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在马车里缠绵良久,丁云毅眼看要进城了,这才恋恋不舍从马车里出去。
可惜的是马车里地方太小,两人动作又不敢太大,丁云毅除了嘴上和手上占了一些便宜,更加进一步实质性的东西可就暂时没有了。
进了城,找了客栈住下,可惜几个女人却呆在了一间房里说悄悄话,让丁云毅没有了下手的机会。
不过丁云毅也并不在乎,自己和柳如是之间都已经这样了,难道还怕回到了杭州之后没有机会吗?
一个人在房里呆着无聊,原想去找许誉卿说话,但想到人家夫妻怕早已睡下了,这么晚再去打扰也不好。
正在百无聊赖的时候,忽然有人在外轻轻敲了几下窗户,然后一个声音传来:“丁云毅,你出来。”
这声音为何如此熟悉?
丁云毅急忙开门出去,却看到那人影已经到了远处,朝自己招了招手,接着迅速消失在了夜色中。
丁云毅急忙回屋拿了龙牙,朝着黑影消失的地方奔跑而去。
奔出了客栈好一段路,四周无人,月色蒙胧,丁云毅正在迷惑间,猛然再次看到那人出现在了不远的地方。
丁云毅握着龙牙朝那人走了去,全神贯注。
当走到那人身后,那人忽然返身,一刀朝着丁云毅砍来。
丁云毅早有准备,龙牙横挡,架住了这一刀。但那人杀法凌厉,一刀接着一刀朝丁云毅砍来。
被他接连几刀。丁云毅不敢有丝毫怠慢,奋力化解,正在准备反击,那人忽然朝后一退:笑道:“丁虎贲,好刀法!”
借着月色丁云毅看来人面孔,脱口而出:“大哥!”
澎湖十六英里的老大:洪调元!
“三弟!”叫声中,老纪也出现了。
“大哥。二哥!”丁云毅都忘记自己有多少时候没有见过他们了,自从洪调元调任同安守备之后,丁云毅便再没有见过他们。有次去同安寻找,却听说他们已经被调走了,但哪里想到却在这个小县城里见面了。
再次见到三弟。洪调元和老纪也是面带欣喜,多少日子没有这么面对面的站着了?
欣喜过后,丁云毅却在想着洪调元的那几刀,刀法何等凌厉凶狠,哪里还是当年在澎湖时候那个笑嘻嘻,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胆小怯弱的洪调元?
他是锦衣卫八虎之首——猛虎出山,洪水滔天——洪三峰!
心狠手辣,杀人如麻,锦衣卫指挥佥事——洪三峰!
遇神杀神。遇佛杀佛!
丁云毅忽然明白,这几刀一出,很明显的,洪调元已经不用再刻意隐瞒什么了。他就是洪三峰,当年那个杀人如麻的洪三峰!
“走。走。”老纪笑着说道:“别都站在这里了,一会打更的出来还当咱们是歹人呢。;三弟,我们就在隔壁租了一间屋子,走,到我们那喝两杯去。”
来到他们临时租的房子前,大门紧闭。老纪在门上轻轻叩了几下,大门打来,里面探出一个脑袋,一见老纪便打开了大门:“指挥,千户。”
丁云毅心中一惊,听着称呼,他们都是锦衣卫的,洪调元现在成了指挥,老纪也当上了千户。
进了门,见是个极大的圆子,夜里了,还有几个带刀的在警惕的注视着周围的一切。
洪调元的这个气派着实不小。
进了自己住的屋子,老纪去弄酒菜,丁云毅问出了心中疑惑:“大哥现在在锦衣卫吗?”
洪调元点了点头:“三弟,到了这个时候,我也不用瞒你什么了,我本来就是锦衣卫的,后来因为一些事情跑到澎湖隐姓埋名,当了一个把总。可惜我生是锦衣卫的人,死是锦衣卫的鬼那。到了同安之后,风声不知道怎么泄露了,他们又找上了我。”
“恭喜大哥重回锦衣卫。”其实这些事情丁云毅早就知道了,但他只当不知:“现在大哥在锦衣卫里所任何职?”
洪调元笑了一下:“先是戴罪立功,做个千户,现在算是官复原职,重新当上了指挥佥事。”
“恭喜大哥,贺喜大哥。”丁云毅心中盘算,这指挥佥事也算是正四品的大官了。
老纪把酒菜端进了屋子,兄弟三个围坐着喝了几杯,老纪不住口的夸道:“当初在澎湖的时候我就知道三弟是个人才,你看这才短短几年,非但当上了福建总兵,而且还被封了爵,这也是我们弟兄的光彩。”
洪调元却在那问道:“弟兄们可还好?”
丁云毅神色略略有些黯淡:“其余都好,只是在攻打台湾时候折了赵广义他们几人,后来屡次征战又损失了几个弟兄。现在咱们的澎湖十六英,连着我们三个在内,还剩下九个人......”
“打仗没有不死人的。”洪调元叹息了一声道。
虽然不知道洪调元和老纪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但丁云毅却并没有问出来。
看到气氛有些凝重,老纪急忙说道:“三弟,我们起先在南京当差,你在南京可风光得紧,咱们可都看到了啊。”
丁云毅心中一惊:“既然大哥二哥都在南京,为何不出来相见?”
洪调元半开玩笑半是认真地道:“你现在是堂堂的武烈伯,福建总兵,和咱们的身份不一样,咱们可不敢在那么多人面前和你相见。”
丁云毅听了这话,异常认真地道:“在我心里,不管我当上了什么,你们总是我的大哥、二哥。”
“项文,有些话那天你在离开南京时候我和老纪也说过,本来不想问你的。但现在你我既然在这里遇到,我却不吐不快。”洪调元缓缓地道:“你在台湾快乐吗?”
这句没头没脑的问话,让丁云毅怔在了那里。“你在台湾快乐吗”?什么意思?
洪调元却是自问自答:“我想你是快乐的。你手握节制台澎二地军政大权,没有人可以限制得了你了。张肯堂不可以,郑芝龙也一样不可以。你的虎贲卫兵精粮足,你的商船队与各地进行贸易,财源滚滚。还有如此多的娇妻美妾,我想你总是快乐的。”
丁云毅暗暗留上了神。洪调元虽然远离台澎,但对两地的情况却是知道得非常清楚。
洪调元轻轻叹息一声:“三弟。朝廷国库吃紧,到处需要用银子,皇上为了此事整日愁眉不展。你为皇上信任,难道也不愿意拿出来解皇上和朝廷的急吗?”
丁云毅定了下神:“大哥从哪里听来的我有许多银子?是,贸易收入是很多,但我台澎二地开销也大。我大量收容各地灾民的事想来大哥也是听说过的,那流出去的都是白花花的银子啊,休说给朝廷了,便是我那现在也非常艰难。”
洪调元早就知道他不会说真话,淡淡一笑:“那也罢了,可是你为何收买了皇上派到你虎贲卫去的监军陆齐诚?”
丁云毅的眼睛渐渐眯了起来:“大哥,你也派人暗中监视我吗?”
“我不用监视你。”洪调元微微笑了一下:“你总不要忘了。我也一样是从澎湖出来的,我若要知道你的事情,不过是举手之劳而已。”
他朝丁云毅看了看:“三弟,你在台澎独揽大权,一手遮天。当年你为了要对付郑芝龙,殚精竭虑,小心谨慎,难道现在大权在手,你便和郑芝龙一样了吗?你以为自己真的能把什么事情都做到天衣无缝?三弟啊,这天你一个人遮不了!”
丁云毅平复心情。慢慢地道:“是,天我一个人遮不了,但我也不必遮什么。我丁云毅做事顶天立地,上对得起皇上,下对得起台澎百姓。大哥,你离开台澎时间久了,很多事情你都不是很明白。今日之澎湖,已非昔日之澎湖,今日之台湾,已非昔日之台湾,我要做的,是如何保住那里,如何保着我的兄弟们!”
“是啊,今日之丁虎贲也非昔日之丁云毅了。”洪调元有些落寞:“那时候的你,虽然冲动,好斗,但做的每一件事情无不光明磊落,可惜啊可惜啊......”
他连说了几声“可惜”,忽然道:“那这次呢?你才平定中原,却传来了什么泰西人的舰队再度兵犯台湾,虎贲卫水师败阵的消息,你摸着良心说有这事吗?”
“有,也没有。”丁云毅不慌不忙地道:“中原之地,不是我能够呆下去的地方,大哥只看到我如何如何,当日我浴血颍州,没有援兵的时候,难道大哥便看不到吗?我留在中原早晚都会死无葬身之地!”
“丁云毅!”洪调元有些恼怒:“你难道不怕我把这些事情都报告给皇上吗?”
“大哥,说真的,我不怕。”丁云毅笑了下:“我既然敢做,就从来没有害怕过,为了台湾什么样的罪名我都能够承受。”
眼看气氛有些僵持,老纪急忙说道:“喝酒,喝酒,你我兄弟那么多时候没有见面了,何必为了这些事情伤了和气?”
洪调元的脸上也突然露出笑容:“是啊,喝酒,咱们何必为了这争吵不休,让外人知道了没的笑话你我兄弟。”
这三人举起杯子来喝了,果然绝口不再提这事,好像方才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
“大哥二哥到这小县城来,想必是有要事的吧?”丁云毅顺口问道。
洪调元点了点头:“不错,的确是有事情要办。是福王派我们来此的。”
福王?丁云毅一怔,随即想到了自己河南时候见过的那个大胖子朱常洵来。赶紧道:“既然是福王派来的,大哥就不要说是什么事情了。”
洪调元放低了声音:“你我自己兄弟,也没有什么可隐瞒的。这次福王派我们来,是让我们来杀一个人的。不,是杀一条村子的人......”
丁云毅吃了一惊,什么人得罪了福王,竟然要被屠村?
问出心中疑惑,洪调元明显迟疑了下:“这个......这村子里的人结交流寇,企图造反,故尔福王派我等秘密杀之!”
这话一听就是假话。且不说大老远的江南之地的人会莫名其妙的结交什么流寇造反之类,就算真的有此事,江南地区的造反关远在河南的福王什么事情?他真的吃饱了撑了调动锦衣卫来杀人?再退一万步说,那些当地的官府都是干什么吃的?
可他也不点破,只是“哦”了一声。
洪调元知道自己这一说法也无法让别人相信:“三弟,当中还有一些事情,事关王府隐秘,你就不要多问了。”
丁云毅点了点头,这句才是真话。
洪调元说了这些,忽然道:“三弟可有兴趣协助我们?”接着又摇了摇头:“不可,不可,你现在是武烈伯,我们怎可请你出山?”
丁云毅明知洪调元是在激自己,不过既想着和洪调元的兄弟情分,又觉得好奇是什么样的村子的居然会得罪了福王从而要被屠村。
更加觉得奇怪的是,洪调元明明是想请自己帮忙,可以锦衣卫的力量,难道还有什么事情是他们处理不了的吗?
好奇心既然起来,丁云毅笑着道:“大哥说哪里的话?丁云毅便是有一天封侯了,也还是大哥的三弟,既然大哥有令,三弟无有不从的!”
洪调元大喜过望:“既然如此那再好不过,三弟,我们准备明日动手,你先回去和你的那些美妾们说一下,要在此处耽误一些时候,明日一早,我在这里等着三弟到来!”
丁云毅应了下来,喝干了杯子里的酒起身告辞。
把他送了出去,洪调元如释重负的出了口气:“丁项文勇猛绝伦,这次有了他的帮助,咱们的事情也可以办成,能回去向福王交差了。”
老纪却有一些不忍道:“老洪,为了这么一点事情,杀光了一条村子的人恐怕不太妥当了吧?”
洪调元无奈的叹了口气:“难道我不知道这样太残忍一些了吗?可那是福王的命令啊,福王的话连皇上都是百依百顺的,更何况你我?千万不要忘了,咱们的家人还在福王的手上呢。”
老纪苦笑一声,看着外面漆黑的夜色,再也不说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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