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照芳手里的花掉到了地上,碎了几瓣。
徐檀兮上前:“母亲。”称呼很规矩,很礼貌,就是没有半点母女之间的熟络与亲昵。
她穿着厚实的黑色呢外套,内搭的裙子很特别,像改良款的旗袍,领口是盘扣,收了腰,裙摆比旗袍稍稍蓬松一些,红色布料打底,黑色蕾丝覆在表面,再用色度不同的红色绣线缝制,裙摆和腰身处有朵朵硬币大小的绣花,正中位置则是绣花。亭亭玉立,落落大方,这便是徐家的大小姐。两位富太太心里忍不住称赞,果然有名门之风,这骨相和气度真不是徐家老二能比的。
“回来了,”温照芳的态度不冷,但也不热,很像待客,“怎么也不提前打声招呼?”
徐檀兮冲两位富太太点了点,礼貌地打了招呼之后,回道:“临时决定的。”
温照芳问她身体如何。
她答,安好。
温照芳便没有再问,目光望向戎黎。
徐檀兮介绍说:“这是我男朋友。”
戎黎点了个头,态度略微冷淡。
他待人只有一个标准,徐檀兮就是那条分界线,别人怎么待她,他就怎么待那个人。
他可还记着,徐檀兮被绑架撕票的事。
温照芳态度也不热络,只稍作打量后,就把目光收回了,她捡起地上的花,继续教两位富太太插花。
因为温照芳没有向两位富太太介绍徐檀兮,两位也只能当作没看见。
佣人问:“檀兮小姐,午饭在这边吃吗?”
徐檀兮摇头,去了老太太生前住的那屋。屋里很敞亮,供奉着老太太的牌位,她拿了几柱香点上,作揖祭拜。
“奶奶ꓹ 我回来了。”
秦昭里不用介绍,老太太生前就时常唤她来说话ꓹ 徐檀兮把戎黎叫过去。
“他是戎黎。”她眼眶微红,笑着介绍她的意中人。
戎黎认认真真上了三炷香。
祭拜完后,徐檀兮上楼去了ꓹ 她有些东西要带走,到了楼上才发现她房间的门上挂了个粉粉嫩嫩的牌子ꓹ 牌子上写:檀灵的小屋。
“怎么就变成徐檀灵的小屋了?”秦昭里把牌子摘了,扔进了垃圾桶。
佣人结结巴巴地解释:“前、前阵子檀灵小姐感冒ꓹ 大太太说这间房采光好、太阳足ꓹ 就让檀灵小姐暂时搬过来了。”
徐家有四个孙辈,老太太生前最疼爱徐檀兮,什么好的都是先紧着她,这采光最好的房间自然是她的。
不过徐檀兮倒是很少过来住。
她问佣人:“那她感冒好了吗?”
“已经好了。”
徐檀兮心平气和,温柔细语道:“把她的东西搬出去。”
虽是命令,但她待人的态度并不凌人。
这位大小姐是徐家脾气最好的,佣人不敢惹大太太和二小姐ꓹ 就迟疑道:“这——”
徐檀兮打断:“乔婶,你没来多久可能不知道ꓹ 这房子的房产证上写的是我的名字。”
徐老太太生前立了遗嘱ꓹ 名下所有的不动产都留给了徐檀兮。她脾气好ꓹ 但也不是软柿子。
佣人立马回道:“好的ꓹ 檀兮小姐。”
徐檀兮没有刻意压低声音,楼下的温照芳都听到了ꓹ 脸色十分难看。
王太太很有眼力ꓹ 忙说:“徐太太ꓹ 我们就先回去了。”
温照芳颔首:“两位慢走。”
楼上,徐檀兮在问:“我房间的东西呢?”
“在三楼的客房。”
徐檀兮很少在这边住ꓹ 没有很多东西,但有几件首饰她要带走,贵重是其次,就是里面有几样是她收到的生辰礼物。
她用来装首饰的紫檀雕花妆奁是件古董,老太太赠予的。
她打开来,看完后,眉宇轻蹙。
秦昭里问她:“还少了什么吗?”她知道少了块玉,上回徐檀灵生日戴出来了。
秦昭里当时就砸了那块玉,过后赔了徐檀兮一块帝王的。
“还少了只镯子。”
温照芳进来了,解释说:“镯子给你妹妹拍写真用了,你急着戴?”
“不急着戴。”徐檀兮用布袋子把妆奁装好,给戎黎拿着,她转过身去,没有咄咄逼人,一身清雅,不卑不亢,“请明天还给我。”
温照芳刚才就被她拂了面子,脸上很不悦,忍不住发作:“不就是只镯子,我改日给你买只新的。”
“不必了,把我的还我就行。”她语气不急不缓,礼貌地警告,“下次请不要再动我的东西。”
总是这样,温柔刀,刀刀扎人。温照芳面如土色。
从别墅出来,秦昭里啧了声:“你那个妈,”秦总就是很不喜欢温女士,“想买炸弹炸她。”
巧了,戎黎也有这个想法,他也不吱声,安静地计算着把人炸老实又不炸死的可能性。
这时,身后有人惊讶道:“檀兮?”
戎黎回头,看见两个中年人,一男一女。
徐檀兮喊:“二叔,二婶。”
是徐家二房夫妇,徐仲清和妻子张归宁。徐仲清眼睛小小的,微胖,面相略憨。他身边的妻子高他半个头,眼睛很大,轮廓立体,自有一股豪爽与英气。总之,两位是半点夫妻相都没有。
两位都盯着戎黎看。
几秒里,张归宁表情换了几副,又是惊又是慌:“檀兮,这是你男朋友啊?”
徐檀兮颔首,说是。
戎黎也看着这位张女士,眼底压着冷漠与锋芒,目光淡淡的,看着是挺随性。
随性个屁,这绝对是头狼。张归宁赶紧把目光收回,笑得不自然:“呵,挺帅的。”
“我们还有事,先走了。”徐仲清拽着张归宁就走了。
等走远了,张归宁立马甩开徐仲清的手,她娘家是开武馆的,虽然这几年努力当一个阔太太,也装模作样地插插花煮煮茶看看秀,但是——
打个不恰当的比方吧,狗是改不了吃屎的。
她还是那个暴脾气,一言不合就撸袖子:“你拽我干嘛?起开起开!”
徐仲清叫她小声点,拉着她的手赶紧走:“再不拽你走,你就要露馅了。”
张归宁就是那种做了坏事就藏不住的人。
她好气,踹了丈夫一脚:“都怪你,出的馊主意!”
徐仲清小声地、弱弱地反驳:“分明是你——”
他老婆不讲道理,用两只手薅他的脸皮:“是你是你就是你!”
徐仲清这人吧,没什么头脑,也没什么主见,容易被怂恿闪动。做生意呢,一直被骗,上上个月,被自己的秘书卷走了五百万,上上上个月,又被小舅子坑了一千万,但他有一点好,他十分宠老婆,老婆就是天,就是地,就是心肝和空气。
在老婆面前,他可以无条件地认怂:“老婆你说的太对了,都怪我。”
张归宁好烦:“怎么办?徐檀兮回来了,她继承家产后肯定会把我们扫地出门,那我就当不了阔太太了。”
太烦了,平时一起打麻将的阔太太们已经很看不起她了,背后老说她家开武馆上不了台面,每次聚会拍照都让她站在边边角角,有时候还直接把她P掉,还说她品味土包包丑,穿大牌也像穿地摊货,还嫌她的英文有塑料味,甚至嫌她打麻将嗓门大……
“老婆你放心,”徐仲清拍胸脯保证,“我一定会让你继续当阔太太的。”
那些阔太太们背地里还说她老公蠢……
张归宁忧愁得不得了,给儿子打了个电话:“红红,你今天有没有好好学做生意?”
已经改名徐放的徐红红:“喂。”
“你在哪呢?”
“喂。”
张归宁一嗓子嚎过去:“我问你在哪?”
“喂喂喂,听不到啊。”
张归宁磨了磨牙:“你是不是又去酒吧了?”她家这个不争气的,书不好好念,生意也不好好学,天天就知道吃喝玩乐,还瞎整了个娱乐城,成日和净一帮子纨绔子弟花天酒地,真是想想就来气。
就这句听得到:“不是,我没有。”
电话那边适时地传来一句:“艾瑞巴蒂嗨起来!”
张归宁:“……”
那些阔太太们背地里还说她儿子蠢……
午饭订在了一家西餐厅,位置在市中心,秦昭里在餐厅电梯里遇到了生意场上的熟人。
她对徐檀兮说:“你们先上去,我稍后。”
徐檀兮说好,和戎黎先上了楼。她没来过这家餐厅,应该是新开的,选址在市中大厦的二十四楼,俯瞰而下,整个城市尽收眼底。
秦昭里把包间号发了过来,服务生在前面带路。
徐檀兮忽然停下。
戎黎也停下:“怎么了?”
“好像是熟人。”她再看过去时,人已经走远了。
戎黎问:“谁啊?”
“从后面看很像我表哥。”戎黎没见过温羡鱼,徐檀兮解释说,“他是昭里的未婚夫。”
温家就一个孙子,戎黎之前在帝都听过这号人,没什么太多印象,温家最闻名的还是那位会唱戏的温二爷。
秦昭里进包间的时候,戎黎一个人坐在餐椅上,徐檀兮在洗手间,洗手间是内置的,就在旁边。
秦昭里拉了椅子坐下:“为什么突然回南城?”她问过徐檀兮,徐檀兮没有细说。
“她身体不舒服。”
果然,只有不好的,徐檀兮才会瞒着。
“杳杳之前让我给她找过心理医生。”秦昭里猜得到一点,“问题很严重吗?”
“嗯。”
徐檀兮从洗手间出来了,秦昭里自然地换了个话题:“点菜了吗?”
徐檀兮拂裙坐下,整了整裙摆:“没有。”
戎黎手在桌子下面,碰了碰她的手背,很凉,她用冷水洗手了。他把她的手拉过去握着,慢慢给她捂暖。
“我来点吧,这里我来过几次。”秦昭里翻着菜单,随意问了句:“戎先生有没有忌口的?”
“没有。”
戎黎刚说完,徐檀兮就补充:“他喜欢甜口。”
秦昭里就点了几道甜的菜。
菜没有那么快上,他们先要了一壶热茶,徐檀兮斟茶的时候问秦昭里:“这里是吃饭的地方,怎么还放了沙发?”
包间里除了餐桌,还有一张很大的沙发,红色的,形状也很奇怪。
“这儿是情侣餐厅。”情侣餐厅放沙发干嘛,秦昭里就不说了,免得教坏人,“我上次跟你表哥来过,菜做得不错,有几道你应该会喜欢。”
那次她有事,饭吃到一半就走了,后面自己一个人来过几次,抛开餐厅的恶趣味之外,菜的味道还是十分不错的。
徐檀兮顺道问起:“表哥他在南城吗?”
“不在,好像出差了。”去哪儿出差了秦昭里就不知道了,她从来不过问。
徐檀兮若有所思,是她看错了吗?
“你什么时候去医院复职?”
她收回思绪:“等安顿好了再看。”她还得先看病。
“戎先生呢?”秦昭里喝着茶,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有什么打算吗?”
戎黎帮徐檀兮把杯子里的茶添满:“找个闲一点的工作。”
秦昭里兴致勃勃:“比如?”
他轻描淡写:“大学老师。”
牛批。
还以为是个小镇青年呢,原来深藏不露啊。
午饭过后就快一点了,秦昭里还要赶回公司开会,结了账就先走了。
徐檀兮和戎黎吃完饭后甜点才走。
车在负一楼的停车场,要走一段路才到电梯口。徐檀兮纠结了好一会儿。
“戎黎。”
“嗯。”
她问得很委婉,怕伤到男朋友的自尊:“你可以去当大学老师吗?”
戎黎牵着她,走得很慢悠:“我以前教过高数。”
徐檀兮震惊!
“李婶跟我说你小学没毕业。”她之前还担心过,怕他看不懂她塞在荷包里的信。
戎黎十岁就离开了祥云镇,他无依无靠,一个人在外面,村里的人虽然不知道他在外面干了什么,但他一个十岁的孩子,能吃饱饭就不错了,大家理所当然地以为他没有再继续念书,撑死就小学文凭。前不久李婶就在徐檀兮面前感叹过,说戎黎小时候很聪明,如果能多念点书,一定会很有出息。
戎黎的目光带着温度,嘴角有不加掩饰的笑意:徐檀兮果然很喜欢他,以为他是小学文凭,都还要他。
“上次我们讲到哪了?”
徐檀兮没跟上他的思维:“嗯?”
餐厅过道里人来人往,戎黎揽着她的腰,让她走里侧:“讲到废车场的老板花五万从人贩子手里买了我。”
上回说到他一把火烧了人贩子的老窝,火势很大,把垃圾场烧光了,还蔓延到了旁边的废车场,废车场的老板觉得他是个能干大事的,就花五万块买下了他。
“然后呢?”徐檀兮问。
“他觉得我是干坏事的好苗子,就给我找了很多老师,教我各种做坏事的技能。”
她蹙眉:“比如?”
“低级一点的有开锁、开保险箱、做账,复杂一点的话,”他语气平静,好像事不关己,“比如电脑技术、射击技术,还有杀人技术。”
徐檀兮脚步停下。
戎黎怕吓到她了,立马解释:“我没杀过人。”
他战战兢兢,怕她介意。
徐檀兮踮起脚,拍拍他的头,眼里只有心疼:“你很好了,这样都没有学坏。”
怎么可能没学坏。
不杀人还能达到他想要的结果,这才是最狡诈上乘的。
他换了话题:“杳杳,我晚上住哪?”
徐檀兮认真思考过后:“住我家。”
他笑得不明显,但笑了:“嗯。”
“过几天我给你买个房子。”徐檀兮很正经地在说房子,“就买在我隔壁可以吗?”
戎黎:“……”
能不能说不可以?
他把脸撇开,不情不愿地从鼻腔里发出一个字符:“嗯。”
他不是一个重欲的人。
这个认知,在他爱上徐檀兮之后,被他自己推翻了。
程及以前说过一句很不要脸的话,要最快速地攻略一个女人,有一条捷径——床。
以前他觉得程及有病,现在非常想试试,他觉得除了美貌,用身体来引诱也不失为一个好的法子,他甚至无耻地想,最好能让她上瘾。
此刻的徐檀兮完全不知道戎黎脑子在想些什么,她正经又单纯:“你真的要去当老师吗?”
戎黎按下电梯按钮:“暂时不会去,我不放心你一个人。”
两人一起进了电梯,门缓缓合上。
忽然,一只手伸进来,电梯门感应到还有人,又缓缓打开。
徐檀兮微微错愕:“表哥。”
是温羡鱼,他身边还有一个漂亮的女孩,徐檀兮觉得她很眼熟,却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女孩很漂亮,眼睛大、鼻子挺、还有鹅蛋脸,就是缺少了辨识度。
温羡鱼短暂地惊愕了一下,神色便恢复如常了,他穿着西装,斯文儒雅:“你回南城了?”
徐檀兮说今天刚回。
她不需要介绍戎黎,因为戎黎的手就搂在她腰上,大大方方地,完全没有遮掩的意思。
温羡鱼看了一眼戎黎,也没有过问,反而介绍起身边的女孩:“这是沈湘君小姐,我们公司的签约编剧。”
徐檀兮想起来了,她在徐檀灵的朋友圈看到过这位沈小姐的照片,她是帝都沈家的小姐。
沈湘君伸出手,穿着英伦风的长外套,衬得温柔又知性:“你好,徐小姐。”
徐檀兮与她握手:“你好。”
电梯门合上,楼层开始下降。
到了负一楼,温羡鱼先下去:“你应该很久没见你小舅舅了,得空了回一趟温家吧。”他说,“我们还有剧本的事要谈,先走了。”
他说完后和沈湘君先一步走了,临走的那一秒,沈湘君回头看了戎黎一眼。
很漂亮的男人,迷人又危险。
回麓湖湾的路上,徐檀兮有些心神不宁。
戎黎把车开得很慢:“在想什么?”
“你会跟异性去情侣餐厅谈工作吗?”她在想这个。
戎黎对男女的事不在行,就说自己:“如果单独的话,我只会跟你去。”
徐檀兮也不会,不管谈什么,她都不会单独和其他异性去情侣餐厅。
她思前想后,还是打开了微信,犹豫了半晌,给秦昭里发了个表情。
徐檀兮:【微笑】
秦昭里回了个问号:【?】
因为不确定,徐檀兮不知道该怎么说,写写删删,好久还是没有发过去。
秦昭里:【一直显示正在输入中,你倒是输入啊】
不能太直白,毕竟是没影的事,但也不能装作没看到,徐檀兮想了很久,打字:【你多关心关心我表哥】
秦昭里:【你撞见他出轨了?】
徐檀兮:……
她赶紧回复:【没有】
秦昭里:【哦,你撞见他可能出轨了?】
徐檀兮:……
秦昭里对自己的闺蜜太了解了,想问题一针见血。
徐檀兮尽量说得客观:【我刚刚在我们吃饭的餐厅碰到他了】
秦昭里的嗅觉不是一般的灵敏:【有女的?】
徐檀兮只说她看到的,不加揣测与评论:【嗯,是他同事】
秦昭里打了个表情:【OK】
OK?
徐檀兮不懂了。
这个点儿,秦昭里还在开会,她刚放下手机,温羡鱼的电话就打过来了。
“我接个电话,你们继续。”她把一屋子的高管撂下,出去接电话了。
温羡鱼语气没什么异样:“我刚刚在餐厅看见檀兮了。”
“哦。”
他问:“你在忙?”
秦昭里回答:“在工作。”
“我也在工作,”他补充说,“和公司的编剧在谈剧本。”他很坦荡地汇报了行踪。
秦昭里不是个喜欢追根问底的人:“那你忙。”
“你也不问问编剧是男是女?”他语气无奈,还有点不满。
秦昭里就问一句咯:“是男是女?”
“女的。”
“哦。”
没了。
温羡鱼失笑,隔着电话的声音低低的,他一贯以儒雅清俊待人处事,很少这样情绪化:“昭里,你也太不在乎我了,我还以为你至少会吃醋。”
抱歉,她还真不会,只是未婚夫和别的女的去情侣餐厅让她有点不爽:“我去开会了。”
她挂了电话。
晚上,徐檀兮在敷面膜,戎黎第一次见,新奇地盯着看。
她有点不好意思:“很奇怪吗?”
戎黎摇头:“还有没有?”
“……”
“给我一张。”
“……”
这奇奇怪怪的发展。
徐檀兮去浴室拿了一张新的过来,沙发上次过来的时候打扫过了,她脱鞋坐上去,拍拍旁边的位置。
“你躺下。”
“哦。”
戎黎乖乖躺下,把头枕在她腿上,一副随她怎么弄的架势。
徐檀兮撕掉包装袋,动作不熟练地给他敷上,用手指轻轻抚平,怕弄到他的眼睛,她很小心:“凉吗?”
“嗯,凉凉的。”他穿着跟徐檀兮一样颜色的卫衣,躺着没动,“要敷多久?”
“十五分钟。”
有点久。
他用手缠着她的发梢,觉得徐檀兮敷着面膜都是好看的,眼睛特别温柔,眼睫毛都比别人的好看,他问她:“敷了会变更好看吗?”
他要是再好看一点,徐檀兮应该也会更喜欢他一点。
“哪有那么神效。”
“那干嘛敷它?”
他坐起来就要掀掉。
徐檀兮按住他的手:“还是有一些用处的。”
他捡起包装袋,看了看上面得别国文字:美白、补水、抗衰老……
行吧。
他不掀了,谁让徐檀兮喜欢他的脸呢。
他又躺下,眯了会儿,原本入睡很难的他,这么一会儿就有点犯困了:“被子在哪?”
“我房间的柜子里。”
他拿手机看了一下时间,坐起来:“你去洗漱。”到十五分钟了。
“好。”
徐檀兮去浴室洗脸了。
戎黎去拿被子,刚铺到沙发上,有人按门铃。他把面膜扔了,去开门,走廊的光很暗,他看不清对方的样子,轮廓模糊,只知道是个男的。
对方先开口:“戎黎?”
戎黎不认得这个声音:“你是哪位?”
“温时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