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看你那副惊讶的样子,没有人是一帆风顺的,我小的时候和母妃还有八弟就是住在这个小院子里的。现在想想,都是十多年前的事情了。”淳于瑾感慨说道,随后拿起酒壶,喝了一口,倒也尽是潇洒。
“是啊,君心难测,荣宠不过一夕之间,谁仍永裕皇恩。只是没想到,后妃犯错,皇子也会受连累罢了。”白芊雪叹了口气,仿佛身边正坐着当年黯然垂泪的自己一般,伸手拿过淳于瑾手里的酒壶,毫无顾忌的饮了一口。
淳于瑾眸光微动,却也未曾出声,只是静静地看着白芊雪又一次莫名散发出来悲伤的侧脸。
现在的感觉,和两年前,在驿站附近的山坡上一样,依旧是白芊雪沉浸在悲伤里,而淳于瑾一无所知,无事能做。
白芊雪停了半晌,也不见淳于瑾言语,于是疑惑的转过头,正巧撞进了淳于瑾深不见底的黑眸,那眼中有着疑惑,有着担忧,还有这类似温柔的情谊,让白芊雪莫名其妙的沉浸在其中失了神。
“呵呵,本王还从不知道自己这副皮相也有让芊雪失神的本事。”淳于瑾看着白芊雪注视着自己一副丢了魂的表情,不禁轻笑出声,此时此刻,那面上含笑,就如同冰山裂开了一条缝隙,透进了一丝暖光。
白芊雪不曾想过淳于瑾也会有这般谈笑风生的时候,不禁一时语塞,面上蒙上绯红。
低头看去,视线落在淳于瑾腿上,正巧看到了一枚随意搭落在腿上的玉佩。白芊雪回忆了一下,这枚玉佩似乎淳于瑾一直随身携带着,就连上阵杀敌也是放在锦囊里,揣在怀中。
“这枚玉佩一直见王爷您随身佩戴,可是有什么深刻含义?”白芊雪转移话题,正好一解心中疑惑。
淳于瑾淡笑着拿起腰间的玉佩,在白芊雪眼前晃了晃。
“这是皇子身份的象征,上面有我的名讳。这枚玉佩是当年进贡的天山暖玉制成,因为世间罕有,进贡的天山暖玉只够分成八块,父皇便赠与了我们前八位皇子,刻上名字做个身份象征。”淳于瑾抚摸着手中暖玉轻声说道。
白芊雪心中了然,怪不得自己未曾在淳瑜天身上见过,他排在十一,自然是得不到这天山暖玉的玉佩了。
白芊雪又见那拴着玉佩的络子陈旧不堪,甚至有的地方都有些长短不一,不禁觉得奇怪。
这般罕有的好什物,按理来说不是应该点缀精致才是嘛?而且以淳于瑾的地位,财力,也不至于换不起一个络子啊。
“倒是个稀罕物,可是这玉佩下的络子,未免有些陈旧了。看着也像是有些年头的,王爷为何不另换一个呢?”白芊雪疑惑问道。
淳于瑾看了看白芊雪指着的络子,温柔一笑,但那笑容中隐隐也透着些遗憾和苦涩。
“这络子,是当年母妃亲自打给我的。那时候母妃不受宠,空闲的时间也多,便为我亲自打了络子。荣获盛宠之后,便无心再打理这些琐事了。所以这络子,本王分外珍惜。”淳于瑾叹息一声,细语说道。
白芊雪心中瞬间明了,后宫的女人都是这样,儿子大多是他们入嫔封妃的工具,若是出色写的还好,不然平日里哪里能想的起来关心他们。
白芊雪曾就在后宫中彷徨了近二十载,对淳瑜天当年的皇子们来说,白芊雪对他们要比他们的生母们好得多。
因为在那些嫔妃们的心中,怀有龙嗣,生下龙子,便意味着在后宫中平步青云。那些女人都被荣华富贵,权势地位迷了眼,走不出来。
唯有白芊雪对那些皇子们是发自内心的好,只因为,他们是淳瑜天的孩子,是她永远无法拥有的淳瑜天的孩子。
白芊雪微不可闻的轻叹一声,看向了身旁的淳于瑾,他在皇子中地位尊贵,一枝独秀,皇帝宠爱,就连当朝太子都不能及。
可是,这样外人来看无可挑剔的一个皇子,说到底最初也是一枚棋子,只不过日后有可能成为下棋的人罢了。
想来,当年兰妃失宠,幽居在这小院儿里,才能想起自己那遗忘已久的母爱吧。
“既然是贵妃娘娘亲手打的,自然是珍贵非常。”白芊雪淡笑一声,轻灵说道。
淳于瑾看着白芊雪挂着淡笑的侧脸,心中微荡,来了兴致。
“的确珍贵非常,不过带了十多年也的确是破旧了许多,珍藏起来也未尝不可,只是本王还未曾见过另一幅络子,能让本王舍得换下它。不如,芊雪替我打一个络子,作为更换如何?”淳于瑾眼中蒙上笑意对着白芊雪认真说道。
白芊雪抬眸凝视了淳于瑾片刻,一时猜不透他的用意。
一个络子而已,白芊雪虽然在众人心中,针线女红无一涉猎,但打个络子还真是难不倒她。
毕竟当年能够跟在淳瑜天身边近二十年,哪里真能一点女红不会。
白芊雪当初为了淳瑜天不动武功,闲来无事自然也只能投其所好,学了些,舞蹈,下棋,刺绣等淳瑜天心中完美女子应该具备的技能。
可如今淳于瑾却是心血来潮的随口说来,白芊雪并不想接这个活。
“王爷这话说的可就差了,京城谁人不知,芊雪除了武功,一无是处。这等针线女红的活计,哪里会懂得?京城里爱慕王爷您的女子多得是,还怕找不到个能换的络子?”白芊雪轻笑一声,嘲讽说道,却不知为何,这语气中染上了一丝酸气。
淳于瑾听到白芊雪前半句,也惊觉自己失言,正想道歉。却闻得后半句,不禁心中也涌起了一副怒气,当即冷下脸来。
“本王向来不喜女子近身五步之内,如何会要那些庸脂俗粉所赠之物。你若不会打便不打,反正除非是你白芊雪打的络子,否则本王的玉佩坠饰是不会换了。”淳于瑾冷着一张脸,清冷说道。
白芊雪闻言一惊,这话听着怎么带着些暧昧赌气的意味,难不成在淳于瑾心中,自己还能和兰妃的位置相媲美,如果是这个意思,那淳于瑾如今算是在对自己表示情谊吗?
“王爷这话说的过了。”白芊雪微微垂眸,掩住自己眼中的惊慌,沉声说道。
淳于瑾这尊大佛,白芊雪自认招惹不起。他几乎可以说是龙浔最优秀的皇子,但就是因为他太过优秀,才会一直处于风口浪尖之上,若是爱上了这样的男人,怕是一生都得不到清净了。
上辈子白芊雪爱上了皇室中人,看遍了人情冷暖。虽然淳瑜天从未爱过自己,但未登基为帝之前,还多少有着几分稚气,温柔。
那高高在上的皇位,只会腐蚀着为帝者的内心,吞噬为帝者的感情,最后让一个意气风发,温柔稚气的少年,变成一个冷血无情的权力至上者。
淳瑜天登基为帝付出了多少辛苦,白芊雪知道的最清楚,就连当初那么不起眼的十一皇子,最后都会被权利所操控。
若是换做淳于瑾,登上那个位置,比起淳瑜天可是要容易数倍。
白芊雪经历了一世的后宫浮尘,早已厌倦了后宫的勾心斗角,向淳于瑾这样优秀的皇子,白芊雪是万万不能接受的。
“呵,你不过是故作无知罢了。我就不信以你的聪明才智,会看不出,我待你与其他人不同?你不过是不想承认罢了。”淳于瑾苦涩一笑,自嘲说道。
白芊雪被这话说的哑口无言,自己不傻,连士兵们都能看出来的事情,自己怎么会看不出来,一切如淳于瑾所言,不过是自己不想承认罢了。
淳于瑾思虑片刻,似是下定了什么决心,按着白芊雪的肩膀让她面向自己,眼中是毫不掩饰的深情。
“告诉本王,你为何不愿接受本王的感情?是本王不够优秀吗?”淳于瑾的话中带着偏激的执着,看着白芊雪的眼中充满了急切,似是今夜不问清楚誓不罢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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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爷是龙浔的骄傲,文韬武略样样精通,是龙浔最优秀的皇子。”白芊雪叹了口气也知今日躲不过,便垂眸回道。
“那是因为,本王长你五岁,你觉得本王老了?”淳于瑾继续猜测问道。
“王爷年方二十正值风华正茂,再者说,陛下年过四十,后宫中亦有十三四岁的后妃,皇家而言,年龄不是问题。”白芊雪继续沉声回答。
“那就是因为,你心里还惦记着老十一?”淳于瑾思索一阵,眼中闪过一抹痛色,对着白芊雪语带颤抖的问道。
“十一皇子在芊雪心中的地位,远不及王爷。”白芊雪闭上眼睛,轻声回答。
“那是为何?”淳于瑾松开按着白芊雪肩膀的手,坚韧的看着白芊雪,冷静问道。
“高贵,因为您太高贵了,高贵到,芊雪攀附不起。”白芊雪抬起眸子看着淳于瑾,认真说道。
“何来攀附之说,如今之论平日情谊。本王何谈高贵,本王待人一向冷漠,唯有对你能放开心情。本王知道你懂本王,你我心中都是寂寞的,为何一定要纠结外物。再者说,你身为镇国将军府大小姐,如今更是正一品的云韬郡主,若论起品级,甚至连本王都低了一个位分,也没有配不上之说啊。”淳于瑾语带急切,一时间竟仿佛把这一年的话,全都赶在一天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