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侍书小碎步快步而来,探春放下手中书卷,抚额,又揉了揉太阳穴。
见到姑娘略显疲惫的模样,侍书也有些心疼,但许多事情她也做不了主,还得要告知娘娘。
“娘娘。”
“唔。”探春抬起下颌,光阴似箭,二十多年一晃而过,却没有能让探春的姣靥变化太多,反倒是多了几分富贵堂皇的雍容英姿。
这一点即便是冯紫英也要惊讶。
在诸女之中,他一直认为宝钗是保养的最好的,肌肤娇嫩,容颜不改。
黛玉却是天生不老,那份柔弱的娇容让人不由得要生出几分疼爱,所以年龄自然而然就忽略了。
而探春却是诸女中精气神最好的,永远都是那股昂扬向上的气势,有了这份精气神,其减龄效果不言而喻。
“燕王殿下打算去西域一行。”侍书小声地道:“他不想让娘娘担心,所以有心瞒着娘娘,要走了之后才让人报给娘娘知晓。”
探春手微微一颤,手中的茶盏一荡,茶水都溢了出来,烫在手上,侍书赶紧接过茶盏,“娘娘小心。”
儿行千里母担忧,何况是这等时候,还是去西域,探春下意识地就想阻止儿子一行,但她又知道自己儿子一旦决定了的事情,她很难改变。
“皇上知道么?”良久,探春才幽幽地道。
“皇上应该是知道的,而且还很赞同,认为殿下们都该出去走一走,说成日里呆在京师城中毫无益处。”侍书轻声道:“还说行万里路胜过读万卷书,皇家子弟更应该知晓民间疾苦,……”
“哼,他倒是心宽啊,致杰难道去游历还少了么?连云贵都去过了,陕西也去过了,辽东也去过了,还要致杰去西域?”探春忍不住有了几分怨气,提高声调,起身道:“我要去找皇上,问个明白。”
“娘娘,不是皇上指定的,而是燕王殿下主动要求的,另外魏王和唐王殿下也要去,还和燕王殿下争执了一番呢。”侍书赶紧道:“最后的结果就是燕王、魏王和唐王殿下一起去,主要是代替皇上巡视边关,了解叶尔羌那边的情况,皇上很看重,……” щшш▲тTkan▲℃ O
“赵王和唐王也要去?”探春一愣,“这倒成了一个紧俏的活儿了?”
赵王是迎春的儿子,也算是冯紫英在宫中的长子,而唐王则是李琦的儿子。
“嗯,晋王原本也要想去的,但皇上安排了晋王和魏王去江南查处江南省科考舞弊一案,所以就没去。”侍书点点头。
晋王是沈宜修的长子,而魏王则是宝钗的次子。
“秦王和赵王呢?”探亲本不想问的,但是还是没能忍住。
“秦王在京协助礼部举办今年春闱大比,赵王去了河南赈灾。”侍书明白自己主子的心意,“这都是皇上早就定了的。”
秦王是史湘云的儿子,而赵王则是惜春的儿子。
探春沉默了一阵,“环哥儿可知晓这些情况?” 侍书一凛,嗫嚅半晌才道:“三老爷怕是知晓的,他现在是都察院左都御史,什么事情都要过他那里,……”
探春也知道这是自己关心则乱,多问了,贾环现在是左都御史,军政的监管皆出其手,除了龙禁尉外,普天之下所有官员政务皆在其监督之下。
外间已经开始有了一些流言,也扰动宫中。
什么晋王党,燕王党,齐王党,楚王党,秦王党,赵王党,魏王党,宫里宫外,都喧嚣一时。
每个皇子的稍微一下举动,都能引起京中无聊闲人们的关注,然后揣摩出无数道理依据来。
探春不相信皇上会不知道这些情况,龙禁尉无孔不入,只对皇帝负责,就算是环哥儿也干涉不了龙禁尉日常事务。
可这风声也有小半年了,但是皇上似乎却毫无察觉一般,上个月来自己宫里留宿,依然是谈笑风生,没有半点迹象。
执政三十年,还有两年光景,虽然皇上身体还好,但是他说的那番话却是无数人都铭记在心的。
皇上说过的话,很少有不兑现的,尤其是这等话,探春相信更不是信口一说。
上次在自己这里留宿歇息时也不经意地提起,说几十年的日夜操劳,真的有些疲倦了,腻味了,而且朝务一切平顺,对他来说也没什么挑战性,真的想带着诸女一起去江南、湖广游玩一番。
探春不知道这话是不是说给自己听的,还是要有意把这种风声放出来,又或者也在其他诸女那里流露过。
但这种话题就算是沈薛林她们三人如果皇帝不开口,也不好深说的。
自己儿子自己知道,探春只有致杰这一个儿子,说内心话,探春认为致杰很优秀,但是其他诸王也不差。
若真的是立嫡立长,那也就罢了,探春也能心安理得,让致杰莫要去自寻烦恼,可皇上来了一个立储唯贤无论其他,这就太害人了。
探春不知道皇上这话是不是有针对性,难道他是对晋王、齐王和楚王以及魏王不满意?
理论上只有沈薛林三女所出才算是嫡出,皇上如果真的看中了四王中间哪一个,似乎就不必抛出这种话来。
若真是对这几个不满意,那剩下的其他人就不好说了,探春自认为自己儿子还是很有希望的,当然湘云所出的秦王,惜春所出的赵王,亦非没有机会。
可也还有另外一种可能性,这只是皇上随口一说表明他立贤的态度,但其实内心还是会在几个嫡子中做选择,这样一来却把几个表现很优秀的非弟子给弄得心慌意乱,在他面前百般表现,结果最后却是根本没有纳入视线,这不是害人么?
谁也猜不透皇上所想,想到这里探春心里也是忍不住叹息。
原来没当皇帝的时候,夫妻之间还能推心置腹,便是姐妹间,大家也都是其乐融融,但现在一当了皇帝,涉及到其他事情都好说,唯独这涉及到各自儿子的命运,谁又能免俗,敢说她不在意?
这夫妇姐妹间的感情就难免会变得微妙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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