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石将阳阳抱上马车,一家子就借用钟先生家的马车回家了。
李毅和李彬守在大门前,见李石驾着马车过来,忙上前,“父亲,找到弟弟了吗?他怎么样了?”
“没事,天天他们几个呢?”
“我将他们拘在家里不准出去,”李毅拿了凳子放下,扶住抱着阳阳的李石,抬头见阳阳正熟睡,脸上虽有些苍白,却还算安详,就松了一口气。
李江与苏文都担心的在家里守着,看着李石抱着阳阳进来,忙上前问道:“怎样了?”
“无性命之忧。”
李石抱着阳阳回他的屋,对众人挥手,“好了,让他好好休息吧,我们先出去。”
天天正红着眼睛站在外面,木兰摸摸他的脑袋,牵着他的手对李石道:“你们去吧,我留在这儿照顾阳阳。”
李石点头,带着四人往书房去。
木兰就牵着天天的手进去,低声问道:“你怎么一个人出来了?你四哥他们呢?”
“他们在屋里,我偷偷跑出来的,娘,哥哥是不是因为我才受伤的?”
“你为什么会这么想呢?”
“我偷听到二叔和舅舅说话了,他们说,此时跑到钱塘来针对他们的也就张家人了,”天天有些不安,“娘,打伤哥哥的是不是张家人,哥哥是不是因为我才被他们打伤的?”
“他们抓你哥哥是因为张君堂死了,当初是你哥哥把人打伤并留在衙门口的,天天,这事不怪你,也不怪阳阳,是他们张家作恶,你没必要为了他们的错误而惩罚自己。”
“可是哥哥受伤了。”
“有你师公和你父亲在呢,他们说你哥哥没事,休息个把个月就好了。”
天天这才感觉好些。
母子俩就一起守着熟睡中的阳阳。
而在书房里的父子兄弟五人,也才敲定了对付张家的计策。
深夜,饶了一圈的常义兄弟才回来,俩人身上都带了煞气,跪地禀道:“人都已经处理好了,痕迹也全扫干净了。”
李石点头,“很好,你们下去休息吧。”
常义兄弟应下。
张家人发现张柏失踪是在十天后,张柏说要出去散心,带了几个人就往外跑,刚开始还有信回来,后面却是连个消息也没有了。
张太太整个人都有些神经质,见张柏长久不回来,就怀疑他在外面养有外室,冲动之下大张旗鼓的派人去找,这才发觉异常,张柏竟是连一丝痕迹也查找不到了。
连京城那边的张松也惊动了,不过没人会想到李家身上,也许张柏当初是为了不引人注意,特意往北边去了,后来才悄悄的换了路引和户籍往钱塘走。
张家人找人时也就只盯着北方,而忽略了南方。
这个时代,丢人实在是太正常的事了,可张柏带了五个护卫,按说是不会丢掉的,除非遇到了山匪,可山匪这种事最是说不准的,陆陆续续找了大半年,张柏还是一点消息都没有,就连张太太也认定了人是遇到山匪了。
自然,这都是后面的事了。
此时,张家人还不知道张柏已经去和他儿子做伴了。
家里一下多了两个病人,木兰要比以前将更多的心思放在家事上,而,家里这么多人干活,其实都不用她做什么,更多是放在几个孩子身上。
朗朗和暖暖已经开始吵着要识字,天天每天都捧着书去给阳阳念书。
阳阳则悠哉的躺在躺椅上听着。
李石见他日子过得太过潇洒,就对木兰道:“等他伤好了,即刻送他去书院,书院放长假的时候送他去军营操练。”
“军营?”
李石点头,“上次对敌,他的功夫也不弱,常义说,他但凡多点经验,虽打不赢他们,逃命却是绰绰有余的,就因为没有对敌经验才被人打成这样,所以我决定送他去军营。赖五叔的帖子很管用,阳阳只是去学些对敌经验,几位参将都没意见。”
木兰想了想也同意了,“那天天要不要去?”
“还是算了吧,那孩子现在连鸣儿都打不赢,习武也是马马虎虎,送阳阳去就行了。”
等到了七月,苏文打算也到松山书院里找份教书的活干,此时他也知道了松山书院的新任山长对他们一家有些敌意,但书院并不是山长一人说了算,苏文通过了考核,可以暂时在书院里任教。
李毅也准备好了乡试,每日只抽出半天时间来看书,剩下的时间就拿着镰刀下地去割稻子,几个孩子看得有趣,纷纷跟着下去。
没半天就叫起苦来,李石和木兰却不许他们再上来,只道:“既然已经开始,那就坚持下去,稻子什么时候收完,你们就什么时候可以休息,正好,这几天书院正在放秋收的假期,我让人将这十亩地空出来给你们,由你们来收割晾晒及脱谷。”
几个孩子叫起苦来,阳阳干脆捂着胸口道:“爹爹,我好像胸口又疼了。”
李石凉凉的看着他,“那上来我给你扎几针。”
“现在又不是很疼了。”阳阳重新拿起镰刀。
“那就老实干活,给你几个弟弟们树立榜样。”
李彬在一旁看着,缩了缩脑袋,最后决定老实去医馆坐堂。
李石看着溜走的李彬不语,木兰也当没看见。
朗朗和暖暖正和村里的小伙伴们玩,见他们跑到田里去捡掉的稻穗,也跟着跑下去捡,几个孩子就拦住他们道:“这是我家的地,你家的地在那边。”
朗朗想了想,拉了妹妹就跑过去,奶声奶气的对李石道:“爹爹,我和妹妹也能干活。”
暖暖点头,肯定的道:“我要捡稻穗。”
木兰就从身后拿出两个小篮子给他们,柔声道:“好了,捡了就放到这里来,去吧,跟在你们哥哥的屁股后面捡。”
两个孩子就挎着有他们半身高的篮子下到田里。
苏文跑过来凑热闹,一会儿指点一下他们拿镰刀的手法,一会儿教他们放置稻子的位置,地里好不热闹。
阳阳是下过地的,只是那都是许多年前的事了,现在早忘得差不多了,因此大家刚开始的速度都不快,除了李毅,大家都是磕磕绊绊的往前走。
鸣凤村里头一次见到这么多的少爷在地里干活,都惊奇的围过来,大家见十四岁的阳阳干活还不如村里一六岁的孩子,纷纷取笑起来。
有的人甚至亲自下地手把手的教他们,何钱氏也围过来,对木兰道:“你也真是的,你家还用到几个孩子下地?何必折腾他们,这十亩地可不少。”
“也让他们知道知道何为不易,让他们慢慢干吧,婶子家的地收完了?”
“哪里能这么快啊,”何钱氏笑道:“还得有十来天的功夫呢,今年因为年前的大雪,可是少了一些收成,好在后头雨水还算好,不然前两年的积蓄又要没了。”
“是啊,只希望明年能够继续风调雨顺。”
几兄弟每天天不亮就要起床下地干活,朗朗和暖暖起不来,只能在李毅他们干完一茬回来吃早饭完才跟去,下午却只有阳阳带着几个弟弟前去,李毅要留下复习。
朗朗和暖暖就要轻松得多,木兰和李石都不拘束他们,他们想去就去,不想去就不去。
让夫妻俩没想到的是,朗朗和暖暖竟如此自律,虽然也哭着说“好累,好累”但见哥哥们出去的时候还是挎着小篮子跟着。
一边哭一边回头看,眼巴巴的看着木兰,只希望木兰给哥哥们放假,他也能休息一天。
木兰倒是心硬的没松口,李石却差点心软答应了。
看着几个孩子在地里热火朝天的干活,李石转身回书房去看他的医书去了,他觉得眼不见,心就不软,还是让他们自己在这里劳作吧。
木兰想了想,就让秋果搬了一大壶酸梅汤过来,用井水冰着,她就坐在树底下看着他们,热了,累了就上来休息一番,喝一碗酸梅汤解暑。
阳阳整个人都晒成了黑炭,再看天天白皙的皮肤,阳阳不服气道:“明明是我长得像父亲,怎么这晒黑的本事却遗传到母亲这边来了?”
木兰瞬间黑脸。
她和李石,一同去晒太阳,回来她会变黑,李石却一点影响也没有。
阳阳啧啧称奇的摸了摸天天的脸,道:“你明明长得像母亲,却和父亲一样晒不黑,不过我一点也不羡慕你。”
李旭明大笑道:“三哥,你要是说这话不是用酸溜溜的语气说我们就信你。”
大家顿时都笑起来。
木兰抬头去看天,指着边角的一大片乌云道:“看,那一片是有雨的云,不知道会不会被风吹到这里来,你们回去牵牛车过来将已经割好的稻谷运回去。”
阳阳眼黑了一下,“这么多啊。”
“娘帮你们。”说着挽起袖子,踢了踢阳阳的屁股,“还不快回去。”
阳阳只好无奈的起身。
短短七天,几个孩子都稳重了不少,从那时起,他们吃饭再不敢剩下太多的米粒,也都知道了农民之苦,何况,母亲说过,这还只是在收获,前面经历过了耕地,播种,除草,除虫,施肥等各种环节,哪一环都不比现在轻松。
而也是从这一年开始,每一年播种及收获的时候他们不论身在何处,都会亲自下地,以亲自体会农民的那种辛劳,他们会自问自己,是否对得起百姓,对得起付出如此辛劳的农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