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燕看不到福润心急,但是他又是一个谦和君子,除了为了卫箬衣和萧瑾起了嫌隙,平日里他对谁都是十分的温和。他也做不出那种夺门而入的霸道事情。
这几天萧瑾称呼他大哥,虽然他习惯上还是适当表示了一下反对,但是实际上已经默认了,如果不是卫箬衣受伤,他怕这两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家伙凑在一起耽误了箬衣休息养伤,他也没那么讨嫌的非要去住到卫箬衣的隔壁看着这两个家伙。
自己的妹子是个什么性子,他自是知道。
卫箬衣说认准了萧瑾了,那就是真的认准了。这么多年,他这妹子也就只喜欢过萧瑾一个人而已,即便他觉得这两个人是如何如何的不适宜在一起,但是最后他还是会尊重卫箬衣的意见的,毕竟其他的都是虚的,唯有自己妹子过得好不好,才是真实的。
他拦萧瑾拦不住,可是萧瑾拦他却是实实在在的能将他挡在门外。
“那如此,便劳烦费心了。”卫燕无奈的说道。
“我自己的妹妹,自然会费心。”萧瑾挑眉说道。
随后他转身,用脚一勾,将房门给勾上了,阻隔住卫燕的视线。
刚刚站在卫燕的面前,他脸上的表情十分的淡漠疏离,不苟言笑,不过这一转身,他的嘴角就背不住的上翘了起来。
真想让箬衣也看看她大哥这副吃憋的模样。
不过萧瑾转念想想还是算了吧,要是箬衣觉得她大哥可怜,调过来将自己训上一顿,那才是真的亏大了。
至少他的妹子福润就为了他曾经驳斥过卫燕。
“他走了吗?”福润忐忑的坐在床上,看了看门外。
可惜并没能看到什么。
“不知道。你安心喝你的药。”萧瑾对福润说道。“这几天就好好的养着吧,不要去想那些乱七八糟的。晚上我留下来陪你,若是你害怕,只管叫我就是了。”
福润的肩膀顿时就跨了下来,“他一定很看不起我。”福润喃喃的低语道。
“他敢!”萧瑾哼了一声,安抚福润道,“都叫你不要去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了。”他看了看福润到现在还显得十分苍白的面容,叹息了一声说道,“也难为你了,明明就是金枝玉叶的公主,应该好好的养在深宫之中的,却要跑来这里受这种惊吓。”
他抬手摸了摸福润的额头,“觉得苦吗?”萧瑾柔声问道。
“五哥明明就是皇子的身份,却要隐姓埋名的躲在这里,五哥不苦吗?”福润捧着汤药的碗,眨了眨自己黝黑温润的大眼睛,也柔声问道。
“我与你不一样。”萧瑾苦笑了一下,“你是姑娘家。”
“箬衣也是姑娘家。”福润苦笑道,“可是你们看她无论去了哪里都是如鱼得水的,我真的很羡慕她,也在努力的向她靠拢。五哥,我不求能如箬衣一样的洒脱,但求这一生过得不那么唯唯诺诺,不那么憋屈。可是我胆子真的太小了。”
“别自责了。你本就没经历过这些,就是寻常人家的女子见了这种血腥的场面也是吃不消的,更何况你是公主。”萧瑾劝慰道,“这种场面也不是很常见,以后若是还有,避开就是了。”
“还是觉得自己很没用。”福润难受的说道。
“你不能事事要求自己都和箬衣一样。”萧瑾笑道,“但求无愧于心,努力做到最好就是了。”
福润低着头,看着自己药碗里面的药汁,良久,她才轻轻的点了点头,“我明白的。五哥放心吧。”
“我自是放心的很。我的妹妹,不是那么容易就被吓倒了的,这次是你第一次经历这些,以后有了防备,也就不会像这次这般的狼狈了。”萧瑾拍了拍福润的肩膀,“赶紧喝药吧。养上两天,静静心神,也就过去了。”
“五哥,你在锦衣卫很苦吧。”福润喝了一口,觉得挺烫的,还有点苦,索性放下了药碗,等凉上一会。“你上次说要查的事情,进展的如何了?需要我帮你什么吗?”
“你还真是问对了,以后肯定是需要的。”萧瑾微微的一笑,“你与父皇之间有联络,以后我应该会需要用上这个。”
以他父皇那种对卫家和谢家猜忌的性子,福润陪着卫箬衣出来这件事情,之所以父皇答应的那么快,也就是想让福润在卫箬衣的身边看着箬衣,看看卫家到底有没有什么异常的举动。
所以在福润的身边必定有父皇的人。
自己还活着的这件事情,就是福润不说,约莫也会被那些人告诉父皇。
萧瑾原本归来,是想悄悄的,掩藏住自己的身份,但是考虑到这一层关系,他已经传信给陈一凡,将他还活着的事情用锦衣卫的密折奏秉了皇上了。一并上奏的还有花锦堂诈死的消息,以及他在定州所经历的一切。
锦衣卫已经被那个背后的势力渗透了进去,他需要提醒父皇和秦大人,不能太过信任锦衣卫里面的所有人。
这个势力无孔不入,应该比他想象之中的还要厉害。
所以必须要让陛下和秦大人提防着点。
萧瑾在暗中追查,京城之中的谢园也独身一人赴了一次卫毅的约。
卫毅是邀请谢园在京城之外的一处僻静之地见面的。
谢园只带了两个自己新的过的亲卫过来。
等他进了院子,看到坐在暖阁之中的卫毅,不由放缓了自己的脚步。
他们都是京城的世家子弟,打小就认识,从小到大,没少掐过架,但是也曾经是同窗。谢园站在暖阁外静静的看着窗内的白衣男子。即便已经是年纪上了身了,他还是如年轻的时候那般挺拔康健,墨色的头发竟是看不出被霜染的痕迹,不像是自己,两鬓已经有了斑斑点点的白发了。
记忆之中卫毅甚少穿白色的衣服,因为他时常打架,动不动就滚的一身泥水,但是只要他穿上白衣,那所有人瞩目的焦点就必须是他。
世人常说谢家子温润如珠,乃是明珠一样的贵公子,却不知道卫家的卫毅若是静下来,才是真正的无双公子。
谢园的唇角不由浮动了一丝淡笑,他年轻的时候是十分厌恶卫毅的,觉得他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惹祸精,纨绔!其实现在他想想,自己那时候是嫉妒了。
论武功,京城里没一个人能打的过卫毅,论才学,明明这个人从不好好听夫子讲课,但是诸子百家,兵法布阵样样都通,旁人不知,他却是知道的,若是这个人真的静下心来好好的做学问,只怕就连他都要靠边站了,只有给他执笔碾墨当书童的份。
有的人就是这么叫人心生嫉妒,恨的牙根发痒,却也毫无办法。
他的张扬,他的样貌,真是叫人……
唉,谢园低叹了一声,缓笑着摇了摇头。
自打谢园进了院子,卫毅就已经知道了,但是他就是不动!就是要装一下深沉。
等谢园举步进来,他才放下了手里的茶杯,抬眸淡淡的一笑,“你来了?”
一句你来了,却是将谢园给说愣住了。
他们之间这么多年见面都是用吼的,难得啊,这句话虽然是平淡无奇,但是真是说的谢园百感交集,如同多年老友见面,无需多言,只要一句最朴质的话语已经是包容万千了。
“二十年了。”谢园缓缓的说道,他站在门口,看着坐在那边的卫毅,“真是弹指一挥间,我还以为我们此生都在朝堂上那样争吵着度过。”
“能那样吵一辈子也是福气,至少证明咱们都活着,还活的挺好。”卫毅笑道。他抬手一指自己旁边的梨花木椅子,“坐吧。”
“你叫我来,还神神秘秘的是为何?”能让卫毅这样,事情一定不是小事,所以谢园也就不绕弯子了,直接开门见山的问道。
“你可觉得最近朝堂上气氛诡异?”卫毅亲手替谢园倒了一杯茶,问道。
谢园稍稍的蹙眉。
“你是说最近几个地方官员的调动?”谢园想了想,随后问道。
他们之间虽然没讨论过什么,但是彼此都有默契,谢园只管文官,卫毅也只管武官,从不相互干涉对方的事情。今日卫毅忽然提及此事,叫谢园更是觉得奇怪。
“有何不妥吗?”谢园问道。
“表面上我也查过了,并无不妥。”卫毅低叹了一声,“就是这样,我才更加的担心。”
“你到底在担心什么?”谢园忍不住问道。
他甚少看到卫毅这种样子,在他的印象之中,卫毅就是一个勇往直前,从不瞻前顾后的人。
“说来奇怪了,就是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担心什么。”卫毅苦笑了一下,“总觉得有事情要发生,却不知道是什么事情,何时发生,这才是最叫人难受的一件事情。”
谢园的表情一滞,“你可是察觉了什么?”
卫毅顿了顿,将最近的事情讲述了一遍,只是他略加隐瞒,一些没必要告诉谢园的事情就不再赘述。
“总觉得这京城是要发生很多事情。”卫毅说道,“你看看才刚刚任命的几个节度使和郡守,他们可是你手下人推荐的?”
“一部分是,一部分不是。”谢园说道。
卫毅起身,将打开了桌子上的一个盒子,谢园看了一眼,“是地图吗?”
“不错。”卫毅点了点头。
他将地图摊开,随后指了指,“你自己看看吧。”卫毅坐了下来,又抿了一口茶水。
谢园一看,脸色就稍稍的变了。
地图上明显的用朱笔标出了几个地方,谢园看了一眼就知道那是新任命的几个郡的所在。
若不是被朱笔标出来,谢园竟然没与看出来这些郡竟然连成了一个圆圈,围在京城之外,所对应的地点,竟是与几个藩王的势力范围暗相吻合。
“这个,不会是巧合吧!”谢园顿时就有点坐不住了,猛的一下站了起来。
“世上若是真的有那么多巧合,便也不是巧合了。”卫毅的嘴角微微的一翘。
“你说这其中可有什么?”谢园拿着地图,眉头深锁。
“你问我,我还要问问你呢!”卫毅眼睛一瞪,“适才不是问过你了。这些人的任命可是经由你手,是由何人提出?可是你一脉相承之人?”
“这……”谢园顿时脸色发白。
这些人应该是他一脉之人,亦是由他的学生和弟子提出的人选,其中不乏他一手提拔起来的人,若是这些人有问题,那说明什么?
谢园几乎都不敢想下去。
“给我点时间,我回去查查看。”谢园故作镇定的说道。
为官这么多年,他与卫毅早就练就了喜怒不行于色的本事。
但是此事非同小可,乍一看似乎没什么,但是若是这些人心怀鬼胎的话,那京城的周边大营则陷入了他们的层层包围之中。到时候只要他们配合藩王发难京城,则京城危险了。
“这事情你可会启奏陛下?”谢园想了想问道。
“无凭无据,怎么启奏?”卫毅反问道。“这些人背后的如何,你我一概不知,打草惊蛇的后果如何也不知道,这人既然可以如此安排,可有其他的布局,我们要不可知。局面已经这样,你我已经是处在被动之中。若是这些人只是巧合的话,你我擅自动手,便也是会得罪不少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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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毅说完就一摊手,“若这些人心怀鬼胎,你们谢家有多少人参与此事,你可知道?”
谢园的脸色一阵红,一阵白。
他或者可以在卫毅的面前说,这是巧合,但是真的是这么巧的巧合吗?
卫毅用黑笔勾出了几个军营,都被这几个红点所占据。
这未免也太巧了吧。
京畿守卫,靠得就是这几个大营。
“陛下最近身子骨欠佳,说是说旧疾复发,再加上他的头风之症,让整个太医院的人都束手无策。脾气也因为是不是发作的头疼病而变得十分的古怪。这个节骨眼上,你与我都要当心一二啊。”卫毅再度拿手指敲了敲桌子,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