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场在慕寒说出这话时直接陷入了一片的死寂。
和亲?这种关系在前朝时是十分常见的,前朝后来的皇帝昏庸,民不聊生,外面又有强敌在侧,便将自己的女儿和亲,试图换取一些所谓的支持,但这明显也只是痴心妄想,丝毫无法减免他们退败的趋势。和亲这种手段一向只治标不治本的。
一些人在心中琢磨着:倘若献出一个公主,能够让南夏安心,让两国的邦交回到最初的友好和谐,似乎也是可以试试的。那位和亲公主本身的幸福与否根本不在他们的考虑范围之内。
也有人觉得要打就打,和亲这种事情,听起来就不体面,他们大周实力胜过南夏,就算要和亲,也应该是南夏的公主和亲过来才对。
还有人琢磨着,这慕寒仅仅只是南夏的三王子,前头还有两个王子在呢,如果没出意外的话,皇位与他没有什么关系。即使他同大周和亲,所带来的利益远远不够,还不如让公主嫁给现在的南夏王。
安宁更是死死地盯着慕寒,虽然知道他会来这么一出,但是没想到他居然在这种时候就提出,不由为天晴担心了起来。卢梦芙的表情同她一般无二,在场的人都心知肚明,同慕寒年纪相仿的就只有二公主凌天晴。若是真要和亲,这位抱恙不出的二公主就是当仁不让的人选。
慕清玄也玩味地看着自己的这位侄子,嘴角勾起了一抹淡淡的嘲讽的笑。
慕寒见凌青恒没有一口应下,只是用莫测难辨的眼神看着他,那眼神看着他越发心虚起来。
他继续将自己的意思重复了一遍:“在下听闻大周皇女才貌双全,倾慕已久,愿用正妻之位迎娶皇女殿下。”
他说得深情款款,眼前却是浮现出周安宁那张脸。
凌青恒却发出了轻轻的笑声,那通透的眼神让慕寒心中所有的小九九都无所遁形,“南夏的三王子,你可知道,我大周公主的驸马,可是不能纳妾的。”
就连当初大公主的驸马也只敢偷偷置办外室,结果还惹得一身骚,牵连了全家,到现在还是白板。即使大公主养起了面首,也只能忍气吞声。
慕寒怔了怔,这意思是若是迎娶了凌天晴,就不能够再娶其他侧室吗?这怎么可以?!对于他们来说,侧室可不仅仅只是单纯的喜爱,还是与其他势力结盟的一种。虽然他打算获取大周的支持,但是国内一些世家他也没打算放过的。
凌青恒继续道:“就如同你所说的,我大周皇女才貌双全,值得最好的。倘若他们的驸马没办法做到一心一意,又配得起大周的公主?”
不过是一个三王子而已,也想娶他女儿,哼!他以一个父亲角度考虑,反倒没用平时常挂在嘴上的朕。
慕清玄却突然开口了:“这是自然,慕寒你既然对大周皇女如此倾慕,为了表达你的感情,自然是要一生一世一双人,不是吗?”
慕寒被这话挤兑得说是也不好,说不是也不好。若是说是,那就彻底断绝了他日后娶周安宁,娶其他美女的道路,只能乖乖守着凌天晴。若是说不是,那不是打他前面自己说过的话吗?他也不清楚,自己这位向来不理世事的皇叔,怎么就突然给他拆台了?难道说这位皇叔也被他大哥还是二哥收买了吗?
慕寒完全不知道的是,慕清玄只所以针对于他,也是因为知道他对安宁的小心思,所以才给了一个小小的报复罢了。
凌青恒何许人也,一看慕寒的神色就知道他话中水分不少,在心中冷哼了一声,才道:“朕曾经看过这么一篇文,上面有一句话让朕深有同感。不和亲,不赔款,不割地,天子守城门,君王死社稷。一个小姑娘尚有如此气节,朕再怎么样,也不能连一个小姑娘都比不过。”
被他似笑非笑的眼神注视着,慕寒一句话都说不出,只觉得脸上发烫。他感觉那段话就是在嘲讽他。
季延一也说道:“倘若我大周要沦落到依靠一个女子来换取和平,哼……”那句哼是满满的看不上。
在这种场合,就连皇子们都不敢出声,也就季延一这种圣眷优渥又性子桀骜的人才有胆子说这种有点大逆不道的话语。
凌青恒没好气地看了他一眼,“你这孩子,整日就想着喊打喊杀的,莫怪所有的女子都被你身上的杀气吓跑。”
虽然是责怪的话语,却透着满满的亲近,几个座位靠前的皇子垂下头,心里的嫉妒如草一般疯长。同时他们心中也庆幸季延一并非皇子,即使再受宠爱,也不可能登上皇位。
季延一冷笑道:“那种胆子比兔子还小的女子,我也看不上。”
每次有人因为他的身份而刻意接近的时候,季延一要么就故意放杀气,要么就故意说战场上一些开膛破肚的画面,将那些女子吓跑。只是,那个即使被他放冷气也能够镇定自若同他讨价还价的女子,是否也会同其他人一样?
季延一下意识地觉得不会,视线也不由落在了安宁所坐的那一桌上。他的失神只是转瞬而过,谁也没看出来。
慕寒站在原地,只觉得众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有鄙夷的,也有不屑的,让他如芒在背。
慕清玄却突然轻轻笑道:“即使没有和亲这回事,大周南夏两国的友好也是不变的。”
算是给这次的事件一个台阶下。
凌青恒即使知道
凌青恒即使知道慕清玄所说的不过是客套话,仍然微微一笑,道:“愿两国友谊千秋万载。”
场面看似融洽和谐,但所有人都知道,这祝愿不可能成真,也仅仅只是祝愿罢了。
慕清玄带着慕寒回到座位上,慕寒这才松了口气,却听到旁边的皇叔说道:“蠢货!自己蠢也就算了,以为大周天子会同你一般愚蠢吗?”
他的脸色瞬间涨得通红。
“这和亲的想法恐怕是你母后为你想的?果然是后宅女子,眼界只局限于后宅三亩地。偏偏有人还蠢到将她的话当真。”慕清玄拿起酒杯,遮挡住自己的嘴巴,声音用内力送到慕寒耳中,除了他们两人,没有人能够听到。
“想要迎娶大周皇子,除非你是南夏王,否则大周天子根本看不上。”
慕寒被他撕破脸面狠狠嘲笑了一番,脸色变幻连连,最后重新变为平静,“还请皇叔教我。”
直到现在,他才发觉自己之前那些想法真是太过想当然了。母后……他想起自己的母亲,叹了口气,母后心是好的,只可惜在谋划这块的确太过小家子气。
……
穆芊芊听到皇帝凌青恒直接否决了和亲的提议,心中不免觉得惋惜。凌天晴从一开始就没给过她好脸,在认识了周安宁这小贱人后越发变本加厉,每次她在宫里遇到她都没有好事情。她虽然是身份高贵的郡主,但再高贵也比不过公主,因此屡屡吃瘪。在场的人最希望凌天晴和亲的除了三皇子便是她了。
她眉眼之间笼罩着一股的恶意,轻声道:“陛下果然疼爱二公主,都舍不得让她和亲。”
安宁眉毛一皱,直接回道:“陛下胸有沟壑,之所以拒绝和亲,也是因为不坠其志,如此胸襟方为百年难遇的圣明君主。在你口中却成了将父女之情置于国家之上的人。”
这大帽子扣得穆芊芊脸色发青,“我不是这个意思。”这话若是传出去,即使是她爹也护持不了她。
“那么穆郡主又是什么意思呢?我才疏学浅,听不懂太深的话,还希望穆郡主好好为我解释一下。”安宁笑意盈盈,说出的话语就像刀子一样割得穆芊芊遍体生疼。
穆芊芊抿了抿嘴,转移话题,“我只是觉得,我若是二公主,定是愿意牺牲自己为大周的和平奉献一切。”
安玲珑直接嗤笑一声,“刚刚季将军都说了,大周的和平是打出来的,不是靠推出女子得来的。我们大周也不惧任何国家!”作为将门虎女,安玲珑自然也是最鄙夷和亲这种方式的人。
安宁依旧挂着甜美的笑意,“穆郡主悲天悯人的胸怀果然是常人所没有的,既然穆郡主如此深明大义,不如亲自去请求和亲如何?在你如此渴望之下,想必陛下也会成全你这番心意。”
穆芊芊怒道:“我已经嫁人了。”她第一次觉得嫁人也是种好事。
安宁若有所指,“我听说草原对于这块根本没什么要求,那托王子的生母,那位王后原先也有跟过两任的丈夫。穆郡主才貌双全,若是和离了再嫁给他,想来那托王子也是十分愿意的。”
卢梦芙也说道:“这倒是,草原觉得女子再嫁不算什么问题。我听说他们还有兄死弟及的风俗,不仅是接收弟弟的职位,包括妻子也一起接收。”
“呀,倘若草原同我们大周能够因此和平下来,那穆郡主肯定是大周的大功臣,将来也是会在史书上记载在侧的。”
三人你一眼我一语,气得穆芊芊目呲欲裂,恨不得将这三人一起狠狠宰杀。偏偏这事本身就是她先提起的,即使传出去也是她不在理。而且这还是陛下五十五岁的寿辰,她若是轻举妄动,她爹都护不住她。
她一双贝齿狠狠咬着下唇,手指更是掐进了自己的手掌心,因为她指甲尖锐又长的缘故,手掌心很快就渗出了血丝,唇瓣和手掌传来的疼痛让她清醒了几分。
她深呼吸几口气,平复下滔天怒火后,才嫣然笑道:“我只是随便说说罢了,妹妹们可别生气。”明明四人之中最气愤的就是她自己。
安宁只是端起酒杯喝酒,不说话。这寿宴给她们这一桌上的都是度数很低的果酒,即使灌上一百杯也是喝不醉的。
在献寿礼这一遭结束后,身着统一服侍的宫女们端上了第一道的菜肴,第一道是小巧精致的藤萝饼。分量正好是一个桌子人数的两倍,他们这一桌一共坐了八个人。
与此同时,第一个节目也开始了。
上场的十个宫女,她们统一穿着红色的纱织舞衣,长长的袖一甩,有种飘然欲仙的感觉。十个宫女皆相貌不俗,在琴声中翩然起舞。素手婉转流连,柔弱无骨,身轻如燕,裙摆飞扬。她们摇曳的身姿随着古琴的渐急,舞动得越来越快。长长的水袖甩开,衣袖飘动,水袖在她们手中仿佛成为了她们身体的一部分,力与柔完美结合,更是有种行云流水的美丽。
安宁不由地想起了她曾经看过的水袖舞,这舞蹈比起她前世所见过的,高出了不知道多少截。在跳舞之前,人们或许只会注意到这些宫女的美貌,但在舞姿一起的时候,人们却会下意识地忽略了她们的容貌,全身心投入到其中。
一曲舞毕,全场一片寂静。直到这些宫女向她们福了福身子,退下后,大家才像是重新拥有了语言能力,开始讨论了起来。
坐在安宁斜对面的一个姑娘说道:“听说这曲舞是珍嫔娘娘亲自设计的呢,以前只听说珍嫔娘娘是个才女,倒不知道她在舞蹈这块也有这样的造诣。”
穆芊芊突然吟了一首诗,那诗即使不算那种可以流芳百世的,但也称得上是好诗一首,其他人忍不住赞起了她的作诗本事。
“没想到芊芊你作诗也这样好,不比你作画水平差呢。”一个同穆芊芊交好的人开口道。
穆芊芊扶了扶发髻上的簪子,笑道:“不过是心有所感罢了。我这水平哪里比得过周县君?三年前,她可是名媛赛的魁首,我只是小小的榜眼。”
另一个姑娘也道:“说的也是,今日我还是第一次看见周县君,也想领略一下当年魁首的水平。”
搭话的这人叫白素琴,显然也是不忿安宁名气的人。当年的安宁可是压得京城中所有的闺秀都失去了颜色,倘若她是世家之女也就算了,偏偏她只是个农女,这让她们这些人都分外脸面无光。
白素琴一说,这附近的人都将目光集中在安宁身上,有想要看好戏的,也有担忧的,也有冷眼旁观的。
安宁也不是那种任人欺负,她略一沉吟,一首诗就这样喃喃道来:“舞转回红袖,歌愁敛翠钿。满堂开照曜,分座俨婵娟。”
卢梦芙轻轻笑道:“舞好,诗也好。”
穆芊芊的诗虽然做的不错,但是同安宁的一对比,便有了鲜明差距,就像是烛光与明月之别。
安宁念完诗后还云淡风轻地来上一句:“其实我书法更好,诗歌这块真的不太擅长呢。”
穆芊芊的脸都要被打肿了,只能强作镇定,“周县君真是谦虚了。”
这时候第二道菜也端了上来,大家开始安静地夹筷子。
第二道菜刚上,第二个节目也正式开始。安宁算是看明白了,这是打算上一道菜就演一个节目啊,现在看来,今天一共会准备二十道菜的样子。
有那水袖舞珠玉在前,第二个节目琵琶曲虽然也算精彩,但相比较来说,就平凡一些。安宁听说第二个节目的主持项目正是德妃娘娘,便在心中给了珍嫔娘娘点赞一下。能够让三皇子那一派的人不开心,她就满足了。
第三个节目还算有点意思,是边跳舞边作画,跳舞的这妹子还是护国公的庶女李玉。听说护国公十分宠爱这个女儿,甚至超过了自己的嫡女。这李玉长得国色天香,舞姿优美,绘画水平也相当不错,在上面又舞又画的,的确是一道赏心悦目的风景。
不少人都眼中一亮,这护国公之女倒是个妙人。
安宁一转头,就看见同桌的一个身穿石榴红的姑娘一脸的愤恨,从嘴唇的蠕动来看,她似乎还在暗骂:“不要脸的小贱人”。
她在桌下手指戳了戳玲珑,轻声询问这是谁,才得知这石榴红衣裳的姑娘叫李云,是台上这位李玉姑娘的嫡姐。李云的相貌也算得上是清秀佳人,但同李玉一对比,就寡淡了不少。加上李玉能歌善舞,琴棋书画皆出众,在家又受宠,李云讨厌李玉也就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安宁见她气得两颊鼓鼓的,莫名想起了某种叫做仓鼠的生物,忍不住噗嗤一笑。
李云听到这笑声,回过神,正好看见安宁冲着她笑,以为安宁是在嘲笑她,脸色顿时黑了黑。
安宁知道她误解了,连忙解释道:“只是觉得你可爱罢了。”的确是挺可爱的,特别是气鼓鼓的样子。
李云闻言,怒气消减,在她真诚的眼神下没说什么,只是努了努嘴,“你不看我妹妹表演吗?”说起妹妹两个字的时候,还有些磨牙。
安宁说道:“我觉得还没第一个节目好看。”第一个的水袖舞才叫艺术。这个的话,充其量就是新奇而已,毕竟这世上之前没有这种又跳又画的舞蹈。但安宁前世小说啊电视剧中又不是没见过,所以更多的将注意力放在本身质量上,也就不像其他人那样惊叹了。
这样的回答让李玉心情又好了几分,还主动自我介绍:“我叫李云。”
安宁笑道:“我叫周安宁。”
穆芊芊见她们两个其乐融融的样子,说道:“不知道周县君对于这表演有何看法?”
安宁想了想说道:“论舞姿不如前头的水袖舞,论绘画,还不如你。”她说的也是实话,台上的李玉绘画功底虽然可以,但的确比不上穆芊芊。
穆芊芊原本想说点什么,但是听到安宁说李玉的绘画不如她,一时之间反倒无言以对了。
她这样一说,原本还惊叹的人也回过神,觉得安宁说的的确有道理,再看台上李玉,也就不像一开始那么惊艳了。
节目一个个下来,很快就到了第五个,要知道第五个出场的可是那今年名媛赛的魁首容碧雁,大家瞬间打起了精神,准备看她究竟都准备了什么,大多数人都认为会是容碧雁最擅长的古琴。
只可惜大家都想错了。
很快的就有好几个宫女太监上来布置起了会场。
“咦,难道是戏曲吗?”
“我没听说过这位容小姐会唱戏啊。”
大家不由吃了一惊,难不成这位容小姐打算客串戏子?古代的戏子优伶地位确实低,但对于这些闺秀公子而言,偶尔的客串反而是一种潮流。
安宁看了看这布景,眯起了眼睛——这布景看上去很熟悉
上去很熟悉啊。
“碧云天,黄花地,西风紧。北雁南飞。晓来谁染霜林醉?总是离人泪。”
果不其然,这上演的便是那西厢记。更让人惊讶的是,这容碧雁并非饰演西厢记的女主崔莺莺,而是那张生。
她本就容貌俏丽,扮起男子偏偏又有几分的风流潇洒的气度,一出场大家都看呆了。这男装打扮反而为她增添了一种雌雄莫辩的魅力。那扮演崔莺莺的再是美貌,也无法将大家的视线从她身上移开。
安宁细细听了,也觉得这容碧雁唱得确实是好。唱腔清丽,让人不由沉浸其中。与那饰演崔莺莺的小旦四目相对,硬是演出了那种缠绵的感觉。安宁觉得,幸好这容碧雁所上演的并非西厢记后头反转的部分,不然大家恐怕心情复杂。
当时安宁写了后半段上去后,按照大周月报编辑楚季同的说法是,有不少人都写信到他们报社,指着他们骂,说前面好好的张生后面来了一个惊天大逆转。若不是这时代不流行寄刀片,恐怕楚季同收到的刀片一辈子都用不完。
等到这一折戏唱完,大家仍然沉浸在其中的韵味之中。
随即才爆发了热烈的讨论,有说唱得好的,也有说容碧雁反串出色的,还有少女害羞道:“若是那容小姐真是男子,待她经过的时候,我定要给她投掷瓜果。”
这时代也有向人丢瓜果来表示好感的习俗。据说五十多年前,有个叫宋尧的美男子,甚至被一个大西瓜砸晕了好几天。那之后便规定就算是丢瓜果最多也就是橙子大小,西瓜这种东西严格杜绝掉。
容碧雁表演后下来,身上石青色的男装没有换掉,直接坐在安宁的隔壁桌上。安宁这才知道为啥隔壁桌子上一直空着一个位置。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总觉得这位容姑娘看着她的眼神似乎有些炙热,但又并非怀着恶意。
容碧雁刚坐下,便被莺莺燕燕环绕着,叽叽喳喳地问着她。
“碧雁,你怎么会想到演这个呢?我还以为你会弹琴的。”
“不过你唱的真好。”
“是啊是啊,你男装打扮太帅气了。”
放现代,这位就是妥妥的偶像啊。
容碧雁微笑着同这些姑娘说话,又道:“因为我一直很喜欢西厢记啊。”
“可惜你扮演的是张生,不是崔莺莺。”
容碧雁又笑道:“难道我扮演的张生不好吗?”
原本可惜的妹子似乎被她的笑容闪了一下,居然红着脸,结结巴巴道:“好,非常好!”
容碧雁却从自己的座位上站起身,走到安宁的面前。
她现在本来就是聚光体,这一走动,周围的人顿时将注意力集中在她们身上。她们两个一个是前任的魁首,另一个是今年的。不少唯恐天下不乱的人都在激动万分:一山难容二虎,难不成这两人要掐起来了吗?
其中最期待的要数穆芊芊和白素琴了,她们恨不得两人直接最好掐得昏天地暗,在众多国家免签丢尽脸皮。
容碧雁却对着安宁眨了眨眼,笑道:“我是容碧雁,久仰大名,早就想认识你啦。”
安宁疑惑地看她。
她也笑道:“我是周安宁,你刚刚演得真好,比原著中描写的张生相貌还要出众呢。”
容碧雁闻言越发开心,“真的吗?我能同你握手吗?”她的语气似乎含着一丝的激动。
安宁迟疑了一下,深出自己的手,容碧雁也伸手握了握,力道不轻不重,一会儿放开,开开心心地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安宁甚至可以看出她背后所开出的一朵朵小花了,不由有些莫名其妙,她刚刚过来就是特地同她握手再说两句话?
其他人见两人丝毫不含火药的互动,反而有种惺惺相惜的味道,不少人都在心中可惜万分。
大家在稀罕了一会儿后,等新鲜感过去后,便将注意力重新放到台上的表演上。
安宁则是问玲珑,“这容碧雁,你以前认识吗?”
安玲珑压低嗓音道:“事实上,在她今年参加比赛之前,大家对她的了解都不深,只知道她以前似乎身体不太好,都在庄子上休养,也不曾传出过什么名声,直到今年的名媛赛上一鸣惊人夺得桂冠,才出现在人们的视野中。不过我看她的身体,不像是不好的样子啊。”
像她这样的好气色,都算生病的话,那就没有健康的人了。
安宁笑了笑,“说不定是今年调养好身体才出来的。”
安玲珑想想也是如此,点点头,两人便开始看起了节目,偶尔在吃一下桌上的佳肴。桌上这些菜中,安宁还看到过好几样她送给天晴的食谱,其中有一道便是拔丝地瓜。
拔丝地瓜作为一道甜点,很受女孩子们的欢迎,刚端上来没多久,就已经一扫而空。外头裹着的金黄色的糖浆散发着若有似无的甜味,混合着地瓜的香气,吃一口直接甜到了心底。
安宁道:“其实不仅可以做拔丝地瓜,拔丝山药,拔丝苹果也很美味的。”
安玲珑眼睛瞬间发亮起来,“教我!”她一听就猜到这食谱肯定是安宁送的。
安宁点点头,“等我回去后写食谱给你。”
其他人虽然很感兴趣,但终究觉得同安宁没那么熟,不好意思开口要,只能在一旁装矜持,心里寻思着,让家里的厨师试试各种做法,估
种做法,估计就是糖裹着地瓜,肯定不难做的。
一个个琳琅满目的节目在台上演着,有那西厢记摆在那里,大家终究还是觉得西厢记更加精彩一些。
不知不觉,便轮到了安宁排演的白蛇传。
大家听这从未听过的名字,分外好奇,难道这是一个人们与巨大白蛇搏斗的故事吗?
一出场,却是两个美女出现,一个身着白衣,一个身着青衣。白衣女子唱了起来:“人间竟有这美丽的湖山!……微风中桃李花似怯春寒。”
大家不由吃惊,说好的白蛇呢。
白素贞与许仙在断桥上相会,互生爱慕,然后许仙将雨伞借给白素贞,定期拜访,两人定下婚约。
从前面的戏看来,怎么看都是才子佳人的戏码,同白蛇没有关系。
安宁一开始排演的时候,便是故意隐去了白素贞和小青的蛇妖身份。直到法海出场,人们才惊觉,原来这白素贞便是那千年蛇妖,小青则是青蛇化成人形。
这时代虽然有诸多才子佳人的戏码,但是这种人妖恋却从未出现,加上剧情又精彩,即使对这种感情戏不感兴趣的男子,都陷入了剧情之中。
因为先入为主,加上白素贞又是个贤惠端庄又美貌的女子,大家不自觉都将心偏向她几分。在法海暗地告诉许仙白素贞是蛇妖所变,唆使许仙在端午节日劝白素贞引用雄黄酒,使得白素贞显出原形,吓死许仙。大家顿时对法海这坏人姻缘的老秃驴恨得牙痒痒的。
几个感情丰富的姑娘们更是咬牙切齿:“这死秃驴,多管什么闲事!”
“可怜的白素贞,可怜的许仙!”
安宁心道:回去后倒是可以让戏班子排演给她娘看,她娘对和尚一直都没好感,肯定会很喜欢。
盗仙草、许仙入金山寺、白素贞水漫金山寺……一幕幕紧蹙又精彩的剧情让大家不敢移开视线一秒,更有人深切地同情起了白素贞。觉得她虽然是妖,却是个有情有义的好妖,还有一些公子心想:若是蛇妖都像白素贞和小青这样,他们也愿意同她们恋情说爱。那许仙不过是一个小小的药铺小伙计,哪里配得上白素贞啊。
等到许仙向白素贞谢罪,一家人和好如初,大家才放下了紧紧揪着的心,仿佛看到了圆满的曙光。
偏偏在白素贞生下孩子后,法海在婴儿满月之期将白蛇传摄于金钵之下,镇压在雷峰塔下。
玲珑更是气得差点摔杯子,红着眼瞪安宁:“就不能够让有情人终成眷属吗?”
不少姑娘也赞同地点头,一副感同身受的样子。
安宁说道:“结局肯定是终成眷属的,你们放心。”
大家才松了口气,继续看下去。
白素贞被镇压雷峰塔下,许仙也上山进寺,自愿剃度,只为了法海一句“雷峰塔百步之内,非出家人不得擅入。”
容易受感动的姑娘们更是泪眼汪汪的,再也没有人说许仙配不上白素贞了。
夫妻两一个在踏外扫塔,一个用法术撑开雨伞,为许仙遮阳。
待到白素贞同许仙的儿子许士林长大后,不负众望,夺得状元,最终孝感动天,白素贞终于出塔,同许仙许士林一家三口团圆。
十年修得共船渡,百年修得共枕眠。这场历尽风雨坎坷的人妖之恋终究划下了一个圆满的句号。
白蛇传的剧情跌宕起伏,又从未见过,一下子征服了很多人的心。
西厢记虽然也精彩,但架不住大家之前就在大周月报上看过,不像白蛇传一样第一次出现,这冲击力自然是前所未有的。能够写出这么好看故事的安宁在她们心中的评价更上一层楼。
李云好奇问道:“这戏折子你写了多久?”这么好看的戏,肯定得花好几个月才完成吧。
安宁淡淡一笑:“我大概用了五天吧。”
“不可能!”李云脱口而出。
安宁将那天她们遇到青蛇的事情说了一遍,道:“正是因为看到那青蛇,我才突然有了灵感的。也正是因为要在五天之内,就将这戏排演好,天晴才会累倒。”
她条理分明,让人不由得不信。
穆芊芊和白素琴见安宁轻而易举地取的大家的赞叹,心中越发不悦,即使她们内心也觉得这个故事的确超乎寻常的精彩。这其中最不开心的要数白素琴了。白素琴,白素贞,恐怕日后常常会有人将她们作比较。
穆芊芊开口道:“这戏也就一般般,还没西厢记好看呢。”她忍不住要贬低一下安宁。
白素琴也搭腔道:“没错没错,西厢记辞藻清丽,情感动人,那白玉京才华远在周县君之上。”
更喜欢白蛇传的人也跟着说道:“我觉得白蛇传的故事更好看,人妖之恋,这种题材可不是一般的才子佳人可以比的。”
“西厢记那种更具有现实意义。”
穆芊芊就是将“白玉京”夸得天上有地上无的,想要借此打消安宁的气焰。
安宁只觉得好笑:这白玉京本来就是她的笔名,只是不知道穆芊芊若是知道真相,会是什么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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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芊芊见安宁仍然笑意盈盈的样子,以为她只是装个样子,心中更是快意,还将容碧雁更牵扯了进来。
“容姑娘既然今日表演西厢记,肯定也很喜欢西厢记吧。”
容碧雁点点头,有些犹豫要不要说出来。她
说出来。她有个叔叔正好也是大周月报的编辑,她看了西厢记后,十分崇拜白玉京,死磨着才从叔叔那边磨出那白玉京就是周安宁。所以才会有之前那些举动。
穆芊芊笑道:“那么容姑娘也觉得白玉京才华横溢吧。”
容碧雁继续点头,“西厢记是我最喜欢的一出戏。”唯一让她不满的是结局,在她看来,那张生只落得流放结局太便宜他了,倘若她是崔莺莺,定要剁了他命根子。
穆芊芊露出了得意的神情,挑衅地看了安宁一眼,“容姑娘觉得周县君同白玉京相比,谁写得更好?”
容碧雁也是名媛赛的魁首,她的话可比穆芊芊有分量多了。
大家也都看向容碧雁,想看她到底是如何评价的。若是说那白玉京更出色的话,那岂不是会直接得罪周安宁?若是说周安宁更出色的话,似乎又同她之前所说的最喜欢相违背。
“为什么非要评个高下呢?白玉京就是周县君啊。白玉京也是我最喜欢的作者。”容碧雁原本不想捅出这件事,但事到如今,也不得不说出来。
一句简简单单的话直接让现场炸开来。
穆芊芊更是不可置信地看着安宁。这怎么可能?她最讨厌的周安宁居然是白玉京?
安宁微微一笑,冲着穆芊芊和白素琴道:“在下之前不知道两位如此喜欢白玉京的作品,对于你们的厚爱真是惶恐,真是担不起。”
穆芊芊想起自己刚刚在周安宁面前大力称赞白玉京,那些肉麻至极的赞语此时化作了一道道的利刃,割得她全身是伤。
自己刚刚的举动在周安宁眼中恐怕就像是跳梁小丑吧?即使当初被季延一上门退婚,表示不再合作的时候,她也没有感觉到如此丢脸过。她人生中出的两次丑,都同周安宁有关。
她的脸上由青转白,又由白转红,五颜六色的,像是开起了染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