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赖在床上不想起,虽然今天的天气很不错,可毕竟还是冷得要命的,杨秋池可舍不得热被窝,躲在被子里,只露个脑袋出来,还想睡个回笼觉。
正迷迷糊糊之间,听到有人叫道:“少爷,少爷!”听声音好像是小丫鬟月婵。
没有什么事情的话,月婵是不会叫醒自己的,杨秋池把脑袋钻出被子,伸出手揭开纱帐,探出头去:“干什么?”
小黑狗蹲在床边,听到杨秋池说话,偏着头看了看杨秋池,舔了舔舌头,又趴下接着睡。
月婵看见杨秋池探出脑袋眯着眼没睡醒的样子,掩嘴而笑,说道:“少爷,湖广左布政使钱大人、提刑按察使施大人、都指挥使武大人和锦衣卫千户罗大人来访。在驿站客厅等着呢。”
啊,杨秋池睡意全消,光溜溜爬了起来:“快,快帮我穿衣服。”
月婵答应了一声,拿过早已经在火炉旁烘得暖暖的衣袍,服侍杨秋池穿上,打来热水给他洗漱。
收拾好了之后,杨秋池推开房门出到走廊上,宋芸儿迎了上来:“小懒虫,终于肯起来了?”
“哟,昨晚睡得那么晚,你怎么今天早上还能起得那么早呢?”杨秋池惊讶道。
“已经习惯了,”宋芸儿微微一笑,说道,“几位大人来了好一会了,快去吧。”
杨秋池快步来到大厅,钱布政使等人连忙起身拱手施礼。杨秋池还礼。分宾主落座之后,杨秋池道:“几位大人以后不必如此客气,我现在可只是一个小县令哦,你们无论哪一个都比我大好多级呢。”
钱布政使尴尬地笑了笑:“大人,你是锦衣卫指挥使特使,又是奉皇上圣旨查案,我等岂能与大人相提并论呢。”其他几个连声附和。
杨秋池正色道:“我正要和你们说这件事情,我奉旨稽查建文余党案,建文与当今皇上的关系你们都很清楚,皇上不希望这件事情挑明了,只能暗中进行。”
“昨晚上事情紧急,我才不得已暴露了身份,但明确知道我身份的有哪些人我心里有数,现在我郑重要求几位大人,不仅你们要替我保密,而且回去后都给其他知道的人打一下招呼,如果有人暴露了我的身份,一律严惩不贷。”
钱布政使等人连连点头答应,连称决不敢泄漏特使机密。
杨秋池脸色放缓,问道:“几位大人大清早的跑来,有何贵干啊?”
钱布政使看了看窗外,心想,都快中午了,还大清早呢。满脸堆笑拱手道:“杨大人,我们是来向你禀报,放粮赈灾的事情已经全部办完了,所有的饥民都领到了粮食,各自四散回乡了,秩序井然,没出什么乱子。武昌城已经恢复了平静。”
杨秋池很高兴:“太好了!你们辛苦了。”
钱布政使道:“我们算不得什么,杨大人你才真的辛苦。多亏大人昨晚上运筹帷幄,指挥有度,化解了咱们武昌城这一场危机,也顺带保住了咱们几位脑袋上的乌纱帽。”
都指挥使武大人是几人中官品最高的,又是武将出生,对杨秋池昨晚上面对几万搔乱饥民,镇定自如,从容指挥,终于化险为夷,打心眼里佩服,当下笑呵呵说道:“是啊,杨大人年纪轻轻,做事却老成得很啊,那么大的一场危难,我都以为这次要完蛋了呢,没想到杨大人挥挥手指头就给摆平了,简直让武某佩服的五体投地。”
提刑按察使施大人当然不甘落后,说道:“昨晚上那么复杂纷繁的局面,杨大人一眼就看出了其中有鬼,一举揭穿权布政使、谭知府与米员外内外勾结,图谋造反的重大阴谋,听说昨晚还擒获了幕後元凶,真可谓洞察秋毫,破案如神呐!”挑着大拇指啧啧连声。
锦衣卫罗千户也道:“是啊,武昌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我这千户居然还蒙在鼓里,真是失职啊,幸亏杨大人出手化解危机,并顺藤摸瓜,将这场阴谋彻底挫败,一举擒获谋反群贼。我始终跟随大人身边,大人眼光敏锐,处置有度,真的令我佩服得五体投地。”
他们几个你一言我一语,不住嘴地称赞杨秋池,把他夸得简直成了一个只手擎天的盖世英雄。杨秋池虽然连连摆手谦逊,却也乐得嘴都合不拢了。
钱布政使又道:“卑职等人为了表达感激之情,大伙一商量,在黄鹤楼备了一席酒宴,想请大人赏光,一来略尽地主之谊,二来表达我辈不胜感激之情。大人万勿推却才是。”
他们夸了半天,原来是要请自己喝酒,杨秋池正好肚子饿了呢,笑呵呵道:“既然几位大人如此厚爱,本官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再说了,黄鹤楼还是咱们武昌的名胜,我心慕已久,能在黄鹤楼下饮酒作歌,岂不快哉!”
几位大人抚掌大笑称好。
白夫人和白素梅是流犯,不可能参加这种宴会,所以和丫鬟荟儿还有两个押解官差留在了驿站里。
这驿站在武昌城里,吃住都方便,有官兵警戒,很安全,又有新收的小丫鬟荟儿照料她们,杨秋池还把小黑狗也留了下来。
钱布政使等人已经备下数顶官轿,杨秋池、宋芸儿、小丫鬟月婵分别作了一顶,南宫雄、夏萍等全部锦衣卫护卫和两位师爷骑马跟随。钱布政使等人也各自上了自己的官轿,布政使衙门众衙役前面鸣锣开道,都指挥使亲兵两边警戒,刀枪林立,闪闪生辉,慌得路人纷纷回避。
一行人浩浩荡荡,直奔黄鹤楼。
这还是杨秋池第一次坐官轿,摸摸这里,瞧瞧那里,很是新奇。这可是八抬大轿,虽然忽悠忽悠的却又平又稳,杨秋池撩开轿帘一角,往外张望,只看见两边小跑跟着的官兵衙役,路人都躲得远远的,这才体会到了古代当官的威严,这感觉还真的很爽,难怪世人削尖脑袋都要当官。
黄鹤楼巍峨耸立于武昌蛇山之上。队伍来到之后,轿子停在了黄鹤楼前,杨秋池下了轿子,抬眼一看,惊叹道:“好一座雄伟的高楼!”
钱布政使走到杨秋池身边,抬眼看着黄鹤楼,介绍道:“杨大人,这黄鹤楼为四边套八边形,谓之‘四面八方’,形如黄鹤,展翅欲飞。”
杨秋池赞道:“果然楼如其名,真像一只飞舞碧空的黄鹤,雄浑之中又不失精巧,富于变化的韵味和美感!”
这时候,小丫鬟月婵也下了轿,跑到杨秋池身边,拍着手赞叹:“真的好雄壮哦!”
“我说的没错吧!”杨秋池拍了拍月婵的肩膀,“上到楼顶,登高远眺,那才叫神清气爽呢。”
宋芸儿下了轿抬头看了看黄鹤楼,走过来嘻嘻笑道:“这楼到真的很不错,不过,要想神清气爽,登高还不够,最好坐在楼顶飞檐上,清风吹来,那才称得上神清气爽!”
杨秋池看着斜入云霄的飞檐,想像骑在那上边打晃的样子,一阵寒风吹来,不由打了个冷战,说道:“芸儿,这楼这么高,谁又有这本事啊,至少我可不成。要不你上去骑一个我看看?”
宋芸儿笑道:“行啊,等会上了楼顶,我骑飞檐给你看!”
“不不!我开玩笑的!”杨秋池连忙说道,“你要有个闪失,那可怎么办!”
“这算什么,这种高楼飞檐我经常上去玩的,学武之人,飞檐走壁怎么少得了呢。”
杨秋池紧张地拉着她的手:“芸儿,别去好吗?”
宋芸儿见杨秋池真的很担心自己,心中一甜,轻轻挣脱他的手掌,笑了笑:“叫我去也是你,不去也是你,到底要我怎么办嘛。”
“我只要你好好的。”杨秋池由衷说道。
宋芸儿脸一红,瞥了旁边钱布政使等人一眼,对杨秋池低声道:“别说了,肉麻兮兮的!”
杨秋池嘿嘿笑了。
钱布政使咳嗽了一声,插言道:“杨大人,卑职等人也如大人所想,咱们已经把酒席设在这酒楼的顶楼之上,闲杂人等已经回避,大人尽可放心观赏这美丽景致了。咱们这就上楼吧。”
杨秋池道:“好啊,上楼!”
这黄鹤楼顶楼十分宽敞,已经摆上了一大桌酒席,鸡鸭鱼肉、山珍海味,摆了满满一席。
杨秋池当然坐首座,权布政使和都指挥使两人的官最大,一左一右陪在杨秋池旁边,其他官员依次落座,宋芸儿是保镖身份,按道理是不能入席的,但杨秋池招手让她坐下,众官员哪敢说个不字。
两位师爷已经安排在楼下就餐。小丫环月婵伺候在杨秋池身后,南宫雄、夏萍两个贴身护卫四周巡查,小心警戒。其他锦衣卫护卫分守各层,黄鹤楼下四周布置了都指挥使的亲兵和布政使衙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