己这么一身狼狈的出现,哦,他背对着自己还不知道自己来了,那么说他脸上的笑容是因为欢欢了?
只感觉一阵酸涩的钝痛划过心头,应彩刚跨进病房没几步的脚又收了回来,人也跟着退出了病房,在方才站着的墙边站着,她想着也许自己不该来的。这里没有人愿意看到她,君夫人不喜欢她是一定得,欢欢和君承桓看样子也不想她来吧。应彩只感觉好笑,特别的好笑,什么时候自己竟然活得这么多余了?
也不知道这么站了多久,忽然面前的地面上多了一双脚,脚面上的西裤有些眼熟,应彩抬起头来的时候便看到了君承桓,那张淡漠清冷的脸,和那双幽深晦暗的眼睛。她试着张了张嘴想说话,却不知道说什么,于是就沉默了。
君承桓没有多看她一眼,只是淡淡地说:“走吧。”说着抬脚要走。
就这么走了?他作为君家唯一的儿子不该守在这里吗?于是忍不住问:“夫人这边……”
“我已经安排转院了。”男人头也不回的打断了应彩的话,声音一如既往的冰凉淡漠。
应彩便没再说什么,快步跟上了君承桓的脚步,和他一起下了病房楼。医院的临时泊车位上,应彩习惯性的要去拉副驾驶的车门,可是君承桓突然清冷的开口:“你坐后面。”
冰冷的语气和他刚刚同欢欢说话时的柔和截然不同,应彩只感觉自己碰触到副驾驶车门的手像是被烧红了的铁水烫了似得,缩了回来,心里却是一阵阵的冰凉。她咬了下嘴唇,缓缓走到后排的车门处拉开了车门坐了进去。车厢里面空调开得适宜,很舒适的温度,比外面炎热的气温不知道舒服了多少。可是应彩坐在那里,只觉得浑身都不舒服。
车子启动,离开了医院,上了一条路,应彩通过车窗外的街景判断,这是回君逸苑的路。一路上都非常的安静,谁都不想说话。君承桓性子沉闷,不说话很正常,应彩却是太累,不想说话。
就这样一路回到了君逸苑。应彩下了车,习惯性的要进门上楼,她现在只想快点回房去好好地洗个澡,然后换一身衣服。可是没走出几步,就听到男人冰凉的声音道:“今晚你不能进门。”
应彩顿住脚步,转过身来,疑惑不定的看着君承桓,他这话什么意思?什么不能进门,不能进哪个门?
君承桓却并没有为她答疑解惑的意思,他直接越过应彩走进了门厅,然后就看不到了。应彩不死心的追了过去,她受不了了,她知道他在因为他母亲生病住院的事而怨恨,可是有什么话不能好好地说出来吗?这样几个字几个字的说,他不累,她还嫌累呢!
可是为什么门厅入口处的门打不开?往常她比对了指纹后就能打开的啊!应彩使劲的拍门,然后又重新试开了几次,依然打不开。这一会儿,她终于明白了他不让她进的是哪道门了。
好吧,不进门就不进门,反正已经这样狼狈了,不介意再狼狈几分。应彩提着自己的包走到园子里面的那个大大的喷泉池旁,捧了水
洗了脸,然后又撩起水将胳膊脖子上的汗水洗了,然后在花园里面的一张长椅上坐了下来。沾着了水的皮肤被晚上的微风一吹,格外的凉爽。不让进门就算了,大不了在花园里过夜。
可是当天渐渐黑下来的时候,应彩就高兴不起来了,因为花园里面的花花草草里面蚊子好多,而且入了夜之后天好冷,一件单薄的裙子根本就挡不住夜风,最关键的是,一天都没吃什么东西,现在好饿。
悲惨,还有比这更悲惨的吗?应彩实在是忍不住的时候,拨了庄羽的电话,若是不找个人说说话吗,她觉得自己会崩溃的。饥寒交迫外加蚊子缠身。
庄羽的电话很快接通,应彩急急地喊了一声:“庄羽。”刚要向他一阵诉苦,谁知电话里却传来女人的声音:“庄羽现在洗手间,不方便听电话,你是谁?”
应彩在黑夜的一大群蚊子中呆住了,这声音不正是齐成悦的声音吗?这么晚了,她还和庄羽在一起?而且还清楚地知道庄羽在洗手间,还毫不见外的接庄羽的电话?不对,事情太不对了!应彩忽然醒悟过来,庄羽根本就是从来都没有和齐成悦分开过,那么今天中午,庄羽捧着那么大一束花和自己表白又是为什么?
一个答案已经呼之欲出了。应彩在一片黑暗的夜色中,坐在花园中的长椅上,心里一阵钝痛划过。庄羽欺骗了她!
电话那边齐成悦等了半天没等到回音,忍不住叫着:“喂?请问你哪位?怎么不说话?”
应彩压下心头的悲愤,开口说:“麻烦让庄羽听电话,我有话要问他。”
齐成悦这下听出了应彩的声音,冷笑了起来:“哎呦,我差点没听出来,是你啊。怎么样?白天的时候,那一束花好看吗?”
应彩狠狠地咬住自己的嘴唇才能让自己不那么难受,她终于明白了,白天的时候庄羽演了那么一出好戏,根本就是为了替齐成悦出气。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只感觉心里面的血液瞬间放空,空得厉害,今天为止,她终于认清楚了庄羽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或者说,今天起,应彩终于看清楚了这个世界上男人的真面目!
没听到应彩的回应,齐成悦呵呵地笑了,很是得意:“应彩是吧,你的名字我会记住一辈子!总有一天,你加在我身上的所有伤害我一定会十倍百倍的还回去!”
应彩将手机从耳边拿下来,然后狠狠地摔倒地上。凭什么?凭什么他们每个人都可以这样的对着自己叫嚣,恐吓,威胁,甚至是欺骗?凭什么!应彩不知道是该气愤还是该难过,她无助地仰头四顾,除了光线暗淡的一大片花园,什么都没有。她看了一眼在不远处的地面上摔得四分五裂的手机,无声地笑了,笑过之后感觉嘴里一片苦涩,原来泪水的味道是这样的。
和内心的酸涩比起来,蚊子算什么,饥饿又算什么?
应彩抱着膝盖,在花园一角的长椅上蜷成一团,她忽然觉得自己的生命底色就是这样的黑夜,她似乎命中注定了就是一个这样在黑夜里瑟瑟发抖的人,前些日子,不过是做了一场梦而已,梦见了桓少这样极品的男人,梦见了想要什么一伸手就有什么的富足生活,梦见了安宁愉悦的生活,可是现在她的梦醒了。除了一片无边的黑夜,什么都没了!
一夜未眠,想了许多,却又好像什么都没想。
天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亮了,应彩活动了一下酸麻的腿在长椅上躺了下来,头有些痛,也许是一夜未睡的结果,也许是着了凉的结果。管它呢,反正死不了人的。手机摔碎了,没地方可以看时间。应彩索性就这么躺着,静静地等待着所有的事情,什么不怕开水烫来着,应彩觉得就是那个什么,尝过一无所有的滋味的人,就什么都不怕了。
一阵车子的鸣笛声,应彩微微睁开眼睛,从长椅上坐起身,便看到君承桓的车子开了过来。她眼睁睁的看着车子在自己的面前停了下来,然后君承桓横了身子打开副驾驶的车门,淡淡地说:“上车。”
应彩疲惫不堪的站起身来,拍上副驾驶的门,走到后排车座拉开门坐了进去。心里想着,坐后面空间还大一些呢,谁稀罕坐你身边。
君承桓没理会应彩坐哪里的问题,而是冰冷淡漠地对她说:“我母亲要见你。”
“那好,现在就去见吧。”应彩干脆利落地回答,该来的逃不掉。
君承桓握着方向盘的手缓缓收紧,似乎和那各方向盘有仇似得,紧紧地握住,骨节泛白,筋脉凸出,终于他再次开口:“你可以和我解释一下。”
“没什么好解释的。”应彩想着她才不要解释什么,他昨天和欢欢在一起那么热乎也不见他和她解释啊,凭什么把她晾在外面一整夜现在才来要解释?见君承桓迟迟不开车,应彩忍不住说他:“开车啊,愣着做什么,不是你母亲要见我么?”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