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紫英几乎是大汗淋漓的狼狈逃出藕香榭的。
他怎么也没想到史湘云是这么猛。
完全颠覆了他的想象,虽然他一直知晓史湘云的豪爽直率,但是豪爽直率到这种程度,还是就有点儿“惊悚”了。
但实际上他是能理解绝望兼破罐子破摔心态的史湘云的。
既然已经罪无可逃,势必被龙禁尉打入大狱,甚至被打入教坊司沦为娼妓的可能性很大,那么与其将自己的清白身子给那些来寻花问柳之辈, 那还不如把和心中英雄兼情郎欢好一回,至少这一辈子也能有一个值得怀念的美好一刻。
自己当然可以坦然接受这样的一夕之欢,对史湘云他当然也充满爱意,他也想得到这个人,从心到身体,但是他却绝不愿意在这种情形下,以这样一种姿态来获得, 那太下作且低级了。
这种方式不是他冯紫英乐意见到的, 就算是他真要获得史湘云, 那也是要光明正大,同时也要让对方心甘情愿,这才是他冯紫英的格调和做派。。
所以他在看着史湘云当着自己面宽衣解带,并且坦荡相对时,却很温柔体贴地替对方重新穿好衣裙,然后在对方茫然和困惑的目光中将对方搂在怀中喁喁细语了一番,陈述了自己的心意和想法。
连冯紫英自己都要承认自己这一招真的很厉害。
从史湘云在自己怀中痛快淋漓的大哭了一场就能感觉得出来,这个女孩子这一段时间承受了多么中的压力, 而今日这一场放声痛哭算是替对方解压, 卸下了许多很大的包袱, 精神状态也好了许多。
恢复了正常之后的史湘云反而更加依恋冯紫英,这一点冯紫英感觉特别明显, 昔日英姿飒爽的女孩子在自己面前却多了几分柔媚温婉, 这是冯紫英以前从未在湘云身上见到的。
虽然未曾剑及履及,但是手眼温存冯紫英自然不会拒绝, 蜜吻, 把玩,也让冯紫英体会到了一份和其他女孩子截然不同的滋味, 不愧是四女中身材最好的,那对豪乳的饱满丰硕,只怕也只有司棋和王熙凤以及二尤能略胜一筹了,便是宝钗都要略逊风骚。
到最后冯紫英甚至都有些后悔自己怎么就要绷一回面子,强充正人君子的风范,离开的时候甚至都有些恋恋不舍了。
若非咬着舌尖让自己清醒一些离开,冯紫英估计要真的沉湎其中难以自拔了。
找惜春说话成了自己唯一能强迫自己离开的借口,不过冯紫英能感受到自己离开时史湘云倚门而望是,俏眸中绽放出来的灼热爱意。
单凭这一点,冯紫英也觉得值了,获取一個女孩子的身心,远胜于那一场肉体的欢愉。
在暖香坞呆的时间不长,冯紫英以为本该是一个宽慰式的见面谈话,但是仍然出了一些差池。
惜春没有多余的话语,只是静静地听着冯紫英的宽解话语,容色清冷,也没有太多的情绪波动。
冯紫英倒也知道这丫头本来就是一个冷淡性子,平素话也不多,唯一的爱好就是画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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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番宽解之后,冯紫英自然不能像对探春和湘云那般,这丫头才十五岁,但已经有了几分小美人的味道,不过冯紫英却没有其他心思,起码现在是没有的。
未曾想惜春在听完冯紫英的一番安慰话之后,并没有多说什么,一直到送冯紫英出门时才幽幽地问了一句,问那一日在凹晶溪馆里的赏月宴时,冯紫英所作的那首诗是因何而触发灵感。
这个问题问得冯紫英目瞪口呆。
他没想到过了这么久,惜春这丫头居然都还记得这桩事儿。
没错,当时他的确是看到了惜春浅笑隐隐,和电影《倩女幽魂》里的小倩,也就是王祖贤的扮相有几分挂相,所有陡然间才会灵思迸发,吟诵了那首诗。
很显然这丫头也是看到了自己“触景生情”,激发灵感的那一眼,可能就产生了误会。
准确的说也不算是误会,自己也的确是看到了惜春的模样才有了这份“灵感”,只不过这种“灵感”却和惜春所想不太一样,可现在自己能向惜春这么解释么?
解释也解释不清楚不说,在这等时候,惜春都其他一切都不在意的情况下,却要苦苦追索这个问题,其含义便是傻子都能明白过来,自己难道还要去破灭对方的这份寄托么?
冯紫英自忖自己做不到这般斩情断性。
无奈之下,他也只能“坦然承认”,承认了当初的确是看到了惜春的笑容才会有这样一份诗情画意的绽放,才会作出那样一首诗来。
即便是此时冯紫英似乎都能感受到那一刻惜春眼中绽放出来的瑰丽光芒,冯紫英可以肯定,只有深陷情网中的女人眼中才能有那种光泽,这让他有些措手不及。
好在惜春在问了这个问题之后,一直到自己离开,也只问了最后一个问题,那就是这首诗的名字叫什么。
当时冯紫英并没有给这首诗定名,因为想到本来就是剽窃而来,还要大模大样的命名,未免有些不好意思了,所以也就躲了。
但此时,面对惜春那企盼仰慕的目光,“春思”二个字脱口而出。
惜春没有在多说什么,只是喃喃自语般地念叨着“春思”二字,福了一福便和冯紫英道别了。
一直到现在,冯紫英都还有些忐忑不安,他不知道自己所作的这一切究竟是对是错。
也许自己自以为是给人希望和寄托,最终却可能给人带来更大的伤害,但处于那种情形下,自己却之能如此,因为他不知道未来的一切对于这些姑娘们究竟会是什么,多一分期望,总能在心底都多一分梦想。
马车行进在回府的路上,此时已经是未时了,但冯紫英却没有感觉半点饥饿,他的心思都被这一回荣国府之行给装满了。
原本想过的宽解慰藉,演变成这种情形,委实出人意料。
哪怕之前也有过某些幻想,但是当这一切比自己幻想的还要出格离奇,那么就不能不让冯紫英好好想一想了。
那么多许诺,即便是没有这些承诺,但冯紫英也已经打算要好好努力一把来帮一帮贾家了,不是帮贾家,而是帮贾家的几个人。
无论如何,他都要努力一回,对得起自己的情怀,对得起自己的心意。
只不过他对大周的刑律的确不是太精通,周遭众人,估计也就是在刑部观政几年的方有度对此稍有专精,也许自己可以先从他那里了解一下,像贾家这样的情形,各种不同身份的子弟女子,在这桩案子中又该受怎样的牵连,最终会被判定会承担什么样的罪责。
就在冯紫英心事重重地离开荣国府时,两个人也正在踌躇不定地站在顺天府衙门前。
“大哥,真要去告发?”年龄稍轻一些的男子迟疑着看了一眼黑魆魆的顺天府大门,下意识地又挪开几步,走远一些:“踏出这一步,咱们可就没有退路了,贾家日后若是翻身,那就得把咱们往死里整了。”
“哼,现在他们贾家还没把咱们赖家往死里整么?”年长者满脸狰狞阴戾,“尚荣的前程都被他们毁了,我们赖家还有出头之日么?这个仇若是不报,我死不瞑目!”
“可是这顺天府现在府丞是冯紫英,那冯紫英娶了薛家的女儿,又娶了贾赦的女儿,在这里哪里能告得翻贾家?”说话的是赖升,而面目狰狞的男子自然就是他的兄长赖大了。
“老二,你说得对,我们不能在顺天府告贾家,得去都察院或者龙禁尉!”赖大吐出一口浊气,恶狠狠地一跺脚,“若是贾家没有贾敬和贾政出的事儿,我们去哪里告都一样没辙,但现在我们趁火打劫落井下石,才能有希望,龙禁尉那边太黑,一进去弄不好就得要让你出银子,所以我们去都察院!”
“大哥,既然要去都察院,那不如三法司咱们都告个遍!”见自己兄长既然下了决心,赖升也狠狠地吐了一口唾沫,“反正刑部和大理寺与都察院都挨在一块儿,不如就多抄两份,索性一家一份,也免得万一都察院那边贾家或者冯家有关系,替他们压下来,这样三家都告遍,谁都不敢包庇,还得要互相监督,都只能把这桩案子办铁!”
“还是老二你懂这里边门道啊。”赖大慨然长叹,“打蛇不死肯定会被蛇咬,所以咱们这一次就得要趁着贾家落难把贾家打死,听说龙禁尉和都察院都有公告说鼓励检举和南京伪朝有关的叛逆,告发者有奖,能给查处的案犯手脚所得一大笔奖励,可以按照查抄所得,千中抽五予以奖励呢,这贾家虽然没落了,但我估计三五十万两银子的家当还是有的,单单是那大观园都能划掉三四十万两银子,这荣宁二府难道还不能卖到七八十万两银子?咱们捞他一笔,挣个几千两银子还是有把握的。”
“大哥,那咱们还在等什么?走,去刑部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