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裴小七想说,她压根儿就不知道孩子究竟是什么时候出生的。
那个时候的她被困在楚非的别墅里,凌少爵带着自己从甬道逃走的时候,腹中还不足七个月的孩子,却有要临盆的迹象。
在一阵阵宫缩的极度疼痛中,她晕了过去,再次醒来的时候,就被告知,孩子已经出生了。
“那孩子生下来要注意些什么?”与所有的初为人母的女性一样,施长乐担心孩子生下来之后,自己会不知道该怎么弄,又或者说,要怎样做,才会对宝宝比较好。
裴小七歪着脑袋,想了许久才开口:“其实最开始我并不打算要孩子,因为我不知道该怎样去做一个母亲。”
施长乐静静地等着裴小七接下来要说的话,她决定一定会是:可是等孩子出生以后,我才发现孩子的可爱之处,并且逐渐学会了如何成为一个合格的母亲。但是——
裴小七说的却是:“孩子因为早产,出生后的一个月都被放在保温箱里。等他度过危险期之后,我其实也没怎么养过他。”
施长乐有些震惊:“什么叫没有养过他,你……”你把孩子送人了么?
裴小七叹了口气,语气有些无奈:“我很喜欢小司睿,但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是不知道该怎样抚养他。”
这件事情裴小七没有告诉任何人,当然她也没有这个机会去告诉谁。
就像她说的那样,孩子出生后就被送入保温箱,之后一直由育婴师照顾,再之后又被送去凌家。
只是没过一段时间,孩子的脸上竟然出现了与自己后背上相同的纹身,尽管很淡,但却已经在孩子的体内查出了毒素。
除此之外,她自己身体中的所藏的毒素,如果在两年之内拿不到解药,将会面临死亡或是疯癫的下场。
所以从孩子出生开始,她基本上就没有养过,并且在一系列接连不断的事情之下,周围的人都认为,她并不是不想和孩子在一起,而是身不由己。
但只有裴小七自己才知道,她愿意为了自己的孩子做任何危险的事情,但就是无法与之长时间相处,无法成为一个合格而又称职的母亲。
施长乐第一次看到裴小七这种落寞的样子,却也不知道该怎么去安慰,并且她总觉得,自己与裴小七是两个世界的人。
而裴小七所处的那个世界,则更加接近顾延北。
因为她在两个人的身上,都感觉到了自己无法靠近,是被隔绝在外的,而与其他人相处,就不会有这种感觉。
走不进裴小七的世界,施长乐并不怎么在意。被隔绝在深爱之人的世界之外,这才是让她感到最难受的湿气。
“我觉得你和延北才是一类人。”施长乐低着头,目光落在自己的小腹上,“我走不进你们的世界,我害怕未来发生变数。”她想要的,只是一个简单平凡的男人。
但很显然,顾延北既不简单,也不平凡。
陡然听到施长乐说出这句话,裴小七下意识地以为她猜到了自己的身份,但转念一想又觉得完全不可能。
正常人谁会往特工这种只会出现在小说,或是影视剧里的方向想啊。然而——
“我觉得你们就像电影里的特工一样,神秘得让人难以捉摸。”施长乐又补了这么一句。
裴小七抹了下额头,心里暗暗道:都说女人的直觉很准,但要不要准到这种程度啊。
“难以捉摸么?我觉得自己挺容易让人理解的啊。”裴小七开始装傻。
施长乐摇摇头:“我真的没办法理解你们,还有延北,我总觉得你们的思维方式,和我好像不太一样。”
思维方式不一样,施姑娘你这是在说我不正常咩?
裴小七清了清嗓子,问:“比如呢?”
施长乐抬起头,直视裴小七:“比如刚才在餐馆里听到枪声,所有人都害怕尖叫,可是你却还能淡定地吃煎饺。”
裴小七摸摸下巴,很想说自己之所以会淡定的吃煎饺,那是因为早就习惯枪声和突发事件,并且她知道凌爵爷派了特工以及保镖暗中跟随,在滴水不漏的保护方式下,她为什么要惊慌害怕?何况——
那煎饺真的很好吃嘛!
当然,裴小七可不会把自己心里真正的想法告诉给施长乐,她稍稍斟酌了下才说:“我以前在国外遇到过这种情况,那时候是店家为顾客准备的娱乐节目,所以我才没怎么在意。”
施长乐半信半疑:“那后来出现的那个男人呢?他杀人了,可你认识他。”
裴小七想了想,说道:“他是老大手底下的人,负责保护我们的安全,就和先前的那两名保镖一样。”
施长乐皱了皱眉,沉默了好一会,却突然抓住裴小七的手腕,脸上端的是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样子:“你告诉我,延北是不是在从事什么危险的职业?”
施长乐相信南黎辰是凌少爵派来保护裴小七和她的人,但是手底下的人能够随随便便杀人,可见凌少爵不是什么简单的人物,从事的职业也很危险。
顾延北既然和凌少爵认识,那毫无疑问,他的职业肯定也非常危险。
裴小七拿不准顾延北究竟告诉施长乐多少的事情,只能避重就轻地说:“严格说起来的话,军人的确要面对很多危险。”
别的她不太清楚,但至少施长乐应该知道顾延北的军人身份。
施长乐眼中的疑惑越来越浓:“军人不都是待在部队里训练的么?”很危险么?
面对天真到极点的施姑娘,裴小七有种快要招架不住的感觉:“每个军人的职能都不同,像我家老大呢,就是要成天在外面跑,和罪犯打交道比较多一些。你家顾三少呢,其实就是你说的,那种要在部队训练的。”
“真的么?”施长乐还是有些怀疑。
“当然啊,不是要举办什么爱尔兰国际特种兵大赛了么,你家顾三少应该就是为了这个在忙吧。”裴小七只能把话题尽量往部队训练上靠。
施长乐想了想:“延北好像的确说起过这个事情。”
裴小七稍稍松了口气,继续道:“不要瞎想,你现在可是怀着宝宝的人呢。再说,男人和女人本来就是不一样的生物,就像我也不知道我家老大在想些什么。”
施长乐见裴小七好像恨无所谓的样子,不由问道:“这样你不会觉得害怕么?”不了解自己深爱的人在想些什么,那与陌生人有什么区别。
“我只要知道,他爱我就行了,至于别的,并不重要。”虽然嘴上说的挺漂亮了的,但对于凌爵爷那种什么事情都不跟她商量,就擅自作出决定的霸道性格,实际上她心里还是有点不太能够接受的。
尤其是假装跟乔萱在一起,只为逼自己死心的那件事,裴小七觉得这个梗,弄的不好或许会一辈子都扎在自己心里。
她也知道自己有些矫情,可她就是没办法控制住自己,只要一想到凌爵爷搂着乔萱,面色冰冷地对自己说出‘我们离婚’的时候,裴小七就觉得自己好像又死了一回,哪怕她知道那些都是假的,凌少爵和乔萱只是在演戏。
在裴小七纠结着凌爵爷太过霸道的性格时,施长乐却有种恍然大悟的感觉,她握着裴小七的手,脸上已经没有了先前的那种哀伤:“你说的对,只要延北爱我就行了,我又何必总是执着走不进他的世界,也许,延北是故意让我走不进,他想要保护我。”
施长乐虽然有些天真,但却并不笨。
裴小七瞅着豁然开朗的施姑娘,心里酸溜溜地想:你到是看开了,我却还在这里纠结着呢。
咖啡冷了,曲奇饼干吃完了,坐在休息室里随时等着被问话的小七同学,抬头瞥了眼墙上挂着的时钟
已经快十点了。
在上警车的时候,裴小七给凌少爵打了个电话,说明了在餐厅发生的事情,以及自己和施长乐目前的处境。
凌少爵在听完全部后,回答很简单,只有一句话儿:“配合警方。”
可是这配合的结果就是,被人晾在这边都快一个多小时了,也没见来个人问话呐,就在裴小七琢磨着要不要出去找个人来问问怎么回事的时候,有人进来了。
“老大!”裴小七瞅着突然出现在门口的凌爵爷,一双眼睛亮晶晶的,下一秒,她已经像只兔子似的扑到他的怀里。
可随即,脑海中却又浮现出之前他搂着乔萱的画面。于是——
小七同学原本欢快的心情,瞬间变得不爽了。
凌少爵刚想伸出臂膀好把怀里的笑得眉眼弯弯的小女人抱得跟紧些的时候,却见裴小七脸色一冷,一把将自己推开。
“别抱我。”小七同学,明明是你先扑进人家怀里的好咩?
完全不知道小女人为什么突然生气变脸的凌爵爷,冷厉的眉锋紧紧地拧着,想了好半天儿,都没有琢磨明白,他的小妻子到底为什么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