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站住了,回头看他。只见周和泽露出腼腆,还有些羞涩的笑容,他似乎很不好意思地说道:“我有一样东西要交给你。”
“是什么?”她仓促地问道,见着他的样子,心里又隐隐地感到一丝不安。
他拿出一个圆轴递给她,轻声地吩咐道:“拿回去再看吧。”
晚上乔承驰下班回来,看到她在厨房里忙碌的身影,不由得微微一笑。他脱去外套,坐在了沙发上,可是脊背却抵到了一个坚硬的东西,拿出来一看,原来是个圆轴。
这是什么?他瞟了一眼背对着自己的奕可,将那圆轴打开来,原来里面是一幅画,展开来一看,居然是奕可的素描。除些之外连个落款也没有。
这时奕可已经端着一碗汤走了过来。
“先喝碗汤吧。”她冲着他嫣然一笑。
他站起身来,手持那幅画递给她说道:“你是买来的还是送的?”
“这是什么?”她疑惑地看着他递过来的画,一看那上面原来是自己的素描,心里暗暗吃了一惊,却不敢流露出什么来。
“这不是你的吗?”他望着她,很认真地问道。
“哦,是我的。”她有点不太自然地说道,“我差点忘记了,今天我去过芷卉家了,拿回来一本相册还有这幅画。”
“你的意思是这幅画是芷卉画的?”他从她的手上夺过那张画,又仔细地看了一遍。即使他这个作为门外汉的人也约略的知道,画这幅画的人基本功扎实。可是他从来没有听说过芷卉也会画画。
“是呢。”她生怕乔承驰看出什么端睨来,等下又惹得两人不快,连忙解释说道,“本来我也只是想去拿本相册,但是后来又发现了这个,所以就一起拿回来了。”
“你是去她家里拿的?是她丈夫交给你的?”乔承驰心生疑窦地问道。
她点了点头。
“你跟她丈夫很熟吗?”他的话语中透着一丝醋味。
“当然没有啦。我只是拿取回相册跟这幅画作为纪念而已。你怎么了?”她撒娇地说道,心里却已经开始不安了起来。因为她熟谙他的个性,有什么事的话一定逃不过他的双眼。
“没事。我先喝汤。”他想了想,虽然有疑问,但还是决定不说了。
她微窘地笑了一声,也算躲过去了。
想不到过了两天,周和泽居然约她吃饭了。她虽然心存顾虑,但是为了芷卉的事,还是决定前去赴约。周和泽约她只是在一家他家附近的西餐厅见面。
“你好,於小姐,实在很冒昧约你出来。”周和泽穿了一件深蓝色的西装配着雪白的衬衫,看上去很是大方。如果不是怀疑他的为人,许多人都会被他的外在印象所迷惑了。周和泽五官长得并不端正,但是皮肤白净,斯文绅士,说话又很懂得回旋与分寸,很擅于揣摩别人的心理。
“哦,没事,我也正好有空。”她淡淡地答了一句。
这时侍应生送上来一杯柠檬水。她接过之后呷了一口,目光无意中瞥到他修长的手指,无名指上还戴着那枚结婚戒指。
“最近几日我不知道怎么回事,常常会做梦梦到芷卉。以前因为工作的关系,常常忽略她,我想她应该也跟你抱怨过。”周和泽说着说着,就除下眼镜,揉起了眼睛,等他重新再带上的时候,脸色仿佛显得很憔悴似的。“人真的是一旦失去,才会后悔莫及啊。她生前也没有什么朋友,跟你大概是交情最好的朋友了。所以我现在想以我太太的名义,出一本我跟她之间的回忆录,想留作纪念。我想向你多了解她一些资料。”
“你想为她出一本回忆录?”她有点意外地问道。
他略嫌伤感地点了点头,继续说道:“我在出版圈也认识一些人,我想要是拿来出版肯定是没问题的。不过我想用这全部的版权费捐给慈善协会,算是代她出一份小小的力。”
“你想了解她什么?”她想着,有点警惕地望着他。
“什么都可以。”他那躲在镜片后面的眼睛显得乌蒙蒙的,“我跟芷卉的相识很简单,没有什么风花雪月,一见钟情的故事。我们相亲认识,后来顺理成章地结了婚。在婚前我对她并没有多大的喜欢……”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下,眱了她一眼,“对不起,我说的话可能过于坦率了一点。这也跟我过去的经历不无关系。我曾经交过一个女朋友,就是上次跟你提到过的那个……”
她下意识地挺直了脊背,周和泽曾经断续地跟自己提到过卜怡晨的事。但是他的诉说跟齐牧秋的讲述是不太一样的。
“你一直没有记她吧。”她转动着面前的玻璃水杯,看着漂浮在水面上的那一片圆形的柠檬片说道。
“对,她的确给了我一段很难忘的经历。我虽然怀念她,但是从来没有做过对不起芷卉的事。”周和泽有点苦恼似的皱了皱眉头,“我知道外界的人怎么说我,包括芷卉的父母也不理解我。为什么他们的女儿嫁给我才短短几年就去世了?其实我比他们更难过。可是没有人能够理解我!”
她见周和泽大有向自己倾吐苦水的情景,不安地移动一下身体说道:“这种事谁也不想发生的。你别太难过了。”
他无缘无故有些悻悻地说道:“你看我,本来是一件好事,现在倒成了向你倒苦水了。我一时真情流露,你千万别放在心上。”
“不会的,周先生,我手头上还有一些留有与芷卉的往来信件,可以给你参考一下,你看会不会有用?”她咬咬嘴唇,语气柔和。
“好,那么下次如果你带在身边的话,请打电话给我。这个应该很有纪念的价值!”周和泽收起那悲伤的神色,呻吟似的低语了一声。
她与周和泽骈肩地走在路上,一路上两人又多谈了一会儿,周和泽提出想送她回家,也被她婉拒了。她一个人走在回家的路上,这时一辆黑色的轿车在她的身边停了下来。
她好奇地一看,原来是齐牧秋。他摇下车窗向她招手示意,于是她上了齐牧秋的车。
“你怎么跟他在一起?”齐牧秋刚好经过这里,目睹了她跟周和泽走出来的经过。
“他有事找我!”她淡淡地说道,嘴角微蕴笑意。“我想这是一个好机会。”
“你不要跟他走的太近!”齐牧秋面露难色。其实他也很想跟她一起并肩作战,可是眼下……
“我会有分寸的!”她眼色黝暗地望了他一眼。齐牧秋现在的事业发展得很顺邃,出专辑,拍电影两栖发展。她知道他不想为了周和泽的事而打乱如日中天的事业,另一方面也因为他新交了女朋友的缘故。
“奕可,你听我一句劝吧。他是个危险的人,你跟他走的太近,我怕他会对你下手……”
齐牧秋的话还没有说完就已经被她打断了。她的语调很轻,显得漫不经心似的。
“你不觉得这是一个好机会吗?我长得那么像他死去的女朋友的模样,那么我跟他多接触,他也容易对我卸下防备,我可以多从他的口中套取一些资料。”她胸有成竹地说道。
“他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我们都不知道。万一你有什么事的话,那么乔承驰怎么办?”齐牧秋情急之下吐出了他的名字。他希望可以借由乔承驰来打动她。
她不自禁地抽了口冷气。要不要对乔承驰说明呢。那么他一定会像齐牧秋一样反对她现在这么做。可是芷卉死得这样不明不白,她不能就此罢休!
想到这里她抬起头,那眼里旋转起奇异的光彩说道:“不管有多少人反对我这么做,我还是想为芷卉找到一个真相。她不能白白地这样送死!我是她最好的朋友,如果我不帮她的话,还有谁可以帮她呢。”
车子里一阵死寂般的沉默,有好一会儿的时间,齐牧秋都未曾开口说过一个字。末了,他突然发动了引擎,对她说:“我送你回去。”
她没有表示同意也没有提出反对。车子缓慢地启动了。她发现这是齐牧秋新买的一部车,挡风镜前挂着一串五颜六色的贝壳,充满了天真的童趣。
她知道齐牧秋不会再跟自己一起行动了。他的心已经渐渐地被一串缤纷的贝壳所占据了。一想到这里她的心就感到某种尖锐的钝痛。那个跟芷卉一样死得不明不白的卜怡晨已经被新的人所代替了。
她伸出纤长的手指抚摸站那串随着车身晃动而抖颤不止的贝壳,喃喃地低语道:“好漂亮!”
“这是她送的!”他原本充满沮丧的脸立刻充塞着喜悦的兴奋,“她旅游回来时候送给我的,在海滩上找了很久,才找到这几种不同颜色的贝壳。”
听着他用甜蜜的声调诉说着他新的爱情时,她难以察觉地轻轻叹息。
“你们怎么样了?你是不是很喜欢她?”
“我们还不错!”在她的面前,他一点不假掩饰地说,“我觉得自己好像找回了初恋时候的一种感觉。”
初恋这两个字震痛了她的神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