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山上还有雾,薄薄的一层飘着。我往四周一瞧,突然发现山脚下依山而建着一大片黑漆漆的东西,仔细一看竟然是建筑物,而且瞧那格局,还是典型的北方老宅子,看着有点像老北京的四合院。我感觉十分眼熟,心下顿时一紧,似乎,似乎就是当年老海吊死的那片古宅。
老神棍活动了下身子,看我盯着山脚看,也跟着瞧过去,看到山脚的古宅建筑后,打了个喷嚏:“哈气!姥姥的,竟然跑到了这里,早知道昨晚儿还不如,哈气,还不如去宅子里面凑合一晚。”
我听他好像来过这里,连忙就问:“那是什么地方?还有人住吗?”
“旧时留下的老宅子,废弃几十年了,还住个屁。估计十几年前还有在这一代居住,现在,嘿,都搬走了。”神棍瞟了我一眼,估计看出我异样,接着道:“怎么着?这就是你们要找的地方?”
“还不太确定,不过很眼熟,这附近是不是就这样一片古宅?”我问。
“据我打听到的消息,是这样!”
那八成没跑了!我哦了一声,心中一动,接着问:“这宅子有什么来历吗?”
神棍显然之前打听的很清楚,就道:“当地有两种说法,一种说是解放前从乐山过来的土财主给自己一族建的养老古宅,另一种说法是民国时二十几年,从东北跑过来的贩药商人建的。解放前这里是国民党的势力范围,后来胡宗南在乐山驻军时,这里也有他们部队,当时有一支为数不少军队就扎在附近,这片古宅就成了临时指挥部。后来战争打到四川,他们才撤走。”
我心说,靠!这怎么还和国民党扯上关系了!不过我还是从神棍的话中得到了一些信息,我记得当年我们找到老海尸体的时候,也听人提起过国民党,但那时我还在震惊于老海的死,并没有深究过。此时听神棍这么一说,我几乎已经确定,我们要找的地方,就是这里!
黑子从身后走过来打了声招呼,也看到了山脚的宅子,他在我身边骂骂咧咧说着什么。我也没有注意听,脑子里开始回忆当时的情景。
当年的登山队大概七八个人,是从乐山驱车到的附近,准备沿着峨边徒步进原始森林爬山、探险。但是到这里的第二天晚上,老海就失踪了,之后,我们在三十多公里外的这片古宅里发现了他莫名吊死的尸体。
让我不解的是,除了老海的死因外,还有就是他为何会出现在几十里外的地方。那晚我们营地也是有人守夜的,应该不会有人能无声无息把他绑走,那么,他肯定是自己偷偷跑出来的。
他为什么要到这里来?我不禁想起昨夜见到的阴兵鬼影,老海在那顶花轿里出现过,这中间又有什么联系?
我揉了揉隐隐发疼的太阳穴,实在想不通。这时候黑子叫了我两声,我回过神来,就见他看着我道:“你他娘魔怔了?”
我问:“怎么了?”
“这是不是你要找的地方?”
我啊了一声,“应该是这儿啊!”
“那他娘的还愣着干什么,走啊!”黑子骂了我一句。
我们正要往下走,这时候老神棍出声叫住我,道:“小孙子你们先下去,道爷我回去找找线索,瞧瞧昨晚上那些鬼东西往哪个地方走了,一会过去找你们。”
这老神棍虽然很混蛋,可他懂得东西很多,我本来还想让他跟着下去或许能有什么发现,张了张嘴正要说话,但转念一想,分开找线索也好,起码能节省点时间,要不一会我们还得去跑一趟,反正一会儿会到底下回合,就道:“那你小心点。”
老神棍咧嘴嘿嘿一笑,从背包里拿了点吃的东西,摆摆手:“还是先顾好你们自己吧。”
分开之后,老神棍沿着山脊往回走,我和黑子草草吃了点东西,然后一路往下。这个山头大概海拔高度有两三百米,初时还坡度还很缓,但到半山腰时,开始突然变陡。我们不得不在山腰上绕了半圈,才走到下面。
渐渐接近古宅,我的记忆开始复苏,当年来这里时的情景在我脑海中一闪而过,我越看越感觉熟悉。
这片古宅建筑已经被遗弃了几十年,幽幽耸立,坐落有致分布在山脚。有些已经塌了,但大部分还比较完整,只是附近杂草枯叶横生,显得格外荒凉。
我正要过去,黑子突然拉住我,道:“过去之后一定要小心!给你写信的人目的就是想让你来这儿,现在我们已经到了这里,他可能也会在附近。一会要有不对,记得先跑!”
这里如此荒凉、死寂,让人本能就有种压抑的感觉。即使黑子不说,我也会打起精神,就点点头,打了个ok的手势。黑子拔出刀子反攥在手里,之后我们开始进入古宅区域。
古宅群大概有三四十户,占地很广,紧挨着连成一片,只有中间偶尔会闪出一条很窄的巷道。当年在此建古宅的人,肯定是要举族迁徙过来,不知道最后有没有过来。在建筑群中间有一座是三层木楼,远远看过去刚好能看到贴瓦片的飞檐角,异常的显眼,那座古宅就是老海当时吊死的地方。
我们边走边盯着四周看,速度并不快,隐约能看到路边古宅的墙壁上刷着大字,但已经在几十年的风吹雨淋中剥落殆尽,虽然分辨不出什么,但也可以猜出是国民党部队当时驻军时刷的大字,无非就“党国万岁”之类的宣言。
此时,除了我们脚下踩到枯叶的声音,四周安静的可怕,这让我心底涌现出到一股浓浓的不安。我总觉得进去这片建筑群后,哪里很不对劲,仿佛在附近的某个角落里,有双眼睛在盯着我们看。
黑子低声骂道:“这里怎么这么安静?连他娘的鸟叫声都没有!”
我没有回答,心中的不安越来越强烈,一直拐了个弯到那座古宅附近时,我几乎是凭着本能直觉猛地回头看过去,但身后只有荒草枯叶和我们留下的足迹,其他什么都没有。
黑子被我的动作一下搞的紧张起来,他警惕的回过头去,也什么都没看到,就问我:“怎么了?”
难道是错觉?我摇摇头,道:“我总有种说不出的感觉,这里好像不对劲儿。”
黑子环顾四周扫了一眼,没发现异常情况,就道:“我让你小心点,你也别几把瞎紧张,一惊一乍很容易吓死人的。”说着,他指着前面的古宅道:“就是那座?”
“对,就是它。”我边答边往后看,再一次确定身后没什么东西后,才摇摇头跟着黑子走到古宅门口。
古宅前有两座镇门狮,上面黑一片白一片的全是鸟屎。打折铜铆钉的朱红大门,已经斑驳的不成样子,门缝上有一条白印,像是封条被撕掉后留下的痕迹,门头上挂着生锈的三环大锁头,看上面的锈痕,应该很久没人动过了。
我记得当时找到这里的时候,门还是能打开的,老海的尸体就是从门口被抬出来的。看来当年出事后,这里就被人锁上了。
黑子上前,使劲推了推了一把,大门哗啦一声响起来,在安静的古宅群中显得格外刺耳。突然我就听到院子里响起一阵嗡嗡的奇怪响声,我们顿时被吓了一跳,黑子连忙退后抽刀。
“这是什么声音?”我跟着紧张起来,但话刚落音,隔着院墙,我就看到院子里冒出一片黑影,与此同时我们听到黑影“呱呱”的叫起来。
靠!那竟然是二十多只乌鸦!
乌鸦被我们惊动,呱呱的从院子里飞出来,在我们头顶转了一圈,留下几滩鸟屎,落到这座古宅的门楼上。
“靠你爷爷的!”黑子一下就中招了,他抹了一把头顶,抹出一手的鸟屎,顿死大怒,抬头一看乌鸦就落在门楼上,当下就从地上捡了一疙瘩石头扔上去:“滚你娘的!”
乌鸦又被惊动,呱呱叫着扑腾了一阵又落回去,低着黑漆漆的脑袋,打量着我们这些不速之客。
“真他娘的晦气!”黑子在裤子上蹭了蹭手,抬头一瞧,气道:“妈的,这些狗日的竟然不怕人!”
我也觉得奇怪,这些乌鸦好像一点都不怕我们,但也管不了那么多,就道:“先别理它们,我们得想办法进去。”我打量了一下古宅,虽然几十年过去了,但大门一看就还很结实,不能破门而入,而院墙起码有三米高,也不好爬。
我看了古宅两侧,找到比邻之间的一条窄巷子,只有三尺来宽。我跟黑子用叠罗汉的方式爬上去。我先踩着黑子背,他把我顶上去,我一把扒住墙头,正要往上,突然就瞥到旁边有一条黑影,速度极快的向我脑袋冲过来。
我没想到会突然出现这种情况,心下一惊,反应性的用手挡在眼前,就感觉手心火辣辣一疼,耳边呱呱一声杂响,那东西就飞走了。
“你大爷的!”我暗骂一声,往旁边一瞧,那只乌鸦竟然在附近盘旋了一下,又落回了一边,冲着我呱呱直叫。我翻手一看,手心竟然有个淤血的小点,但没有破口。看到这里,我顿时就是一阵后怕,他娘的,刚才那只乌鸦分明是冲着我的眼睛来的,如果刚才没有挡那一下,那么大的力道,肯定能把我眼球啄个血洞,甚至能啄瞎。
以前上学时也听说过乌鸦会攻击人,但平时生活在城市里,基本上没机会碰到。原先还真没把它们当回事,没想到它们的攻击性这么大,我立马小心起来。
“老毛,你他娘的在干什么?”黑子看我半天没动静,忍不住催促。我也顾不得解释,警惕了看着乌鸦,然后赶紧爬上去。之后,把黑子也拽了上来。
“黑子,小心这些乌鸦,他娘的,刚才差点把老子眼睛啄瞎。”我叮嘱黑子。黑子一听,顿时吃惊道:“什么?”之后从房顶上扒了一块瓦片,朝着乌鸦群甩过去:“妈的!都我滚!”乌鸦再次惊飞,但始终没有离开过古宅。
这让我有种不好预感,乌鸦是民间流传的不祥之鸟,俗话说“乌鸦头上过,无灾必有祸。”这么一群乌鸦守在我们附近,这他娘的不就是灾星在侧吗?
但此时也顾不了那么多,我们警惕乌鸦的攻击,之后沿着院墙试图爬上屋顶。上面的瓦片倒是还很结实,不过一踩就咯嘣直响,隐约承受不住我们的体重,屋顶有些地方的瓦片已经剥落,看着很玄乎。不过几十年下来,能保存这样完好,已经很难得了。当年修建古宅的用料很足,肯定不是临时工,也不是房地产商。
我们没敢上屋顶,就沿着院墙走了半圈,到墙角才停下。站在这个角度刚好能看到古宅院子里的全貌,甚至还能看到古宅屋子里的大概模样。此时正屋门的木格子窗已经大部分已经破成了洞,上面的玻璃碎了一地,不知在何时被人敲坏的,已经被枯草和树叶掩盖。屋子里光线很暗,灰蒙蒙像萦绕着一层灰雾一样,从外面看不清楚。
当时老海被吊死的地方是这里的二楼,我潜意识往上扫了一眼,隔着二楼的破木窗,我突然发现,里面大木梁上,竟然吊着一个黑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