跪在一旁的韩玉燕,一直瞧着他们父女俩争吵,并没有像之前乔洛兮还未嫁出去时的笑颜逢迎,而是假装看不见,满面的冷漠。
她有些懊恼,到底是谁走漏了风声,将凌鹊暴毙的消息传到了南宁王府,真是该死,待丧事一过,她定要揪出此人,严惩不贷。
但令她更担心的是,乔洛兮如今是南宁王妃,想赶她走难上加难。
争吵停止,见老爷骤然离去,韩玉燕瞧了瞧背对着她的乔洛兮,接着整理了一下衣服,立刻跟了上去。
“老爷,她怎么来了?”韩玉燕凑上前道。
“你不用担心,现在你需要做的是,将丧事处理妥当,一定要给夫人足够的体面,不可让外人看了笑话。”乔怀良目视前方,径直在外走。
“是,老爷,妾一定将丧事办的庄重体面,不会给老爷丢了颜面。”
韩玉燕恭敬应着,但心里却不是滋味,在乔怀良心中,她与凌鹊终究不一样。
屋外下起阵阵小雨,打湿了屋檐,地面,院子里的花,还有飘扬的白绸缎。
天色一直暗暗的,下着连绵小雨,吹着冷风,看着窗外淅淅沥沥,潮湿粘腻,心情也随之铺上一层阴霾。
她披上白服,跪在母亲灵柩前,此时已是黄昏时分,所有来吊唁母亲的人都走了,灵堂里只剩几个仆人守候,父亲和那些妾室们早已不见踪影。
忽然身后传来脚步声,细小而谨慎,不用看也知那是父亲的脚步声。
父亲在她身后不远处停了下来,语气柔和:“女儿,为父知道你伤心难过,但也要保重好自己的身体啊,你已经跪了几个时辰了,身体怎么吃得消,听话快起来,我已经让人备好马车,快些回王府吧。”
她没有理会,依旧一动不动的跪着,将他的话似做耳旁风。
他见她没有反应,不再伪装,语气突变冷漠,“你速速离开,她将要封棺了,明日一早就出殡。”
闻言,她终于动了动,不可置信的回头,“你说什么,明天一早出殡?”
失望透顶?
不,那人永远会挑战你的底线,做出更加冷血无情的事。
她情绪彻底失控,嘶吼着:“你就这么恨她,她都已经走了,你连她的棺椁都不愿多停留一下。”
“洛兮,你别误会,为父找大师算过了,明日最适合下葬。”面对她的嘶吼,他面无表情,无动于衷,做着随口而出的解释。
“都是狗屁,这个时候了,你还要骗我,我是不会让你封棺的。”她拦在灵柩前面。
“大师算的时辰已到,来人,封棺。”乔怀良也不再客气,命令仆人将她拉开。
那些仆人向她围过来,她立马大声呵斥:“住手,你们谁敢动,退下。”
仆人手里不知何时多了许多工具,都是封棺的工具,他们遵从老爷的命令,不断上前。
“大胆,我是南宁王妃,你们要以下犯上吗?”她开始恐慌害怕起来,冲着仆人们愤然怒喝。
那些仆人显然被震慑了一下,回头看了一眼乔怀良,而乔怀良眼神冷冽,对于她刚才用南宁王妃的身份说的威慑的话,他没有丝毫反应,毫不畏忌这个身份,换句话说,南宁王是亲王又如何,他完全没有放在眼里。
仆人明白了他的意思,走上前来把她拉开。
她挣扎着,但毫无作用,两个强壮的仆人死死拽着她往后拉,她挣扎大喊:“放开我,放开我,你们不准动母亲……住手……”
那些仆人拿着锤子和钉子开始封棺,锤子敲打的声音,“咚咚咚咚……”
响彻了整个灵堂,敲击棺椁的声音不断在耳边回响。
一下,两下,三下……
最后已经数不清多少下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声音终于停止了。
那些仆人和父亲转身离去,她跑到棺椁前,摸着漆黑冰冷的棺椁,落下滚烫的泪水。
母亲,对不起,对不起……
你一直护着女儿,而女儿连你最后一刻,都没能护着。
成婚那日,母亲看着花轿远去的身影,露出了最美的笑容。
父亲派人将她赶了出来,她不停的敲打着门环,哭喊着:“开门,开门。”
不知过了多久,周围一片漆黑,无一人回应。
她哭累了,也喊累了,她瘫软在地上,面如死灰,泪水也早已干涸,细雨又开始下起来,随着冷风吹到她的脸上,渐渐打湿了脸颊。
最后是凉儿拉着她坐上马车,回到了南宁王府。
“王妃回来了,王爷在里面等您,说就算是王妃,坏了王府的规矩,照样得领罚。”王管家像是恭候多时,一下马车,便立刻跑过来,恭敬道。
她转头看向王管家,语气冷淡:“他在哪?”
“在书房。”王管家道。
她径直走向书房,但路上却在想,世人都说这南宁王不被当今圣上看重,手里并无实权,可以说完全是个大闲人。
如今看来,传言非虚,这么晚了,还想着处罚一个王妃,当真是大闲人。
“王爷”
她恭敬行礼。
南宁王放下手中的书,抬眸看向她,昏黄烛光下漆黑的眸子,像是印着淡淡火光,明亮儿深邃,语气刺骨:“王府有王府的规矩,既然乱了规矩,就得有所惩戒,不然岂不乱了套。”
“任凭王爷处置。”她语气坚定。
“不愧是凌夫人的女儿,有点傲骨,既如此,那你现在就去惩戒堂领罚吧。”说完他起身便离开了。
随后她便来到惩戒堂,面无表情的跪下,冷冷道:“开始吧。”
她闭上双眼,等待着藤条挥来而产生的剧烈疼痛。
“王妃,这是《女诫》、《女训》、《女论语》、《女范捷录》,请抄写在宣纸上。”
她闻声睁开眼睛,诧异的望向一旁的仆人,“不是要处罚吗?”
“是啊,这便是处罚。”仆人一愣,缓缓道。
她看了一眼案几上,陈列的四本书,依旧不敢相信:“就抄写这个?”
“是的王妃,若王妃没有其他吩咐,小的就先退下了。”仆人退下,关闭房门。
第二天清晨,仆人打开惩戒堂,给王妃送早膳的丫鬟走进去,没多久里面竟传来,叫喊声:“啊啊……王妃,王妃不见了。”
门口的侍卫闻身跑进来,将惩戒堂翻了个遍,都不见王妃身影,随后又寻遍了整个王府,依旧没有找到。
天还未亮,她乘着门口守卫松懈时,悄悄从窗户爬了出来,她避开巡逻的侍卫,顺利来到了门口,她躲在假山后面,瞧着大门紧闭,而且还有看守的侍卫,大门显然是出不去,她又来到了院墙,抬头瞧着高高的院墙,有些绝望,“这也太高了,白天瞧着也没那么高啊!上次用的梯子也不见了踪影,这可怎么办?”
忽然,一个黑影闪现,“王妃,要出去。”
“啊”她被吓了一跳,失声叫了出来。
幸好,巡逻的侍卫没有被引过来。
“属下可以帮你。”
闻言,她眼前一亮,“当真?”
“上次属下眼拙,差点……伤到王妃,属下愿将功折罪。”
在那名侍卫的帮助下,她顺利逃出了王府,来到了乔府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