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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嫁给福安商业协会会首秋冀阳的,不是宝亲王的小女儿朱映柔,而是琳琅宝阁的少阁主郎小小呢?
虽然说,琳琅宝阁不是名不见经传的小商号,可是,秋冀阳与朱映柔有着十年之约的吗?为什么突然秋冀阳与郎家庄搭上了线?这郎大爷见过的人少,听闻过郎少阁主更是少之又少,宝亲王竟然还同意了这桩婚事?
真是太奇怪了!
福安商业协会各地分会,接下来数日宾客川流不息,就为了来打探消息。
至于女方这边,宝亲王行事作风,就连皇帝都不太想过问,谁有那个胆子去问他,为何秋会首娶的不是你女儿啊?
之前小道消息不断,说宝亲王的小女儿找回来了,难道这个消息是假?
扰得各个分会的掌事烦不胜烦,却也只能笑应着,他们是明白实情,却没必要将主家的事一一向外人交代。
宝亲王的车队出了韶嘉城,便开始减缓前进的速度。
一行人开始游山玩水起来。
龙大总管坐在马车里,脸黑了一大半。皱着眉头看着这些时日的账本,宝亲王要补偿女儿,侧妃要宠女儿,自然是什么好的都往女儿那儿搬。
这一路行来,光是庄子就看了十几处,还没进幽州,相中的庄子已经五六个,就等着小郡主点头,就把庄子买下了。
与他同车的秋展捷和秋慎阳叔侄,一个睡得香甜,一个盘腿练功。
“你们两倒好,这么悠闲。”
“小十才交差,当然悠闲,我呢,只要负责好安全,其它的就没我的事了。”
“说起来,你的年纪与我们相仿,可是,却迟到这几年才成亲,你大哥大嫂也由着你。”龙大总管忍不住摇头。
“我怎么能跟你们比。”秋展捷不以为然的道:“我常年在外劳碌奔波的,你和亲王两个上有父母,娶亲生子是理所当然的事。”
“你上无父母,却有兄嫂,他们难道都无二话?”
“诶,你也知道的,我大嫂因为当年的事,恼了我不说。后来我带小六进府保护小郡主,她面上是没说什么,可是,总归是自己亲骨肉,怎么舍得他那么小的年岁出来保护别人家的孩子。”
“你大嫂……”
“长嫂如母。”有些话心照不宣,大家心里有数,更何况一旁还睡着个武林高手。
秋展扬谈到自己的孩子,龙大总管到底是几个孩子的父亲了,虽然长子次子都未成亲,外孙却有两个,都说抱孙不抱子,说起孩子的事情来,龙大总管还真是比秋展捷要经验丰富的多。
两个人说得兴起,便忽略了一旁睡着的秋慎阳翻了个身。
秋慎阳翻身背向叔父及龙大总管后,轻轻的睁开他那双桃花眼。
母亲对叔父不满,早在他很小的时候就知道了,那时只知母亲原有个姊妹,喜欢叔父,可是叔父却不愿母亲安排他的婚事,便在宝亲王府待下,一待便是三十几年。
宝亲王与叔父之间是如何建立起深厚兄弟情。他不知道,只知六哥十三岁时,叔父应宝亲王之请,回家挑能保护小郡主的人手,原是想在几个姊姊及师姊之间挑选的,没想到六哥却是自己应了这份差事。
自小他就觉得六哥在家里是个影子,没有声音的影子。
大家每天都看得到他,可他不太说话,练功时,稳扎稳打的,轮到他监管他们练功,他们想抱怨都没脸,六哥起得比他们早,练基本功比他们长,下雨下雪的站在练功场里,父兄说站多久的桩,六哥都是没有二话。
日常只要他们这些小的有事找他,他都会帮忙,只是不吭声,他和弟妹们就怕他的冷脸。
直到六哥离了家去宝亲王府后,他才发现,六哥不在后,日子不一样了:没有人会帮他们收拾善后,没有人在他们被罚练功时,就陪在一旁练功。开始那几个月,练功时,他常回头想找六哥,却看到空无一人的位置。
那三年多的时间,六哥的消息只有偶尔在二叔父的信里知道。母亲偶尔会抱怨几句二叔狠心,六哥薄情,这么长的时日不归,也不曾记挂家中老小。
记得那是夏日的午后,他与十一弟要偷偷溜去水榭玩,秋家庄很大,因为要有够大的空间容纳这些来习武的孩子,还要有地方练功,所以秋家买下了近半座九峰山,经过后园月湖旁的小亭,正好听到大嫂和二姊、三嫂在盘算着要给六哥送东西。
没练功怕挨骂的两个人,听到声音,吓得一动也不动,只敢趴在树丛下,小心翼翼的听着大嫂她们说话。
“我记得六弟喜欢吃枣泥甜月饼,还有果仁的,他不喜欢肉馅的。”大嫂张宜嘉爽利清脆的嗓子,让人听了有种信赖感。
“大嫂你确定没记错?”三嫂声音有些娇甜,怯生生的。
“放心,他们几个打小都算是我看大的,不会有错。”
“那就好。”三嫂听着就笑了。
“衣服呢?我是看了这几件的颜色不错。”
大嫂有些迟疑的道“都是青色的啊!”
“大嫂你可别小瞧这几色青,都是不好染的。”二姊笑着道。
“为什么小六和二叔父的东西,是由我们来打点?”三嫂有些不解。二叔和六弟可是在宝亲王府里当差,一般人不是特意的拉拢关心吗?怎么婆婆却是反其道而行呢?待二叔如此也就算了,六弟可是出自婆婆肚皮的嫡亲儿子,怎么会待遇不如七弟和八弟两个呢?
大嫂和二姊停顿了很久才道:“说起来,是母亲自己想不开的,怪不得别人。”
“究竟是什么事啊?”
“三弟妹记得定远城的梅姨母吗?”
“去年来过府上的。”三嫂想了一下回道。秋慎阳就想到那个长相温婉秀美的中年女子,她很瘦,看似和善的一个人,母亲叫他们见礼时,她是很和蔼,不过在母亲没注意到的时候。她曾恶狠狠的瞪着母亲的身影,眼一眨也不眨的。
“其实当年,母亲打算为她和二叔父牵线的,只是,二叔父得知母亲有此打算,隔天便离开家去了京里,这一去就几年才回一趟。”
“那亲事?”
“就不了了之了,梅姨母嫁的不好,她膝下无子只有一女,姨父早逝,她们家孤儿寡母的,日子很不好过。”
“母亲就因为这样恼了二叔父?”三嫂很讶异,秋慎阳也很讶异,母亲不是都教他们要宽以待人、严以律己吗?怎么自己做不到啊?
他这里胡思乱想,亭子里的话题转到了六弟小时候是什么样子。
“大嫂嫁进来的时候,小六才刚两岁,奶声奶气,多可爱啊!”
“二妹,你记差了,小六从来没有奶声奶气过。”大嫂低着头不知道在摆弄什么。
停顿了片刻后,才听到二姊出声。“我还真记错了,六弟打小就没奶声奶气,倒是硬脾气的。”
“嗯,才三岁,就跟着他大哥打坐、蹲马步,我那时候看了都心疼。”大嫂娘家就在秋家庄旁边,自小与秋家人熟识。
“三岁啊!还好小的孩子。”三嫂是世家女,家族中的孩子那个不是娇养的,要开蒙也满五岁之后,虽是如此,她的兄弟仍是被祖母宝贝到七岁才启蒙。
“几个兄弟都是五岁之后才开始打根基的,怎么会六弟特别早?”
“六弟算是运气最差的,娘刚坐完月子就接到消息,族里的九叔父出任务时没了,九婶娘一急,早产,撑到孩子落地。她也走了。”
“大嫂说的是铭阳?”
“不,是小八,东阳,小七是那九叔父那趟差,好不容易才保下那点子的骨血,只不过点子送九叔父走的时候交代了,别让那孩子回去送死,就认在我们秋家名下吧!”
“是谁下的手啊?”好奇的三嫂问道。
“权贵之家,那家没有一些肮脏事,铭阳的生父母挡了人家的路,要他全家的命。”大嫂叹了一声。
二姊说:“铭阳的母亲怀着他,逃命的时候动了胎气才产下他,生完孩子贼人也到了,他们夫妻便托九叔父带着孩子逃命,没想到九叔父只撑到将孩子交给父亲,父亲他们去查看时,他的父母已气绝多时。”
“二十婶婆知道儿子媳妇都没了,就托了母亲收养东阳,族里看二十婶婆一个人要带养九叔几个大点的孩子,同央求母亲收养东阳。”
“那不就小六、小七、小八三个都同龄,只差月份?”
“根本只有差几天了。东阳和铭阳两个又都是不足月的。”
“那就难怪娘亲全副心力都在他们身上了。”
二姊将放在亭中圆石桌上的木盒收妥,将放在一旁的食盒提上桌打开来。
“尝尝,我今早做的。”
“二姊真是好手艺。”三嫂笑着称赞几句,三个人便聊起吃食来。
躲在小亭不远处的树丛边的小十和小十一,想到二姊做的点心,肚子就好饿。
听到小十一肚腹鸣叫声,小十狠狠的瞪了他一眼,然后拉着他跑走。
秋慎阳回想着,那时他刚满十一岁,十一弟同阳还差几个月满十一岁。
而六哥快要满十四岁,那时,嫂嫂们和二姊为他打点生辰贺礼,而家里正准备好好操办七哥与八哥两人的十四岁生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