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华强端起茶碗,只见这茶汤色泽碧绿,倒是和后世的江南绿茶很象,茶汤的水面上漂着一层白色的泡沫,就象是速溶咖啡的漂浮那样,应该就是刚才没有融掉的茶粉末子。闻起来也是一股子幽香入鼻,他轻轻地吹了吹茶汤上的热气,呷了一口,只觉入口一股咸咸的,涩涩的茶味,就象是在龙井茶里加了盐一样,居然还有一股子胡椒粉的味道。
王华强放下了茶碗,皱了皱眉头:“怎么还放了胡椒粉。”在这个年代,没有后世那么丰富的调料,吃烤肉时撒胡椒粉是必须的,但吃茶放胡椒,这还是超过了王华强的想象力。
裴世矩从容地喝了两口茶,微微一笑:“这些看个人口味了,有人放胡椒粉,有人不放,我个人比较喜欢放一些,怎么,行满不太喜欢这个味道吗?”
王华强没有说话,举起碗又喝了两口,虽然感觉味道还是有点怪怪的,但毕竟茶味还是挺浓,多年后又喝到了茶,心中居然有一点小小的激动,他摇了摇头:“没什么,这茶真是好东西,跟别的酒或者酸奶什么的完全不一样。”
裴世矩点了点头:“这东西很提神,我也是看高仆射现在经常喝这个,才跟着学了一点,华强,你现在不是在江南也开了店铺吗?就不考虑做做这个生意?听说这可是很赚钱的买卖啊。”
王华强放下了手中的茶碗,笑了笑:“上次我从江南回来时还运了一批这些茶叶呢,只不过是帮别的商铺代运的。还没有仔细研究这个。如果真如你所说。现在大兴城内连高仆射都开始喝这个了,那显然就是流行的趋势,我前一阵子忙着做葡萄酒生意,还有想着那个上次跟你说过的肥皂生意,倒是忽略了这个,回去后我得好好研究一下。”
王华强突然心中一动,看着一脸笑意的裴世矩:“弘大,你今天主动请我吃茶。可是也有意经手这个生意吗?”
裴世矩也放下了茶碗,微微一笑:“也不完全是我有这个意思,而是江南的那些名士,我跟你提过的虞世南,虞世基兄弟,还有裴蕴,这些人在江南都有不少茶场,也听说过你做生意的名声,有意跟你合作,把江南的茶叶贩运到北方。
一方面现在这些南朝士人到了北方。还是不完全习惯这里的生活,尤其是没有茶喝。让这些人度日如年,另一方面这些人在江南的大片庄园和茶园,以前都依赖于这些南朝上层贵族对茶道的需求,现在这些人来了北方,南方的茶也卖不出去,眼看就要破产转而种粮食或者是桑田了。”
王华强微微一笑:“这事好办,我现在在江南有自己的商铺,每年也有几次定期的商队来往于南北之间,上次只是苦于找不到出产茶叶的茶场,所以只能和当地的一些商人暂时合作,帮他们托运茶叶,你如果有这方面的路子,那再好不过。现在大兴城内好象还没有公开的茶叶铺子,我正好可以开几家,就象葡萄酒庄那样,也可以引领一下新的风尚。”
裴世矩笑着摆了摆手:“这些经营上的事情,你看着办,我只不过是给那几个名士作个中介,然后打算投个二十万钱当本钱,专门做这茶叶生意好了,亏了赚了反正都是这笔钱,你也不用每个月跟我结,反正我那钱存你那里,你看着办,留个账就行。”
王华强点了点头:“想不到弘大你也开始置产业了呀。”
裴世矩叹了口气,神情变得有些落寞起来:“我并不是河东裴家的长房,而只是分支罢了,现在也没有自己的封地和爵位,只不过做了个从四品的官,高仆射、贺若将军他们可以朝为田舍郎,暮入天子堂,而我这样的还不行,所以悄悄地存点钱,置些产业也是为自己安排个后路,即使丢官,也可以做个富家翁。”
王华强没有接这个话碴子:“弘大,说正事吧,这次我去了趟姑臧,见到了安兴贵,已经把他搞定了,以后他再也不会派刺客再刺你,你放心吧。”
裴世矩好象一点也不意外,“哦”了一声:“你搞定的应该不止一个安兴贵吧。金城的薛举,还有姑臧的那三个土豪,这次都给你搞定了,对不对。”
王华强叹了口气:“高仆射的眼线真的是无处不在,我到哪里他都知道。”
裴世矩点了点头:“所以高仆射跟我说了这些事情,他知道我们之间的关系,但也没有禁止我和你往来,就是想让你知道,你的一举一动都在他的掌握之中。别的事还好说,就是你让薛举带人出塞,远赴星星峡这件事,他好象很不高兴。”
王华强不假思索地回道:“这件事我不后悔,跟安兴贵在关外相会,我必须要作一定的准备,要不然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高仆射也不可能派兵保护我,就算他真派了兵,那安兴贵肯定也不敢来了,这次的事情,就是一次建立在实力基础上的商业谈判罢了,我为了让薛举出力,也是给了许多好处的。”
裴世矩摆了摆手:“高仆射非常讨厌薛举这个人,以后也不会重用他,我听他的意思,是希望你离这人远点。”
王华强笑了笑:“这家伙残暴不仁,野心勃勃,目光却又短浅,只是典型的一个甘凉武夫,顶了天也就是董卓,马腾这样的人,不足为虑,而且这次我严格限制他不能西进河西,东入关中,基本上也就把他的势力限制在兰州一地,朝廷不可能管住每个这样的地方实力派,我能做到这样,也算是为高仆射分忧了。”
裴世矩道:“嗯,其实这次高仆射一开始也没打算查你,只是上次射箭场的事情,后来高郡马回去后说你当时其实在场的,但高仆射和杨仆射后来谈话时却听杨仆射说你离开大兴了,所以觉得奇怪,才开始派眼线查查你的动向。那天到底怎么回事?”
王华强苦笑着把那天的事情大约说了一下,把自己本意结交李密和杨玄感二人,进而跟杨素攀上关系的动机也说了,当然,其后的种种变故,更是毫无保留,全盘说出。说完后,王华强长叹一声:“弘大,你觉得我做得对不对?”
裴世矩的表情一直很平静,只有当听到杨玄感晕过去时才稍稍变了一下脸色,但很快又平静如常,一直听到最后也没说一句话,等到这时才微微地点了点头:“虽然我不太赞成你这么急着去结交越国公的行为,但既然你开始就这么决定了,那这些处置应该还是不错的。连夜出奔,离开大兴,虽然不算有担当,但至少比等着给越国公收拾要强,那时候他正在火头上,换了我也会跑路。”
王华强笑了笑:“反正本来也要去陇西和姑臧一趟,正好碰到这事,也算提前给自己一个行动的理由。只有高郡马知道我当时在大兴,而他想必是不会把这件事告诉给越国公的。”
裴世矩点了点头:“不错,上次的事情一闹,高仆射和杨仆射也开始暗中较劲,杨仆射觉得失了面子,给高仆射压了一头,从此全然不复以前对高仆射的恭敬,而完全是按同僚公事公办的标准对高仆射了。
上次射箭场之后的事情,两个当事人可谓是两败俱伤,高郡马回去后挨了高仆射的一顿责打,被勒令一年内禁足在家。然后高仆射又带着高郡马亲自去了越国公府,向杨仆射赔礼道歉。
至于杨世子,听说也被杨仆射重重责罚了一把,同样是在家禁足一年,不允许他上街或者是出城骑猎射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