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刚入到内室,便见镇远侯横眉竖眼的瞪着他,未打声招呼便迎来一顿漫骂。
上官堂身居高位多年,就连当今圣上对他也是礼遇有加,如今被他一名武将当众呵斥,照理说肯定会觉得失了脸面。
但是奇怪的是,上官堂脸上却无丝毫不愉,竟还一副虚心受教的模样。令众人实在是大惑不解。
但镇远侯接下来的言语却一下子解开了众人的疑惑,只听见他沉声道:“想当年你上官堂不过区区一名寒门子弟,要权没权,要势没势,只空有一腹经纶,怀才不遇。是谁收留了你?又是谁给你指点迷津?又是谁丝毫没有嫌弃你半分,一直陪伴你左右。和你度过人生中最彷徨最低谷的时候。是她……是你的结发妻子连碧瑶啊!而今时今ri你坐上相爷这个位置,她为你付出了多少?操碎了多少的心?而我们连氏一族又帮衬了你上官家多少?你数得清吗?”
上官倩兮这些都很清楚,但此时此刻她再亲耳听到这些,心底更是为母亲难过不已。但她的痛竟不及她舅舅半分,因为当年的一切他都是看在眼里的。
当年妹妹不顾家人反对,决心下嫁于当时还是镇远侯府门客的上官堂。她是高贵的皇族近支血脉,俩人如此门不当户不对,但她依然非他不嫁。宁愿陪着他受苦,更一步一步伴他走到今时今日。这中间所受得苦和压力,不是旁人都能理解的。
“上官堂,你这忘恩负义的东西,如果没有我们连氏一族的帮衬,你还真以为你区区一户寒门世家,能一跃就跃到如今鹤渊王朝八大世家之一吗?你作梦吧你!如今你竟如此待她?”镇远侯怒红了双眼,手却依然指着上官堂喝道。
“侯爷,别生那么大的气,有话好好说!”侯夫人李氏在旁轻声劝道。
上官堂也趁机申辩道:“侯爷,没有的事,你别听信了谗言。你误会小弟了。”
“什么?误会?你真真说得出来,本侯就让你看看什么是误会?”镇远侯猛的上前几步,拽着上官堂走到连氏的**榻前,说道:“你睁大你的眼睛好好看一下,你的好妻子,我的亲妹妹,现在是什么模样了?我自己都快认不出来了。”
上官堂凝眸一看,也不由得心下一惊。眼前**榻上的女子真的是自己那模样秀丽的妻子吗?只见**上躺着的女子面色发青、就连嘴唇都是青色发白,整个人看起来确实像是命如枯槁。
尽管如此但瞧着她的轮廓柳眉如烟、面赛芙蓉,看出这女子的确是当年那个明艳照人的小姐。
天啊!怎么会这样?上官堂见到连氏的模样,心下不由得疼痛不已!
他不是不爱连氏,是不懂得如何去爱她。特别是成婚之后,本来一开始俩人是琴瑟和谐,夫妻恩爱。但是后来随着他的仕途开始步步高升,背后的闲言闲语就越来越多了,无一不在说他是靠着裙带关系而为,踩着连家青云直上。
虽说他多数是靠自己的才学才羸得圣上的信任,但这么多年来他上官家,的确是得了连氏一族的许多庇护才走到今时今日的。所以,他一直是心中不忿!但他也不是忘恩负义之人,只是让夫妻二人的感情却不如从前般亲密了。
只是天有不测之风云,数年前连氏突然得了不治之症,身染顽疾。大夫说多有传染之症状,又因老太太极力反对,上官堂这才渐渐疏远了自己的妻子,也才有后来这独**刘姨娘之说。
“瑶儿,你、怎么样了?”上官堂眼眸煞红,声音竟止不住的颤抖。心里愧疚,她竟然病重到此,而他竟不自知。也不记得他最后一次到明华轩究竟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了?
“夫君……”本来连氏见他进来良久都未能看她一眼,早已心灰意冷。但此时见他模样,才知道他还是在乎自己的。竟也忍不住哽咽出声。
“瑶儿,这些年你受苦了。”上官堂轻声道,伸手就要往她盖着的锦被下边探去,抓住了她的手。不想连氏竟哆嗦的往后一缩,上官堂不由得心里一酸。也怒由心生,回头朝众人喊道:“夫人病成这样,为何从不上报?你等该当何罪啊?”
上官堂那恼怒的模样不似作假,令上官倩兮不由得心生疑惑。难道……
“上官堂,你不用再假惺惺的了,瑶儿现在如此模样,你会不知道?你当我三岁小儿那般好糊弄吗?”镇远侯本来长年在外领兵,皮肤黝黑,如今怒气攻心,脸上竟一片通红,那神色吓得众人一惊。
上官倩兮不由得上前一步,安抚道:“舅舅,不如先听父亲说说原委,您也别太生气了,小心伤身。”
镇远侯知道多说无益,也定然知道上官倩兮如此作派,定有所寓意。想罢,便止住了声,坐在一旁的檀木桌上,随手就拿起杯热茶喝了起来。
而上官倩兮看着父亲的模样,蹙着眉头,再朝众人看了过去,心中既有了八分想法,眼眸中闪过一丝清冽的冷光,脸上又迅速的浮着一抹悲伤,哀哀凄凄的附和着镇远侯问道:“父亲,兮儿也想问问,为何母亲多年来卧病在床,父亲何以从不探望?就连之前数次病情凶险,多次踏入鬼门关。父亲也从来没有一声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