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氏的身子颤抖了,不要说亲身经历,就是光想象,宋氏也觉得浑身冰冷,感觉身上的热气就在那一瞬间全部散掉了,余下的,只有冰冷的感觉,和无尽的黑暗。这种感觉,就跟得知老爷出事的时候是一个样了,不,更严重,宋氏只要一想到,自己若是抱着自己的孩儿,走在冰冷的雪天冰地之中,全身的血液,就瞬间凝固了。
苏绛唇抬起眼眸,望着那苍白脸色的母亲道:“我不止一次做这样的梦,梦里头,我们苏府的产业,不是被族人给夺走了,就是被宋府的人给抢走,还有赵老太太,她也狠狠在我们背后使了绊子,不过,她也没有得了好报就是了。”赵老太太得了银钱,却被人偷走了,后来被赵婉婉活活气死,想到这个,苏绛唇的心里就有五味杂陈,到底是赵老太太的死促成了自己最后的死亡,还是说,自己注定和赵婉婉是不共戴天。略微停了停,苏绛唇又接下去道:“在梦里头,我不断听到一个声音,那个声音说,看到么,这就是你日后的下场,你若是嫁给了宋子俊,那么,这个下场,就是你应得。”苏绛唇又停下来,在宋氏猝不及防的时候,她又道:“应得?!就算女儿该死,可女儿的孩子又有什么过错?为什么连个稚子都不放过?为什么?”
宋氏猛地一惊,这样的神情,哪像是做梦,活像她经历过一般,于是她抱住女儿冰凉的身子,哭泣道:“姐儿,告诉娘,到底出了什么事情,你告诉娘,是不是还有什么事情瞒着娘,告诉娘,你告诉娘啊”
宋氏的眼泪滚了出来,这是她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女儿,当初差点难产,九死一生才生下来了,这些年,她爱之惜之,比眼珠子还要爱重几分,为什么会这样的绝望?为什么会这样的悲痛?
苏绛唇躲在宋氏的怀里痛哭,像是把这些年压抑在心底的痛和恨,慢慢哭出来,不过,她始终没有回答宋氏的话,只是在宋氏的怀里哭累了,昏沉沉地睡去——
宋氏给女儿盖了鸳鸯戏水红绫锦被,然后就步出了内室,没有多久,宁嬷嬷就回来了,宋氏示意她坐到小杌子上,然后对着宁嬷嬷道:“姐儿这些日子,可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宁嬷嬷抬起头,不解望向宋氏。
宋氏叹了一口气,她自然不能把女儿的异样说出去,就算是宁嬷嬷,她也不能说出去。这事情,关乎着女儿的性命,要是外人知道了,还不把女儿当成了妖孽烧死。
言小纯纯网纯的。“姐儿她,总是梦到一些不吉祥的东西,我在想着,是不是有什么邪物缠着她。”宋氏委婉道,“这些日子,她越发的古怪,我这个做母亲的,看着就心疼。”4633832
宁嬷嬷也知晓宋氏的心事,老爷不在,这偌大的家业,如何维持下去?若是几个哥儿都成年了,也不会如此担忧,偏偏几个哥儿,还是乳臭未干的孩子,如何维持这苏府的家业。“太太,你也无须太担心了,兴许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也不一定。再说,奴婢曾经听人说,这有些人啊,天生就会做一些奇奇怪怪的梦,不但可以预知一些事情,还能够趋吉避凶的。上一辈的老人家都说,有天大福分的人才会这样。奴婢寻思着,小姐福泽深厚,兴许是沾了祖上的光也不一定。”
“你也别尽捡一些好听的话给我,事情到底是什么样的,我心底清楚着。”宋氏知道宁嬷嬷是一片好心,可女儿这模样,莫非是沾了什么邪气么?“我寻思着,找个有道法的人帮姐儿驱驱鬼也是好的。”
宁嬷嬷闻言,不赞同道:“太太,眼下是什么时候,你怎能有如此的想法?说句难听的,苏府正在风头火势的,你这边一请人驱邪,明日,就有族人上门,要把姐儿烧死都有可能。依奴婢看,这里头不管有什么文章,先把事情遮掩过去才是正理,万万不能落下什么把柄给人家。”
宋氏听了宁嬷嬷的话,才醒悟过来,她今日这是怎么了?为什么接二连三的出错?若不是说要把姐儿许配给俊哥儿,姐儿怎么会无缘无故反常?现在,又在宁嬷嬷跟前提出这一茬,若不是嬷嬷提醒,岂不是给人家可趁之机么?
“太太,不管小姐如今是什么情形,这事情,万万不能走漏了风声,外头的那些人,恨不得拽住一些把柄在手里,趁机夺了苏府的家业。到时候,太太也好,哥儿也罢,只怕都会受到牵连,按奴婢的意思,姐儿身边几个丫鬟,也得看紧一点,莫让人出去胡说八道。”
“就按你说的做w。”宋氏微感厌倦,被女儿这么一折腾,她的心都开始灰了。
宁嬷嬷也看出宋氏眼里的倦色,对宋氏道:“太太,你要坚强一点。哥儿和姐儿,日后要仰仗的人是你,你如今是苏府的天。”
宋氏听了宁嬷嬷的话,抖了抖精神,是啊,如今,她就是苏府的天,不能轻易倒下。“那个丫鬟怎么处置了?”
“已经提脚卖了。”宁嬷嬷答道:“不过是个蠢丫头,不值得太太担忧。”
“我这不是想着为哥儿和姐儿积福么?若不是为了这个缘故,就算是打死了她,我也绝不心软。”宋氏阴狠道,“一个贱婢,居然仗着一点人势,就欺侮到我的头上来,也不掂量着自己有几斤几两重。”真拿着鸡毛当令箭,区区一个姨娘,在她宋氏眼里,也不过是低贱的妾室,何况是比姨娘还低贱的丫鬟呢?
“做奴婢的,有几个看得明白?看得明白的人,多半都是奴婢这些老骨头。”宁嬷嬷又适当宽慰几句,“那些小辈的,还得经一点风雨,日后才能为主子挡风遮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