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芊雪就这么站在棺木旁,看着棺木中的白无风,无喜无怒,甚至一滴眼泪都掉不下来。但就是这个样子,却让在场所有的人都将心揪到了一起,因为现在的白芊雪就像是个毫无感情的木偶。
这时,有人搀扶一个身穿铠甲白绫敷眼的人过来,白芊雪也没有反应。
“芊雪?”直到这一声颤抖的声音响起,感觉到自己的胳膊被人抓住,白芊雪才茫然的偏了偏头。
这一偏头才看出来,原来这白绫敷眼的人不是别人,竟然是白亦之。
白芊雪愣愣的抬起手,慢慢的小心翼翼的抚上白亦之眼上的白绫。
“你的眼睛……”白芊雪颤抖着嘴唇,毫无起伏的呢喃。
白亦之似乎是听到了声音确定了面前的人,竟然猛地上前把白芊雪抱在怀里。
“芊雪,是我没用,我没办法护祖父周全,我对不起你,你杀了我吧!”白亦之趴在白芊雪肩头,失声痛哭。
白亦之的崩溃似乎是情绪的一个宣泄点,周围的士兵们也难以掩饰的低声呜咽抽泣起来,连带着周围众人莫不低泣落泪。
但却唯有白芊雪一人,什么话都没说,只是这么依旧眼睛一眨一眨的看着白无风。
淳瑜天策马来到白芊雪跟前,还没等说什么却突见白芊雪猛地抬起头,看着自己。
眼中的寒光似乎能将他整个人穿透冰封。
“这就是你对我的承诺。你的答案,真好。”白芊雪冷冰冰的看着淳瑜天,用冷得不能再冷的声音说道。
淳瑜天如鲠在喉,什么话也说不出来,甚至一个晃神竟然从马上摔了下来,跌坐在地,有人想上来扶他,却被淳瑜天制止。
淳瑜天在白芊雪冰冷的注视下似乎也失去了站起来的力气,就这样保持着跌坐在地的姿势,低着头,默默呢喃了着三个字。
“对不起。”
眼泪噼啪噼啪的掉在地上,但是淳瑜天也无法停止心中的愧疚和恐慌。
“芊雪,老将军是龙浔的大功臣,朕会以龙浔最盛大的仪式,将他风光大葬,你请节哀,莫要伤了身体啊。”皇帝自知心中有愧,也没顾及方才白芊雪的失礼,来到白芊雪身边,拍了拍他和白亦之的肩膀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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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芊雪慢慢抬起头来,看着面前这个龙浔之主,觉得陌生不已,二十多年前,自己二叔的一条命换了镇国将军府的风光,如今白无风的一条命又换了龙浔最盛大的葬礼,可是这些有什么用呢?
如果不是面前这个人猜忌武将,如果不是面前这个人宠信奸佞,如果不是面前这个人举棋不定不知该和该战,白无风就不会死。
恨意一点点的滋长出来,白芊雪连忙别看眼看向别处,现在还不能在他面前表露出来,但这个仇自己一定会报的。
“陛下,芊雪想带祖父回镇国将军府。”白芊雪看着棺木低声说道。
“嗯,好。来人,送逸王妃,老将军,还有少将军回镇国将军府。”皇帝一听连忙说道。
一声令下,士兵们再次来抬起棺木,白芊雪拉着白亦之的手一步一步向镇国将军府走去。
一路上,老百姓也是哭声不断,愤愤跪地对着棺木磕头跪拜,白芊雪和白亦之在最前面走着,谁也没有注意到,白芊雪惟一的一滴眼泪是在这个时候流下来的。
“祖父,你看到了吗?百姓有都在为你而哭,百姓们真正爱戴的是你。你忠诚了一辈子的皇家,最后却因皇家而死,龙浔不公,淳于不义。芊雪发誓,一定毁了这份不义,还你一个新的龙浔。”白芊雪在心中暗道。
白芊雪回到镇国将军府之后就一直一个人呆在灵堂,白亦之被白芊雪安排好在后院养伤。
“大小姐。”芩风突然出现在灵堂,沉声呢喃一句。
“澜呢?”白芊雪冷清问道。
“在洞外天,受了重伤,脏腑俱损,现在在昏迷之中,公孙先生在照顾他。”芩风也是一脸的悲痛,说道。
老将军是他的恩人,澜是他过命的兄弟,如今一死一伤,他心中的悲痛愤恨又岂能少。
“究竟是怎么回事儿?”白芊雪这时才好像脱力了一般,缓缓跌坐到了蒲团之上,颤抖着声音问道。
“老将军在战场上被敌人用计围困,傅荣时迟迟不出兵营救,淳瑜天私自带兵前去,但可惜太晚了,老将军已经殉国,少爷的眼睛也看不见了,应该是因为炮弹的烟和冲击。派去的暗卫也几乎全部折损,澜应该是接到了消息前去支援,但最后也是被两个暗卫抬回洞外天的。去的人,只剩下了他们三人而且都受了重伤。”芩风也是一脸颓然,声带哽咽的说道。
“傅荣时。”白芊雪咬着牙恶狠狠的念道,眼睛一瞬间似乎都变得通红。
“大小姐,咱们现在要怎么做,这个仇不能不报。”芩风紧紧地攥住手里的笛子,也是咬着牙说道。
“这个仇一定要报,但是不能让祖父卷进来,必须等到祖父下葬之后。不能让祖父一世英名,因为咱们毁了。三日,三日之后是祖父下葬的日子,这三天里,你想办法将亦之哥哥带去洞外天,让公孙先生好好医治。将寻霜给我牵到城外十里的小树林里,被够了足够的草料。最后,让除了澜之外的所有莲花令持有者在镇国将军府忠义堂待命,祖父的仇咱们来报,我要……血洗傅家。”白芊雪抱腿坐着,冷冷的看着面前的地面,嗜杀说道。
芩风看着这个样子的白芊雪也是震惊,但是仇恨也蒙住了他的眼睛,拱手抱拳,恭恭敬敬的道了句是。
“对了,两日后,派人给傅言送个信儿,让他最好别回傅家。当初他给我通过信儿,我不想杀他。但是如果他还是回去了,就格杀勿论。三日之后,傅家将没有一个活口。”白芊雪眉毛颤抖了一下,轻声说道。
“是。”芩风垂眸,点头应是。
“走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白芊雪交代完,就下了逐客令。
芩风深深的看了白芊雪一眼,虽然担心,但还是听话的一个闪身不见人影。
白芊雪在灵堂的蒲团上坐了许久,眼泪一滴一滴的顺着脸颊落下,声音也越来越大,最后紧紧把自己抱成了一团,哭得几乎喘不上气来。
“两辈子,我终究没有保住。”白芊雪痛声哭喊。
空旷的灵堂,一遍一遍的回荡着那痛心疾首的哭声,萦绕不散。
之后的三天,文武百官前来祭拜,宾客一波接着一波,淳于逸也几乎住到了镇国将军府,知道白芊雪悲痛,上上下下的事情,事无大小都是亲力亲为,空闲的时间,就抱着白芊雪,尽管两个都无言,却依旧就这么让白芊雪依靠着。
淳于扬和赫连若依来的时候,赫连若依几乎哭背过气去。看着毫无生气的白芊雪,淳于扬也是痛心不已。
淳于瑾来的时候,对着白无风下跪磕头。看着白芊雪的样子,心疼的无以复加,不顾任何人的眼光,直接抱着白芊雪默默垂泪。
淳瑜天心中对白芊雪满是愧疚,自然不敢出现在白芊雪面前,就一直在镇国将军府后门,站了三天。
终于到了第三天,皇帝果然兑现了他的诺言,白无风的葬礼可谓是盛大的史无前例,看着白无风真的葬入白家祖坟的时候,白芊雪才知道一切正式开始了。
“若笙,咱们回逸王府吧。我难受,你陪我喝点儿酒好吗?”白芊雪三天不曾开口,声音略微有些嘶哑,但听在淳于逸耳朵里却已经是天籁。
天知道,这三天以来,无论说什么白芊雪都一言不发,让淳于逸多么担惊受怕。
“嗯,好,我们回府。”淳于逸二话不说,立刻命人准备轿子,带着白芊雪直接从墓地回了逸王府。
童儿一直留守在逸王府,见淳于逸和白芊雪回来了,也是极其小心的伺候着。听说白芊雪想喝酒,立刻让人准备了酒菜,端进淳于逸和白芊雪的寝殿里。
“芊雪,你都三天没吃饭了,先吃点儿菜垫垫再喝酒好不好?”淳于逸像哄小孩子一样,给白芊雪夹了一筷子菜,温柔说道。
白芊雪抬起头看着淳于逸,眸中似乎带了些不舍,但还是快速的点了点头,吃了口菜。
“若笙,我想听你弹琴,你弹琴给我听好不好?”白芊雪边吃菜,便轻声说道。
“嗯,好。”淳于逸不知道自己做什么才能够抹去白芊雪的伤痛,所以只能白芊雪让他做什么就做什么。
而白芊雪看着淳于逸离开位置,去琴边的空挡,顺袖中拿出了一个小瓶,将其中的汁液涂抹在了淳于逸的杯上。
白芊雪不说听,淳于逸就一直温柔的弹着琴,整整弹到日暮时分,晚霞出现,白芊雪才叫停,但淳于逸却没想到自己只喝了一杯酒,就头晕眼花的厉害,醉倒在了桌边。
白芊雪看着趴在桌子上的淳于逸,心道公孙先生的迷药果然是厉害,这些应该足够淳于逸睡个两三天了,等他醒来,应该一切都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