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外十里的小树林。”见彻底出了京城，白芊雪才靠在一边，漫不经心的说出一句。
车夫正在犯难不知道该往哪里去，又知道车里的人身份显赫不知道该如何询问，如今白芊雪这突然出声倒也算是接了燃眉之急，连忙快马加鞭的向着城外的小树林而去。
沫伶倒是有些疑惑，他们既然已经离开了京城不是应该去远一点儿的城市安顿起来吗？就算不是这样，停留的地方也绝对不该是这么近的树林。
但是看着白芊雪靠在一旁假寐，一副不想和自己说话的样子，沫伶也是抿了抿嘴靠在了一边不想自讨没趣。
没一会儿的功夫，马车就已经来到城外十里的小树林。
“两位大人，已经到了。”车夫战战兢兢的隔着车帘子说道。
白芊雪闻声缓缓睁开眼睛，躬身走了几步就一下子跳下了马车，沫伶也不敢耽误，跟着跳了下来。
白芊雪看了看周围的树木，又深呼吸了几口新鲜空气，心神有了一瞬间的放松，总算是离开了那个地方。
“你叫什么名字？”白芊雪偏过头看了看谨慎站在车旁边的车夫，缓缓开口问道。
“回大人，小的，小的叫吴二。”车夫没有想过白芊雪会问自己的名字，不禁有些受宠若惊的说道。
白芊雪呢喃了两遍，似乎是记下了。
“家里还有些什么人？住在哪里？这么驾车一年可以赚多少呀？”白芊雪淡淡一笑，对着吴二继续询问。
沫伶站在一旁疑惑的看着白芊雪的举动，很是不解，白芊雪怎么会突然对一个车夫感兴趣了。
“回大人，小的父母早亡，家里还有个十四岁的妹妹，住在城郊五里的小茅屋里。年景好一年能赚个五十两银子，年景不好，就是三十两银子也赚不上。”吴二虽然也疑惑白芊雪的询问，但还是如实回答，提及自己的家庭情况，不禁也有些悲凉无力。
白芊雪似是同情一般点了点头，甩着手里的扇子支了支下巴。
“这样，以后我每年给你家送去一百两银子，然后待你妹妹成年，也帮着说个好人家，你来替我卖命，你觉得怎么样？”白芊雪若有所思的看着吴二，淡笑着说道。
吴二似是听了什么了不得的话，眼睛猛然睁大，根本不了解自己什么时候有那么大的价值，能够有人一年一百两雇自己。
要知道一年一百两，在京城百姓之中已经能够算成中上等的水平了。这样攒个几年没准儿还能做个小买卖什么的，自己说个媳妇儿和让妹妹嫁个好人家都足够了。
而且吴二已经知道面前的两个人都是大人物，既然白芊雪答应给她妹妹说亲，定然也是不会错了的，像他们这样穷苦人家出身，那些达官贵人连眼睛都不会抬一下，抬头又看了看白芊雪俊美的相貌，这样的公子，就算是要纳自己妹妹做妾，也是天赐的良缘了。
“怎么？你不愿意吗？”白芊雪见吴二许久没有回答，挑了挑眉，轻声问道。
“没有，没有，吴二愿意为大人卖命，愿意为大人效犬马之劳。”吴二扑通一下子跪倒地下，对着白芊雪感恩戴德说道。
白芊雪嘴角轻牵，微微一笑，似乎对于他的回答很是满意，但眼中却出现了一种近乎无奈的悲悯。
“好，那先去把马车上的马卸下来吧。”白芊雪淡淡说道。
吴二虽然不解为何好好的马车要把马卸下来，当年还是听话的转身去做，只不过，这一转身的功夫，就倒在地上再也不曾醒来。
沫伶瞳孔放大，不可置信的看着白芊雪，方才只觉得眼前银光一闪，便看到吴二倒在地上，脖子上一道血痕缓缓的冒着血。
“为什么？为什么要杀了他？”沫伶伸手捂住嘴，看那伤口就知道人已经断了气，没有救治的可能性了。
“怕了？我刚才已经和他谈好了条件，他也答应了给我卖命。”白芊雪平静的说着，似乎在说一件很平常的事情。
话音刚落，便转过身去吹了一声口哨，紧接着树林中传出一阵踢踏踢踏的声音，一匹雪白的高头大马来到白芊雪身边，正是寻霜。
“可是，他不知道你要杀他。”沫伶似乎有些接受不了白芊雪的解释，正常人是不会按照白芊雪的说法理解的，这是文字游戏。
“官府不是傻子，很快就会反应过来，到时候你的身份曝光是肯定得事情但顶多会觉得是白家余党冒充傅言。可是吴二不死，稍微描述长相，很容易就会曝光我的身份，你也知道的，白芊雪已经死了。”白芊雪顺了顺寻霜的皮毛，缓缓说道。
“可是士兵和守将也看到了你的长相呀。”沫伶愤慨说道，他从来都没有想过因为他的出逃会造成其他人死亡。
“那只是瞬时记忆，在公堂那种压力大的地方是会产生变动的。而且重要的是他们都先入为主的认定我已经死了，如果想要继续活是不会乱说的，这是在官场混迹之人的通性，无论文武职位都一样。”白芊雪挑眉认真说道。
“是我害死了他。”沫伶颤抖着身子，喃喃说道。
白芊雪微微挑眉。
“他该感谢你，不然正常情况下一个寻常百姓的命，是不会换来那么好的条件的。这个世界就是这样，不是你死就是我活，所以收起你那泛滥的同情心吧！”白芊雪拍了拍寻霜的背一个翻身上马，顺手也拽着沫伶的胳膊把他拉了上去。
“你不也是我用同情心救得吗？”沫伶眼中一片失神，似乎很是矛盾，也无法理解白芊雪的世界观。
白芊雪倒是不以为意的骑着马一下子蹿了出去，沫伶没有试过这么快的速度，下意识的抱紧了白芊雪的腰。
“看到了吗？你也有求生本能，你也不想死。或许你说的没错，但是，现在后悔也已经晚了。”白芊雪在急速奔驰中，轻笑着平声说道。
沫伶靠在白芊雪背上，缓缓叹了口气，救人他从不后悔，只是因为吴二的死而感到愧疚，还有为白芊雪近乎扭曲的世界观，感到心痛。
一路长途跋涉的奔驰，持续了几个时辰，不知不觉都到了日暮时分，沫伶不知道白芊雪究竟要带自己去哪里，只觉得浑身都颠的快要散架了，勾着白芊雪的腰起初是因为害怕，但现在已经到了是为了维持自己不掉下去的程度了。
但是看着白芊雪依旧蹙着眉头腰杆挺直的样子，又不好意思开口说什么只是难过的靠在白芊雪的背上，心中也满是无力感，虽然他是个男子，但是在体力上他的确不如白芊雪。
又不知道过了多久，白芊雪停住了马，沫伶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抬头，便被眼前的景象吓得不轻。
“这地方怎么瘴气这么严重？芊雪，前面不能走，贸然进去会有性命危险的。”沫伶看了看那一只鸟都没有的森林上方，紧张说道。
白芊雪倒是和沫伶恰恰相反，淡淡一笑，整个人好像都得到了放松。
“芩风。”白芊雪对着空气，不轻不重的喊了一声。
紧接着下一秒，芩风便带着几个暗卫出现在了白芊雪面前，但看到白芊雪身后的沫伶时脚步一顿，随后似乎想到了什么才赶了过来。
“大小姐，你终于回来了，芩风保护不力，请大小姐惩罚。”芩风来到白芊雪面前，猛地单膝跪地，一副罪孽深重的模样。
当日他虽然带着澜先行离开，但是回到洞外天就发现了事情有些不对劲儿，等到再赶回去就发现满城都传着白芊雪死亡的消息。
芩风自然是不愿意相信的，但是漫山遍野的找了好几天，还是没有一点儿白芊雪的消息，满心悲痛失魂落魄的回到洞外天，听到风隐楼派人来传话说白芊雪尚在人间，才算是看到了一丝希望。
想着白芊雪既然活着就一定会回到洞外天，但是因为那时候一片混乱，白芊雪身上很可能没有了抵御瘴气的香囊，便日夜带着几个人在这里守着等着白芊雪回来，好在皇天不负苦心人，白芊雪真的回来了。
“你只是遵从了我的命令，没什么错处，快起来。”白芊雪温和一笑，淡淡说道，经历了这几天的事情，白芊雪整个人好像是又重新活了一次一样，看到芩风和洞外天的人，就像是看到了亲人一般，还哪里会生气。
“谢大小姐不怪，这是香囊。”芩风到底也是个心思灵活的人，立刻便起身递上两个香囊。
白芊雪伸手接过，将一个绑在腰间，另一个塞给沫伶。
“这位是沫伶公子，这段时间是他救了我，回到洞外天之后好生安顿，不能不敬。”白芊雪对着众人淡淡说道。
“是。”对面的人，全部对着白芊雪拱手，恭敬说道。
沫伶看着眼前的一切，猛然间觉得自己根本不了解白芊雪，这些天和自己在一起的白芊雪并不是像表面那么简单，而自己似乎也离白芊雪越来越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