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奉承(下)
章延闿拜见了学政高恭,高恭道:“叫你来也没什么,只是想要问问你们县学的事情。布政使大人听了我的回禀,很是高兴,打算拿出五百两银子给你们县,兴办义学。”
章延闿忙站起身向高恭道谢。
高恭摆手让他坐了:“这五百两银子也不是那么好给的。布政使大人命我来问问,你们那义学是怎么运作的,要推广了。咱们贵州本就是难出人才,布政使大人同我都是分外忧心,如今有义学,可以传播圣人教化,心中万分高兴。若各县教谕都如你这般,我跟布政使大人早就不用愁了。”
章延闿将义学的事情稍稍的说了一些,再深的他没有涉及。其实兴办义学的目的并不是为了让穷人家的孩子都来读书,最终的目的是要在这里面选拔优秀的,用来两年后乡试一比的。他来兴义的最终目的就是为了能在三年的考核中能评上优等,最后升迁至县丞或是知县,而达成这一目的只有令这个没有出过举人的兴义县出举人,一名不够,还要三名。
只是他发现了一点,高恭并不是对义学的兴办有兴趣,或者是说兴趣偏偏,他三两言说了,高恭连追问的意思也没有,到是点头对身边的书吏道:“按照章教谕说的,把单子拟了出来,分发到各县。都要着力办了。”
书吏应声下去准备,只是却有些犯难,这位章教谕说的并不详实,他也拟不出什么来,到时候怎么下发各县。
高恭拉着章延闿去吃饭:“今日我们好好的坐坐。布政使大人上京述职,不在京城,若是他听到你们兴义的好消息一定会斗赶来的。你们县的义学,我一定会好好上报朝廷的。”
章延闿忙道:“这是学政大人的栽培,布政使大人厚爱。”
高恭笑着道:“栽培我哪里敢认啊。哦,听说你是从京城来的?你祖籍便在京城?”
“跟你奶奶说,就说我的话,找好东西出来。什么稀奇的送什么。”
“原来你是他的儿子!我竟没想到你居然会是他的儿子。”高恭拉着章延闿的手,亲切地道,“自从金殿一别已经是二十来年,没想到,没想到我居然在这里遇见了他的儿子。”
高恭只觉得可惜的很,怎么就这么不走运,偏偏这么早就婚配了。他面上却笑着道:“怎么不带来?陪你婶母说话也是好的。”
有那位次辅大人在,他们是不可能在衙门分家。可是,没了那位次辅大人,父亲很快便会被调离,而他由教谕升迁也不会那么的容易。到是件难办的事情。
世芸忙按下他:“哪里要这些,吃了这些哪里够用。”
章延闿忙道:“是。家父听了必然是欢喜的。”有求于父亲这必然是好事,如此一来,两年后的乡试,到也轻松一些。
“你如今成家了没有?”高恭甚是希望章延闿未成家,这样他可以把自己的女儿顺势说出去,这样成了儿女亲家,到比什么同年更好说话了。
“下回定然她回来向婶母问安。”
高恭见章延闿如此有眼神更是高兴:“好好好。若是要给你父亲送信,替我问声好。”
他此时对待章延闿的神色越发的贴近了:“不要叫大人,叫世叔,我跟你父亲是同门师兄弟,你这样大人大人的,却是外道了。”
章延闿忙道:“内子的姨父在市舶司,这些到也容易得。”
簇水在一旁掩口笑道:“恭喜爷了,奶奶有了身子。”
世芸听了顺儿的信儿只觉得不解,哪里有什么稀奇的,又问了顺儿,晓得是要送给学政的,又听得与章老爷的关系。狠了狠心,开了柜子取了东西出来,让顺儿又赶着送去。
章延闿笑道:“顺儿那小兔崽子怎么都没告诉我?”
“难道还要骗爷不成?”
章延闿道:“庆嘉三年乙卯科。”
章延闿道:“他们这一辈都有个水,单名一个溢字。”
高恭一看到礼物,忙道:“你这是做什么?”
“是男孩的名字,若是女儿呢?”
“是。岳父是太常寺少卿。”
有了这层子窗户纸,两个人到又亲热了一些,交待着道:“要好生教导学子,安心做事。我等着你明年出好消息。”又道,“你只管教学,若是有人找你麻烦,你只说我的话,让他们只管来找我。”又暗示的道,“好好做,有我呢。”
这里头是个有迎来送往的,他想了想,打定了主意,口中连连答应,立即让顺儿送信回去,让他找了世芸开箱子,那些好东西出来。
章延闿到底把顺儿等了来,临走之际带了东西去拜见高恭。
“你父亲如今在哪个衙门啊。”
高恭一副你不知晓的模样道:“你不知道这里头的关系。举人跟进士不看只是一级,这一辈子的前程都要落在这上头。谨遵既然是进士就该好好劝劝你才是。”
章延闿道:“下官才疏学浅,只这乡试都是侥幸得中,哪里妄想会试。”
“家父单名讳煦。”
世芸欠了身子:“顺儿一回来拿了东西立即就赶了过去,哪里有工夫说话。”章延闿按下世芸,只问她哪里不舒服。他还记得章太太怀章幼闿的那一会子,家里闹的人仰马翻的。
世芸只是红着脸低着头不说话。
高恭的眼珠子更是转了转。市舶司,这一年的赚项不少,若是能入上一股,他这周转也方便一些。他笑着道:“太过了,太过了,下回可不许这样。”
“世叔。”
世芸知道他又想起在章家的事,只是笑着道:“你想想给孩子起什么名儿好。”
章延闿回到家里,看着世芸仍旧是病歪歪的,不由道:“还不好么?郎中怎么说?”
章延闿提出要多住了几日,说要看看省城的府学,拜访了几位本地大儒,高恭听了欢喜,亲自带他去,又命人送了好些个书籍笔墨纸砚。
“下官原籍许昌,只是祖上一直居住在京城,便在京城参加的乡试。”
高恭激动地说着当年同章煦是如何认识的,又说两人是多么的交好,让人听了都觉得这是至交。
高恭一听章煦居然在考功清吏司已然是坐不住了,这小子居然在吏部考功清吏司,他怎么都不知道,难道是自己调出了京城才提拔的。哎,可惜了,可惜了。若他早一日知道,也不会在这贵州蜗居了六年。不过,如今朝中有人,也算是万幸。
“家父是知道下官的本事,能到如今的地步已然满意。”
“回大人,家父出任吏部考功清吏司。”
高恭还是一副可惜了的样子:“令尊是哪一年的进士?”
他一定要再请郎中来问诊亲自听了郎中的话这才放心。这一次兴义县的学子考的好,加上学政大人这里结交的也还顺利,章延闿直让人买了不少养身子的药材。
高恭点着头:“坐,坐着说话便是。吃酒吃酒,不要拘束才是。”高恭殷勤地让章延闿吃酒。一直居住在京城,就是说一直在京城有着落,多多少少跟京官都有联系,随即道,“我听说令尊是进士出身?你如今才二十出头,怎么不考了会试?”
高恭听了只觉得高兴,他在他那一科是混得最好的,就是那状元又能如何?还不是窝在翰林院里,哪里像他如今已经出任一方学政,名下学生不知有多少。至于状元之类,他那名次离状元还远,但是让人这么一捧还是高兴的。
顺儿忙应着骑了马急急地往家里赶。
“这是孝敬婶母的。一点点意思而已。”
章延闿张了张口,惊喜地问道:“这可是真的?”
“你想吃什么只管说,我打小受罪不打紧,可不能让我儿子跟着受罪。”
章延闿却听出了里面的错误。学政由翰林院的京官担任,父亲一辈子都窝在京城里,若是真如他说交情甚深,哪里能一别二十年不见?他打听过了,高恭派到这里做学政也不过六年。若说六年不见,他还能相信,二十年……
不过他既然这么说,他也应着往下顺:“家父也常提及大人。说大人学识了得,是那一科少有的博学之人。怎奈皇上一心成就祖孙状元的名声,到委屈了大人。”
高恭看着那盒子里的一件小小的珊瑚摆件,还有两粒圆润柔光的大海珠,笑眯眯的点着头:“这东西到是难得啊。”看来这章煦到也混地不错。
高恭惊喜道:“我跟令尊还是同科呢。你父亲的名讳是……”
章延闿已经晓得高恭的意思。父亲虽是七品,但却是在一个油水衙门,每年为考评升迁跑官的不少,年末各地的进奉让家里满满当当的。这也是看在太太娘家外叔祖的面子上。
章延闿摇摇头,坚定地道:“儿子,我知道一定是儿子。”
世芸看着如此坚信地章延闿一时不知道说什么,他喜欢的是儿子?若是生了女儿的话……
“叫湘好不好?若是女儿就湘。”
“行。”章延闿只注视着世芸的肚子,随意地点着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