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凌远被陆仁单独留下,多多少少总有些忐忑不安。缠的陆兰可是陆仁的夫人之一,虽说被暴扁了一顿,险些被街头的那些男女老少打成残废,屁股上也还是血痕斑斑的,可面前的这位才是正主。万一陆仁发了火,那他可就不见得只是被打上一顿那么简单,闹不好陆仁一声令下他就得身首异处。
实话实说,凌远在知道陆兰的身份之后曾想过逃离夷州,可是夷州目前的海运管制还是比较严的,不是特别派出的船队最多也就只能在近海捕捕鱼虾,他想逃回中原暂时没机会。再者他想搏一搏运气和机遇,一是搏陆仁还不认识他,二是搏陆仁不会怪他(必竟没出什么大事),那么他相信凭借自己的才干能谋个好的出身。
现在见陆仁如此,凌远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甚至做好了凭借自身不错的武艺强行突围出去的打算。只是看看陆仁身边的二凌,他也知道真要那样做不过是做困兽之斗而已。
凌远稍有些紧张的神色被陆仁看在眼里,冷哼了一声道:“你担心什么?真要杀你的话那天晚上你就死了,那两个官差是我派过去的,之后的柳条刑也不过就是给你个教训。再说你虽然轻薄无礼却也罪不当诛,我若是想追究……按律嘛,最多最多也就是把你宫了而已。”
“……”
陆仁在席间坐下,平静的向凌远道:“子浩。抚夷将军甘宁甘兴霸远航未归,就算是回来他也意在再度远航。我夷州水军无人统领训练,因此像你这样深得水战精要地人才正是我急需的,我也真的很想马上就重用你。只是你自己说,像你这般的轻薄放荡兼好色无耻,换作你是我,你又敢重用吗?天晓得你会不会因为垂涎于主公家眷的美色而行不忠不义之事。据我所知自古以来这一类的事可从来没少过。”
凌远额头见汗,心里还是头一次对自己历来的好色之举感到后悔。当初被凌氏逐出宗族。他反到觉得没有了什么约束。肆意放浪。可没钱的日子终究不好过,想风流也就风流不起来。后来流浪到了泉州,凭借着本身不错地才干应慕部曲并混到粮官,终于有些扬眉吐气地感觉,也意识到一个男人没有点事业在身别地什么都是空话。现在有这么个能得人重用的机会,陆仁却和他翻起了旧帐,他心里能好过吗?
想抢白几句。陆仁挥挥手让他坐下道:“你也别说什么空话,动动嘴皮的事谁都能做。我现在给你个机会,命你为水军试守都尉,如果你能做得出色并且不再犯老毛病,我会再正式命你为水军都尉……我这里可警告你一句,我厌恶对女人始乱终弃的人,你这破毛病不改我随时会一脚把你踢出夷州。夷州有烟花之地,你想风流去那里风流我不会管你。但是正儿八经的良家女子你要是敢有负一人或是再有无礼之举。信不信我真的会把你宫掉!”
凌远凛然一惊,恭敬的应道:“在下不敢!”
陆仁起身缓步离去,背对着凌远抛下一句话:“自己好好干吧。其实一个男人只要事业有成又何愁寻不到娇妻美妾?到时只怕你不用去求。女人们会反过来对你投怀送抱……不说这些了,我希望你自己好自为知。我地话是说得难听些,不过你也将心比心,谁愿意养一只随时可能会伤人的虎狼在身边?所谓忠孝节义,男儿汉亦当顶天立地,如此就算风流一些也只会成为人们口中的美谈……明日辰时中你去找郭侍郎,由他安排你的试守之职。你去吧。”
凌远应声退出厅去,陆仁与刘则转回议事厅去理事。走出几步陆仁有些不放心的向刘问道:“子阳,你觉得这个凌远真的能改掉老毛病?”
刘轻捋胡须笑道:“依我看他虽有些放浪,却并非是那种见利忘义之人。正所谓‘食色者性也’,其实谁身上能没有点毛病?只要这些个毛病没影响到本身的纯良之心便可……其实义浩,我到觉得这凌远与你,还有郭奉孝很是相近,只不过他的放浪之举比起你和奉孝还要……哈哈哈!”
陆仁也笑了笑,摇头道:“说起来,也不知道老郭他现在怎么样了。日后若得机会我一定要回去看看他,好歹也要和他喝个一醉方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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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又是十余日过去,郭弈选拔出来地诸人各自赴命。王厉、陈楠前往泉北山寨任黄信地副将相助镇守;司马义、周牧直接调给张放为辅;朱平任夷州令。至
则老老实实的操练着水军,当然这小子去烟花之地风依然如故,别地场合嘛……到也正经了许多。他也不愿拿自己的前途开玩笑。
清幽小筑中,陆兰银铃般的笑声从正厅传了出来:“喂——都把手边的事放一放,过来尝尝我做的糕点啊!”
小筑里的四个卫士与三个女佣全被陆兰唤到正厅,再看中间的大桌上摆放着一锅清香四溢的银耳莲子汤与数样精美别致的糕点。四男三女被阵阵香气诱得喉头打抖,直咽口水……在夷州定居稍久一些的人都知道这位“兰郡主”所做的饭食糕点在夷州这里无人能及,只是除了陆兰身边的人,旁人就很难品尝得到。有几次陆仁在奖励夷州各方面有功人员的时候,几个大胆的角色甚至提出过不要钱粮,只求陆仁能赐下一些陆兰亲手做的糕点便可,闹得陆仁都有些哭笑不得。
而陆兰这一段时间被陆仁派来照顾陆逊,这四男三女多少也跟着饱了些口福。初时陆逊不是不肯吃东西吗?四卫士给他强灌些下去总有些剩余,暗地里就被他们给“分而食之”了,后来慢慢的陆逊肯主动进食,他们能弄到的就少了很多,背地里也没少抱怨口福不佳。现在陆兰专门做了一桌子出来给他们享用,还不口水直流?
陆兰笑盈盈的坐在那里,单手支着头望着还在发呆的数人,笑道:“都楞着干什么?吃啊!”
一卫犹豫了一下问道:“兰姑娘,陆公子那里……还有,你今天怎么会突然给我们这些下人做吃食?”
陆兰道:“他那里有份,不用管他。我今天碰上了些开心事,一时高兴就多做了很多,总不能浪费掉吧?我可告诉你们,桌上的糕点没什么稀奇的,汤里的新鲜银耳与莲子可不好弄,下次想做还不知得到什么时候。吃不吃?不吃我一会儿端出去街边叫卖,兴许还能给我赚些脂粉钱呢!”
“吃吃吃!”
四男三女几乎是一拥而上,几乎是一眨眼的功夫便都是左手汤右手糕点。正吃着,一卫见陆兰依旧是单手支头的坐在那里,问道:“兰姑娘你自己不吃吗?”
陆兰扮了个鬼脸笑道:“东西是我做的,我当然早就品尝过了。再说大人和我说过,女孩子吃东西要合适,不然吃得太多容易发胖,一是对身体不好,二是身段走了样大人他……不喜欢。”
四男三女同时哦了一声,一齐偷笑。陆兰的俏脸微微一红,微笑着低下头去,只是低下头的那一瞬,谁都没有注意到陆兰的笑脸已成愁容,眼中划过的尽是失落之意。
且说那四那三女有如风卷残云一般把汤水糕点消灭一空,正拍着肚子大呼美味,三女却先后迷糊了起来,其中一人口齿打结的道:“哎、哎——怎么突然这么想睡啊?”
“哎呀,吃饱了就想睡很正常的嘛……”
没用多久,七个人各自东倒西歪呼呼大睡。静坐了许久的陆兰缓缓的站起身向众人轻声道:“对不起了大家,我现在要做点我自己想做的事……”
后舍厢房中,陆逊正坐在案前静静的看书,时不时的会端起汤碗细品一口。泉北一役至今已有六旬,他身上的伤也好得差不多了,步履也已不再蹒跚。只是因为被软禁于此多少有些无聊,陆仁便抽空给他送来了一些书籍,供他解闷。
房门推开,陆兰背着双手步入房中。陆逊见了赶紧起身施礼道:“兰夫人。”
陆兰咬了咬嘴唇,上上下下的看了陆逊数眼,把陆逊看得有些混身不自在。正想发问,陆兰先他一步问道:“陆公子如今的伤势可曾痊愈?步行跑跃当无甚大碍了吧?”
陆逊点头道:“得蒙兰夫人这么多天的照顾,逊之贱躯已无大碍。”
陆兰点点头,转过背着的双手,把一套陆仁府中卫士的服饰递给陆逊道:“快换上这身衣服。”
陆逊呀道:“为何?”
陆兰侧过身去准备出门,应道:“陆公子不是一直都很想离开夷州归还东吴吗?今日未时中去柴桑的商船队伍就要出发,我有办法把你送上船去。动作快点,我们只有一个时辰多一点点的时间。”
“兰夫人,你……”
陆兰已然出房,顺手拉上了房门,忍了很久的眼泪悄悄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