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头目随即面色阴冷的朝着叶大海方向走去,走到面前,原以为他还会有进一步动作,没想到他却站定在了那里:“从哪里来?到哪里去?”
问的虽然是叶大海,但丁云毅心里却怔了一下。哪有这么问话的?这哪里像是锦衣卫,像足了一个普通寻常的捕快。
而且这个小头目问话的时候,甚至还显得有些漫不经心,和方才进来时候的凶神恶煞模样大不相同。
叶大海也冷冷的回了一句:“福建来,去京城办丝绸。”
小头目的眼神游离不定,也不检查,也不继续盘问,忽然转过身来,对王喜说道:“公公,此人必是金虏奸细无疑。”
“为何?”王喜大是奇怪。
难道就这么简单问了两句便能确定?
“公公,你且来看。”小头目向叶大海的方向一指。
王喜不由自主站了起来。
丁云毅也被吸引住了。
就在此时,他忽然见到叶大海朝自己对着小头目那努了努嘴,接着手放到了包袱上。
包袱里放着的是几把短刃。
丁云毅瞬间醒悟过来,叶大海久在海上为盗,经验丰富,想是必定已经发现出了什么不对。
丁云毅的“龙牙”和“绣春刀”都放在了外面的马匹上,此时空手,在周围看了看,随着王喜一起站起,接着手自然而然的搭在了面前的茶壶上。
王喜的两名随从紧跟在他的身边,在王喜迈动两步之后,锦衣卫小头目身边的两名同伴跨前一步,巧妙的将王喜的随从挤到了一个非常难受的位置。
钱二顿时察觉出不对:“爷,小心!”
这一句话才一出口,锦衣卫小头目骤起变难,一把锋利无比的快刀猛然亮出,一刀便向王喜扎去。
身边两名同伴,也一起亮出刀来,狠狠扎向王喜两名随从。
“爷!”
钱二大叫一声,但已经来不及了。
这些“锦衣卫”早有准备,已将所有位置控制。
一声惨呼响起,钱二绝望的闭上了眼睛......
等他重新睁开眼睛,却惊讶的发现王喜并没有倒下,那个“锦衣卫”小头目却满头都是鲜血。
地上,倒是两具尸体......一把茶壶的碎片到处都是!
原来就在方才王喜命在旦夕的那一刹那,早有防范的丁云毅茶壶脱手,不偏不移的正中小头目的额头,救了王喜一命。
但王喜的两名随从的性命却终究没有能够保住......
接着,叶大海、萧易风二人已经同时跃起,从包袱里抽出短刃,冲向王喜,简不容发之间,一刀一个,两个刺客了帐,又迅即护卫在了王喜身边。
“爷!”钱二又叫一声,拔出刀来,跃在王喜身前。最后一名王喜随从,则同时拔刀警惕周围。
“听雨楼”里完全变了。
那些之前进来喝茶的茶客,后来进来的“锦衣卫”,纷纷亮出兵刃起身,粗粗一算,总有四五十来人上下。
丁云毅本以为王喜遇到这样突发险况,必定要被吓得面色如土,但谁想到,王喜竟然丝毫不惧,从始至终,甚至连身子都没有晃动过一下。反而朝着丁云毅微微一笑:“马毅老弟,多谢救命之恩。”
丁云毅大是好奇,寻常人遇到这种状况也会六神无主,更何况是个一直在深宫里的太监?
王喜的这份定力,不是一般人可以办到的。
丁云毅也是一笑,缓步走到王喜身边:“公公受惊了。”
王喜淡淡地道:“洒家不惊,洒家见过的,比这要大得多了。洒家只是奇怪,这里可是大明的天下,这些刺客是从哪里来的?如何敢在这里撒野?等到这事了了,洒家一定要把杭州府从上而下的官员统统问罪!”
这人好大的口气!丁云毅心中想道,杭州府所有官员居然都不在他眼里。
那个被丁云毅茶壶砸伤的小头目也是凶悍异常,全然不顾伤势,满脸血污的狞笑道:“王承恩,难道你还想活着离开这里吗?”
王承恩?
王承恩!
丁云毅的脑袋有些发蒙,这些太监竟然是王承恩!
太监,一个矛盾,讽刺而又悲伤的名称,在中国的历史上太监永远是搁在阴影里的爬虫,他们狡诈,残忍,一肚子坏水从精神到肉体都充满着霉味,但凡史家提到可以说是没有一句褒词。
但王承恩却不是这样的太监。
历史往往就是这样作弄世人,在明朝末期就有这样一位太监。他既聪明又狡诈,既善良却又极度残忍,手持朝政大权,但是对他的主子崇祯皇帝却非常忠诚,文武百官对他可谓又敬又怕,他万人之上,一人之下。
他就是王承恩!
在当时的大臣里面就流行这样一句话:“论奸,当朝无人能奸的过他王承恩;论忠,也无人能忠的过他王承恩!”
崇祯虽然有大志,可惜他的前辈却给他留下的是个千疮百空的大明王朝,他也无力回天,他最终还是失败了。
当北京被围时,王承恩提督北京兵马,誓死保卫皇上。当崇祯帝朱由检登上煤山,吊死在山腰寿皇亭附近的歪斜的老槐树上时,陪伴着他一起吊死的,也只有王承恩。
论对崇祯之忠,整个大明无人可以超过这个太监!
但他忠的,只是崇祯皇上......
可是,他怎么来杭州了?这些刺客又都是些什么人?为何有那么大的力量,能够集中起那么多的人手,只为刺杀王承恩?
丁云毅心念飞转,王承恩却依旧淡淡笑着:“你能杀得了我?”
小头目厉声道:“王承恩,难道你当我们不知道吗?你的侍卫已经先你去了苏州,现在整个杭州只有几个人保护你的安全。你为了隐藏行踪,连杭州官府都没有通知,你以为现在谁还能够救你?”
王承恩考虑了下,然后居然点了点头:“是啊,我只带了四个护卫,赵大、孙三死了,还有钱二和李四,看来是没有人来救我了。”
一个声音忽然响起:“公公何必担心,再不济,还有我们这几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