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箬衣显然没想到库尔德王如此的刚烈,也被这陡然发生的变故惊呆了。
血花喷涌,飞溅在她的衣摆与裙角上,如同瞬间铺开了一层层的红梅。
卫箬衣打架的时候激情燃烧,但是从没想到过自己会杀人。还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之前为了救大哥,为了从狼群之中脱困,她不是没用过刀,但是还从没在她的手里这样直白的逝去一条生命,即便是有,也不是如同库尔德王这般眼睛突兀的死死瞪着她,一直到他咽气,那双眸之中的愤怒与灰败还有仇恨都不减。
卫箬衣脑子里顿时有了片刻的空白。
她有点不知所措的看向了卫毅。
卫毅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只觉得眼底有点微微的湿润,真的是她在冥冥之中护佑着他们的女儿吗?让自己的女儿以这样的方式走上她想走的道路。
虽然并非卫箬衣主观上要斩杀库尔德王,但是库尔德王的确是死在卫箬衣刀下的,这件事情将传扬四海,崇安郡主必将一战成名。日后她的从军之路要比她想的顺利许多。
一定是她的在天之灵护佑。
卫毅不由抬起了手按压在他自己的胸膛上,她这是原谅了他是不是?原谅了他少时的鲁莽无知,所以才在今日成就了他们的女儿。
卫毅抬步朝前,看着自己的女儿一步步的走过去。
挡在卫毅身前的侍卫们纷纷让开了一条通道,便是大殿前的所有人都将目光落在了卫毅的身上。
他要做什么?
卫毅走到了卫箬衣的面前,双眸已经隐隐的含着泪花,他握住她的手腕,随后高高的举起,“我卫毅的女儿!”他高声的宣布道。
卫箬衣一怔,知道自己的手臂被父亲牵着高高的扬起,她这才反应过来。
父亲的话颇有深意。
心思一动,便是心若狂喜。
他这是在大殿之前,在众人面前完全的承认了她,肯定了她吗?
所以这次比试不光是给她铺路,也是给她的一次试炼对不对?
空地上,卫家父女,一个高大挺拔,一个娇美夺目,均是一样的英姿飒爽,顿时羡煞了在场所有围观的人。
大家的心底不由起了这么一个念头,若是自己家也有如同卫箬衣一样的姑娘,便是如卫毅那般宠溺着,也是不错的。
“好!好!好!”陛下鼓掌笑道,“我大梁战将后继有人!可喜!可喜!”
陛下这么一说,便是肯定了卫箬衣日后的路了。
在场的人哪一个听不出来,各自心思百转,只怕卫家这荣宠之路还要走上好长一段呢。有的人不由看向了混在人群之中文官之首的谢家谢园。
谢园抿唇,虽然也跟随着大家在抚掌,但是谁也看不清楚他心底到底在想些什么。
各地藩王的脸面上的表情也着实的精彩纷呈。
谁都不想将兵权交出去。
陛下意图收回兵权,便是将他们各自的触手斩断。
陛下如今依仗的是卫毅,而他们四个拥有兵权的藩王早先以拱北王府为尊,现在拱北王府几经变故已经是沉寂下去了,如今他们是以白岩城的松江王府为大,三家联合,对京城成合围之势。
可惜啊可惜,若是拱北王府还是当年的拱北王府,雄踞京城,与他们三家里应外合,便是瓜分了这大梁的江山都是可能的。如今的京畿防务全数落在卫毅的手里,大家僵持不下,倒也是一份太平和谐。若是论兵力来说,三家加起来按照实力来说比卫毅还要强悍一些。
而卫毅的女儿这么一战成名,横空出世,似乎在陛下手里又加了一道砝码。
谁都没想到在京城之中素有恶名,已经名声一扫到底的卫箬衣居然是这么一个人物。
几个万万没想到都在各个藩王的心底浮起。他们防来防去,派了那么多人调查京城,在各家安插暗桩,却没想到真实的卫箬衣居然是这样的。
宸妃娘娘一点都淡定不下来了,早知道卫箬衣现在能有这种本事,她当初是说什么都要将卫箬衣笼络到手的。错过了不光是可惜的问题了,而是遗憾。
最最重要的,似乎这个丫头对自己和小四存着不妙的心思。
原本她是想除去卫箬衣,将卫兰衣扶起来的,但是现在看来,卫箬衣难除了。如今她在陛下的面前都露了脸面,在陛下的眼底已经是堪造之才,便已经不是一个郡主那么简单了。
若是死了一个郡主,没准可以大事化小,轰轰烈烈的查一番,扔几个人出去定罪便是了,最后不了了之,但是死一个陛下眼中可以堪用的人才,再加上她的父亲还有她的封号,那便不是之前那么简单的事情,弄个不好,反而将自己拉入泥潭,怎么洗都洗不干净。
宸妃娘娘现在亦是一身的冷汗。
她转眸看向了安坐在陛下身侧的皇后娘娘。
那个位置,她心仪已久了,可惜,可惜。
皇后娘娘的眼底光芒涌动,嘴角含笑,倒是一国之母该有的姿态。
宸妃不由暗自的咬牙,她就是这么会装,明明谢家厌烦卫家,也忌惮卫家,可是在这种场合,皇后还是会摆出一副母仪天下,大方得体的模样。
这副样子一摆那么多年,如今儿子都这么大了,还在摆,不觉得累吗?
“恭喜陛下又得一女将。”淑妃娘娘笑着对陛下说道。
宸妃听完,更是觉得牙疼,你又跟着参合什么?陛下完全就没提及女将的事情,淑妃这么一提是要做实了卫箬衣的身份和地位了吗?
“淑妃妹妹,为将哪里有那么简单的事情。”宸妃牙疼,但是还要淡笑着说道,“郡主年纪尚轻,没有任何经验,还需要历练。”
陛下没开口,皇后扫了她们两个一眼,淡然说道,“后宫不得干预政事。一切都听陛下的。”
宸妃色变,忙垂下头去,“皇后娘娘教训的是。”
淑妃则是笑嘻嘻的说道,“臣妾是替陛下开心,可不敢干涉什么。人家都说虎父无犬子,在咱们大梁的紫衣侯府,那是虎父无犬女才是。对不对啊,陛下。”她已经过了少女的年纪,但是笑起来依然春花灿烂,一派无邪的少女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