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诱敌之策
第十七章、诱敌之策
对三州的防务分配完毕,梁山本部军马又去了将近一万,只剩下三万余人。不过这三万人却是梁山军最为精锐之师。黑虎军以步军为主,一万二千余人,被姚成功安排来与官军对恃固守营寨;腾龙军以水军为主,暂由阮小二执掌将印,三千余人,固守营寨;飞豹军以水军为主,一万余人,预备与大宋水师交锋;常胜军纯粹由骑兵构成,冲击力最为强大,作为对付官军的主要力量,有一万余人,其中重装骑兵三千,轻骑兵七千余人,骑射之术训练得最佳。
将一切安排停当,姚成功环视众将,最后将目光定在吴用身上,意味深长地道:“军师,上兵伐谋啊……”
吴用微微一笑:“敢不谨遵帅令?吴用自有计较。”
姚成功点点头。对于吴用的智谋,他还是比较放心的。他的目光又落到地图上,忽然感叹地叹道:“江山如此多娇,引无数英雄竞折腰!”其实他若要破去官军攻势是一件极简单的事情。只需要潜至官军之中,将几名主将刺杀,官军立即就会溃散。
不过他却从未有过这样的念头。在他眼中,这天下就是一盘棋。虽然自己已经远远超出了棋子和棋手的范畴,不过依靠修真的能耐来下这盘改变历史的博弈之局,岂非无趣得很?更何况在这个世界,他绝对不是无敌的。以他现在的修真实力,简直太低微了,若被修真界中人知道,绝对无数修真中人都能够秒杀他!
修真界有一条最严厉最不可侵犯的戒律:修真之人,不得干涉世俗中事,不得以法术枉动杀手。这一条无论是修仙之人,还是修妖、修魔的,无不凛遵。
当然,其实姚成功这流氓只是在神石指导之下修真,其实并未与修真界有过丝毫接触。但是在神石中的石灵再三严厉告诫之下,而这流氓素来性子又最是溜滑畏死,自然不会因为心里的好奇而去触犯这条戒律。所以这世俗中的事情,除非危及生命安全,他是决计不会动用太高的修真手段的。
他忽然又想到了神石。自从来到这个时代之后,神石就似乎从他身体内消失了一般,石灵再也未露过面。不过他却又总有一个感觉,似乎石灵用了一种极为玄奥的方式隐藏在了他的身体之中。只是不知因为什么缘故,无法与他进行交流而已……
重和二年三月中旬,正是春暖花开,夏季将临之时。太尉李邦彦与监军童贯坐镇,三路大军云集至梁山泊势力范围边缘地区。
官军的西路军直指青州,东路军威压齐州,中路军直取梁山泊水寨。只有濮州位处后方才未当兵峰所指。只是因为濮州在后方,依托黄河,才没有受到直接的军事压力。不过大宋朝廷水师精良天下无双,若要从水路运送军队去取濮州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已是阳春三月,正是莺飞草长,春暖花开的好时节。若是往常,陈智早已携二三良友知己踏春赏花去了。但现在他却无心风雅,只在中军大帐之中,研究着细作探回的情报。
齐州虽非名城,城池却也高大坚固。当日之所以被梁山泊军队一鼓而下,怪不得官军战斗力低下,主要是因为那一干犯上作乱的百姓,居然在梁山军来时,从内将城门打开,与梁山贼军里应外合的结果。
齐州贼军主力共一万余。加上各县治团练乡勇也不过两万,与官军数目大致相当。陈智曾在对辽作战中立下过战功,自然也比较精通战术。若这齐州是辽国城池,陈智绝对不会仅仅两万人便想取下此城。但那帮贼军——陈智从鼻孔里发出轻蔑的哼声:不过一帮乌合之众而已,说不定大多数贼人,连如何打仗都不知晓。
齐州守将为董平。陈智却还是听过关于此人的一些事情的。毕竟那董平也是一个精通韬略的人物,曾为东平府兵马都监。此人生性耿直,颇有带兵之能,极得士兵爱戴。后来却因不满上司克扣粮饷而去告发。谁知那上司却是与童贯有些关系的人物,居然不仅没治他上司的罪,反而自己被治以重罪。幸好军中同僚与他交好,提前告之,逃脱之后偶遇花荣,两人原是熟识,合计之下便上了梁山。至于花荣,原是清风寨的寨主,统领一支厢军。却因其上司看上他的娘子美貌,竟诬陷他私通盗匪,才被逼上梁山。
陈智率军围住齐州,扎稳营盘,便派遣部下将领率两千兵马,前往齐州城下溺战。却又派遣三千骑兵伏于密林之中,预备贼军出城一接战,便一骑兵强横的冲击力冲如城中,一鼓而下此城。满拟以董平的性子,一定不顾一切出城应战。如此,则齐州旦夕可平。到时三路大军将梁山团团围定,任那梁山贼军有通天的手段,也插翅难逃。
哪料得董平早已受严令只是坚守城池。因此任由那将在城下耀武扬威,他自巍然不动。
那将也是求战心切,见贼军不来应战,便选了数十名嗓门大的军士在城下叫骂。董平听官军骂得难听,居然选了上百名军士对骂。顿时原本应该是金戈铁马的战场,居然化作口水滔滔的泼妇骂街之所。
陈智看得啼笑皆非,传下将令派使者前去招降。董平哪里理睬?使者尚未入城便被射杀。实在没有主意,陈智只好下令强攻。数部云车齐头并进。但是董平岂是易与之辈?他来齐州已有半月时间,早已命人贮备了无数滚石檑木,兵丁一近城下,便以弓箭配合滚石檑木击之。弄得官军死伤惨重而未得寸进。云车方才架到城头,便被兵士淋之以火油烧得干干净净。
这一日,双方你攻我守,齐州死伤不过十数人,而官军惨死已有五百,受伤者更众。
再说赵启率领西路军进攻青州。那赵启与陈智战法基本差不多。也派了一将溺战。但那将在城下耀武扬威之时,原本站在普通弓箭射程之外,距离城墙尚有五百余步距离。哪知花荣弓箭之术天下无双,又因为以高击低占了地利,一箭射出,居然射中那将心脏。西路军一怒之下也实行强攻之策,奈何青州准备充足,不仅没讨得丝毫便宜,反而损兵折将死伤惨重。
当夜,各县治的团练乡勇的小股队伍又不断地对官军大营进行骚扰性攻击,将官军弄得苦不堪言,疲惫万分。好不容易捱到后半夜,才未见骚扰,疲惫至极的官军却又被城内派遣骑兵出来劫营。闹了一个通夜,官军已经再次损兵上千。官匪两军,就在两座城池展开拉锯战,你攻我守打得好不热闹。
偏偏梁山的小股部队又不断地骚扰粮道,也不知抢劫烧毁了多少粮食兵甲。虽然大军都带了足足一月的粮食,但长此以往,必将因粮草供应不足而不得不撤军。三路大军迫不得已只好派遣重兵保护粮草,并设下不少埋伏。奈何那些小股军队溜滑万分,敌势大则退,敌势弱则击。虽然一时之间动不了三路大军的筋骨,但如此磨下去却非长久之计。
且不说青齐二州打得热闹。中路大军进攻梁山泊,本应更热闹些。若依呼延灼的计划,早就应对梁山发动强猛的攻击。但那童贯却是个贪生怕死之徒,只管强令呼延灼稳打稳扎缓慢进军。那呼延灼受此擎肘,居然在青齐二州已经发动攻击五日之后,才第一次对梁山军进行试探性攻击。
却说呼延灼以方恐为先锋开路,李微押后军催督。因这一路来童贯、李邦彦二人怯战,硬将大军在路上拖了一月。虽然士兵倒乐得迟开战一日,小命保得一时。但呼延灼、方恐、李微这三人都是好战之将,如何耐烦?
大军在距离梁山泊十五里之外平坦之处扎下营盘。方恐立即自告奋勇率领五千兵马前往挑战……
梁山泊水寨聚义厅中。
斥候来报,官军已在十五里之外扎营。姚成功环视众将,笑着对吴用道:“军师战略最高,且说说这头战该如何打法?”吴用其人,胸中还是有些韬略的。只是为人心胸有些狭窄,又好表现。姚成功其实心中已经有了定见,询问吴用,其实只是要让他也出出风头,以免得风头尽归于自己一人,心中生对怨怼之意。
说实话,这吴用确实也是大有能为之辈,这几年梁山及其攻打下的三座州府被治理欣欣向荣井井有条,正是他的功劳。至于姚成功这流氓,却是十足的甩手掌柜,要让他泡泡美女搞搞破坏还可以,治理地方——不搞乱就好了。只是他来自近千年后的时代,无论眼光见识,还是思想,都绝对远超时代,时不时提点建议也是一大助力,常常让吴用生出钦佩万分之意。
宋朝崇文抑武,将读书人的地位提到前所未有的地步。他自然也是心高气傲,轻易不服的人物。他又与晁盖同出一地,本为晁盖的军师,归附姚成功之后开始也不大服姚成功。但是三年来见姚成功时出奇谋,往往有天马行空匪夷所思的主意,却又极见奇效。譬如说治理地方,姚成功提出在保甲法的基础之上,又搞什么村民委员会,在每村百姓中选取一心为民之辈数人,将富户田地分与无地之民,由委员会进行治理。十甲为一保,保长又在村民委员会中选举产生。如此而为,梁山统治起来轻松许多,直做到了路不拾遗的地步。
而且姚成功又大有识人之明,敢于用人,将权力放到各人手里。如此奇人,正是吴用眼里不世的明主。因此他逐渐收拾起轻慢之心,完全唯姚成功马首为瞻。
吴用将羽扇一摇,道:“元帅胸中怕是已经有了成见。不过既然考较吴用,用便献上一策。”顿一顿又道,“这中路大军以呼延灼为主将,方恐作先锋,李微催督。呼延灼极富韬略,且本为勇不可当之人,必用方恐先行攻打以为试探虚实。那方恐从军虽久,但性子卤莽,勇冠三军,必定存了轻慢我梁山之心。我们只须设下埋伏,然后先遣一将与其交锋,伪作败退。方恐轻慢我军,必定来追,将其引入埋伏之中,先灭了这一部先锋,挫敌锐气。”
姚成功略一思量。心里想道,这古人打仗,果然如此,战场上先以战将交锋,将领打赢了就算赢了一仗。虽然不喜欢这样的作战方式,不过先且依着他们。于是点头道:“军师所言甚善。不过本帅还格外有些计较。”厉声道,“史进听令。”史进应声出列。姚成功道:“本帅令你率两千骑兵诱敌,许败不许胜,但务必要败得像模像样,不可让方恐瞧出破绽。败退之后,将方恐引至延宕林侧的埋伏圈内。”史进唯唯诺诺,听令而去,整顿军马,准备出发。
姚成功又道:“武松、李逵听令。”二人出列。姚成功指着梁山泊山川形势图,指着延宕林道:“你二人率领一千骑兵,三千步卒在此设伏,只待方恐一入埋伏圈便合围歼之。”武松、李逵两人得令而去,整顿常胜军本部军马去了。常胜军虽然以步卒为主,但还是有三千骑兵。
姚成功又道:“阮小二、李俊听令。”二将出列。姚成功道:“你二人率领腾龙水军防范官军水师从水上派遣船只救援方恐部。若误了大事,唯你二人是问。”阮小二和李俊本以为自己没有表现机会,闻得有打仗的机会,喜气洋洋得令而去。
姚成功又道:“解珍听令。”解珍出列。姚成功道:“你的水师在水泊之中排开阵势,防备官军水师突破腾龙军防线,二来守紧寨门。”解珍有点懒洋洋地得令而去。他知道——自己的军队恐怕是没有多少发挥的机会。
姚成功又道:“解宝听令。”解宝满怀希望地出列,双眼放光,只望元帅能够给他厮杀的机会。姚成功道:“你率领部下众将,万余骑兵,马蹄裹上草布之类,从绕至官军大营之侧,一为断官军先锋军后路,二防官军大营出军救援。若官军有一支军队救援成功,唯你是问。”解宝心满意足地得令而去。
山寨诸将,只有矮脚虎王英左右无事,手里掌握着六千步卒,没上战场的机会。见众兄弟个个都喜气洋洋,大急,跪在姚成功面前道:“末将不才,求元帅好歹给点机会,让末将有机会上阵杀敌,为山寨尽力立功。”
姚成功笑着抚慰道:“你莫要着急,这只是首战,日后自有用你之处。”矮脚虎王英见他不允,无法可想,只得纳纳而退。
吴用听得姚成功布置军务传下帅令,如流水也似,井井有条丝毫不乱,钦佩万分,道:“元帅布置毫无漏洞,进退有方,想来官军这一场首战,必吃大亏。”
姚成功道:“战场形势,瞬息万变。现在谁胜谁败,可还不完全说得清楚。更何况官军还有火炮铁炮这等利器。”
吴用笑道:“火炮铁炮威力有限,又极笨重,以骑兵对付,正是取胜的不二法门。”
姚成功与他相视一笑,心里颇为安定。以近两万军队设局歼灭官军前锋,正是用了苍鹰搏兔之力。如果还不成功,大不了再将解珍的一万水师、矮脚虎王英的六千步卒投放到战场上。梁山泊水师才是最精锐的,陆上作战丝毫不逊色于其他军队。
方恐心里早就瞥了一肚皮的闷气。由汴京至梁山泊不过两三百里的路程,没想到童贯这宦官居然硬将军队拖了一月才到位。童贯因为惧怕梁山泊高手刺杀,一路上调集重兵护卫,却连梁山泊贼人影子也没见着半个。如今童贯心情稍定,胆大起来,大军才有机会接近梁山。
奶奶的,不是男人!方恐忍不住肚皮里骂童贯一句,自己却又笑了起来:童贯的那话儿被割,自然早便不是男人。如果不是童贯深得皇上宠信,换做其他任何人拖延大军行程,恐怕都得被问个死罪!难为那童贯的确也有些法门,纵军四处烧杀抢掠,也不知杀了多少无辜百姓,夺人财物,还将百姓首级送到京城,只说是梁山泊贼人首级,居然皇帝还亲下圣旨予以褒奖,表彰童贯、李邦彦二人领军有方,捷报连传。
好男儿自当沙场杀敌,一刀一枪搏得功名方为正道。那等杀良冒功之事,实在是丧尽天良啊!不过尽管肚皮里不满,他却还是无可奈何——就连呼延将军也没主意,自己一名小小先锋将又能奈何?
没办法拿童李二人如何,方恐便将一腔怒火全转移到梁山泊贼军身上:若非这些贼子兴兵作乱,又怎会死伤那么多无辜百姓?如今辽国边患未消,内乱又起……哎……
想归想,方恐率领五千骑兵迅速地向梁山泊扑去。只望能多杀得几名贼军以消胸中之气。出大营之后才四五里路,梁山泊方向烟尘滚动,一支兵马滚滚而来。方恐立即收束士兵在一面斜坡上,稳住阵脚。
那支兵马在距离方恐之军一里之外站定。却见当先一将身长七尺余,生得蜂腰猿臂,满脸勃勃英气,双手各挺一柄大刀,一望而知是非同寻常的好汉。其后的骑兵,也是个个显出一股剽悍之气,冲天的杀气,顿时扑面而来,令人几欲窒息。
梁山贼军,竟有如此精锐的骑兵!方恐倒吸一口凉气,顿时收起了轻视之心。只看贼军这等气势,比起自己的军队来丝毫不遑多让。难怪这支贼军能让皇帝震动,龙颜愤怒!看来今日定然有一番苦战。只是,大宋非产马之地,军马大多是靠边境贸易从他国购买。这梁山泊贼军,怎能组建得了如此精锐的骑兵!他心里这个念头一闪而过。
行军作战,全凭一股气势。未战气先怯,为败亡之兆。方恐久历战阵深明此理。立即高举长枪,猛然高喝一声。身后众骑兵也是高喝一声。这一喝之后,顿时官军气势大涨,杀气纵横。冰冷的杀机,顿时弥漫于整个战场之中。
“我乃大宋征匪军中军呼延大将军帐下先锋大将方恐是也。本将军枪下不杀无名之人,来将何人?报上名来!”方恐大喝道,声如雷鸣。座下战马感觉到他高昂的战意,双腿一蹬昂立而起,“咴溜溜”长嘶一声。
对面那将闻言,双刀一举道:“爷爷乃是梁山冲锋大将九纹龙史进是也。方恐,你家爷爷双刀无敌,若是你想逃得性命,便立即放下手中长枪束手就擒,爷爷或许会网开一面许你投降。如若不然,定将杀得你头破血流哭爹叫娘!”
方恐没想到史进如此狂妄,竟如此小视自己,顿时大怒,纵起座下战马便向敌阵冲去。史进也舞起双刀纵马迎来。战马速度何其之快!瞬息之间,两将已经冲杀到一处。那方恐枪法端得是厉害,又因为恼恨史进,专挑他致命之处刺杀。史进的刀法也大为不凡,曾得名师传授,两人战到一处,正所谓棋逢对手,将遇良才。两人不过数息之间已交手数十回合,心下都暗叹对手武艺非凡。
俗话说:一寸长,一分强。一寸短,一分险。史进其实更适合做步军将领,马下杀敌。他的武艺虽然与方恐差不多,但奈何对手枪长,总要占几分便宜。斗得一百余回合之后,早已神困力疲,即便要与对手再比,也只能是落败之局。更何况他此战本为求败诱敌而来?
于是故意卖个破绽,诱方恐来攻,自己却将战马一勒,望本阵便逃。
方恐也早知对手要落败,现在见对手在将败之时逃跑,哪里愿意放弃?更不疑是计。立即高喝一声,率领部下五千骑兵高声呼喝,一路追将下去。他却哪里知道,自己这一追击,等待自己的,便只有落败之局!
那史进部下骑兵见主将落败而逃,敌人挟泰山压顶之势迫压而来。更兼官军先锋方恐厉害无比,哪里还有战意?纷纷勒转马头便走。两支骑兵部队速度都是极快,待到呼延灼得到消息鸣金收兵之时,方恐已经追得远了。
呼延灼怕方恐有什么闪失,立即派遣出另一支骑兵部队三千余人,选派一名将领前去接应。宋军马匹缺乏,这前后共八千的骑兵部队,就是中路军的全部骑兵了。而且骑兵精锐全部集中于方恐的五千先锋之中。余下三千骑兵,战力起码差了两个档次。
只是首战,便因为宋军的大意轻敌,而使得战争胜利的天平,不可避免地向梁山泊方面倾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