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起把西装外套脱下来,披在她身上,拒绝了切夫:“不了。”理由是,“我家这个胆小。”
切夫这才注意到宋稚。
“这位是?”
他说:“宋稚。”
只介绍了两个字,剩下的全部留白。
几十双眼睛或有意、或无意地掠过她,带着戏谑,也有诧异。
她是顾起第一个公开介绍过的女人。。
两人姿态亲昵。
顾起在她耳边问:“杀过人吗?”
“嗯。”
他握着她的手,放在她腿上,顺着往上,摸到她绑在大腿上的枪套,取出手枪,带着她的手抬起来,握着枪,枪口指向对面的金发男人。
男人立马拍桌:“顾起,你什么意思?”
“砰。”
男人身后的人倒下了。
枪还在宋稚手里,顾起松开手,很自然地放回她腰上,好像刚刚扣着她手指开枪的是别人。
他搂着她,姿态随意:“你初来乍到,不知道红三角的规矩,我教教你。”
金发男人忿然作色,猛得站了起来。
几乎同时,顾起的人全部拔了枪。
男人不敢动了。
谁都知道,红三角是谁的地盘。
顾起起身,一只手搂着宋稚:“我先失陪了。”他说,“她好像被吓坏了。”
他先离场了。
等从别墅出来,他松开手,把宋稚推远,拿出一块手绢,擦了擦手指。
宋稚毫不客气地回了他一个白眼:“你要杀就杀,借我的手干嘛?”
他擦着手,一根一根地擦:“不是你的手。”他目光从她头上扫到她脚上,“你从头到脚我都买下了。”
第二天,宋稚两个字传遍了维加兰卡。
传闻是这么说的,顾五爷冲冠一怒为红颜,大开杀戒。
宋稚听到传闻之后,才明白顾起为什么会带她去,因为他需要一个剿灭外来势力的理由。
除了给顾起当挡箭牌之外,宋稚还要给他挡桃花。
顾起进门,扫了眼不请自来的人:“你来干嘛?”
坐在客厅沙发上的男人粽发绿眸,是顾起的生意伙伴,穆里·克里斯。
他下巴朝左边抬了抬:“喏,带她来的。”
“顾哥哥。”
中文说得很蹩脚。
是个十七八岁的少女,白皮肤,金发碧眼,像个洋娃娃。
顾起把西装脱了扔一边,朝楼上喊了声:“宋稚。”
“干嘛?”
宋稚穿着睡衣就下来了。
她、楚未、方提最近都住这。
“顾哥哥,”少女眼神防备地盯着宋稚,“她是谁?”
宋稚还没搞清楚状况,看向顾起。
他给了她一个眼神。
她懂了,走过去,挽住他,:“避孕套买了吗?”
“忘了。”
“怀了你养啊?”
顾起接得很自然:“我养。”
少女哭着跑了。
宋稚“娇哼”了声,撩了撩头发上楼,听见两人用英文对话。
“你以前不是说女人麻烦吗?”
“上年纪了。”
“所以?”
顾起面不改色:“有需求。”
宋稚脚步停顿了一下。
她来维加兰卡的第一天就做好准备了,没打算干干净净地回去,甚至,没打算活着回去。
如果顾起要,别说身体,命都要给。
她也确实做到了,把命给他。
她跟着他去过很多地方,救过他,也被他救过,他们并肩作战,他们杀人放火,他们让罂粟花开遍了和浦寨,让鲜血流进了洗粟河。
“帮你杀人?行啊,只要钱给够。”
“怎么样,对得起你付的年薪吧。”
“顾起,后面!”
“顾起,你要的东西给你取回来了。”
“顾起,有诈!”
“顾起,我们赢了。”
“……”
她从来不叫五爷,总是直呼其名。
她去龙潭虎穴走了几次,才彻底取得他的信任,成了他的左膀右臂,花了一年时间,让整个红三角记住了宋稚这个名字。
夏季,迈尔密丛林里有很多蛇,他被追杀,中了三枪,身边只有她在。
那次,他三天没合眼。
她问他:“顾起,你会累吗?”
这个男人好像从来都不会累、不会痛、不会倒下。
“你睡会儿吧,我守着。”
他合上眼,倒在了她身上。
原来这个魔头也是血肉骨头长的,不是铜墙铁壁。
原来,他睡觉的时候会抱着自己。
原来,他也会说梦话。
他说:宋稚,过来。
“顾起。”
他身上中了弹,一觉不醒,她以为他死了。
“顾起!”
“顾起!”
她伸手去摸他的鼻息。
他突然抓住她的手,睁开眼:“没死,吵什么吵。”
没死啊。
她心想,好可惜。
秋天的格林湖畔上,总有很多泛舟的情侣,还有很多假扮情侣的杀手。那次,她肩上中弹。
怎么会有那么多人想杀他呢?
她想:是他作恶太多了。
格林湖畔的水荡啊荡,船上他和她的影子晃啊晃。
“你不会躲?”
她流血太多,没力气。
他还在骂:“你蠢不蠢,活得太久了?赶着挨子弹!”
那一枪她确实没躲。
她白着一张脸,为自己辩解:“你不是在我后面嘛,我往哪躲。”
那是第一次,她看见了顾起眼里汹涌的情绪。
无波无澜的一潭静水,终于被她拨动了。
他抬头,看了楚未一眼。
楚未转身出去了。
他这才撕开她的衣服,把匕首烧红,为她取子弹。
“你还会医术啊。”
“不会。”他说,“只会取子弹。”
他用滚烫的匕首割开她的皮肉。
她痛得直叫。
“别叫了。”
她咬着牙,不让自己昏过去:“我疼啊。”
“疼也忍着。”
他动作比刚才轻了。
她那次被他救回来了,肩上留了一个疤。
她第二次受重伤是在塞尔多夫的海岛上,那时是冬季,银装素裹,天寒地冻。
他用被子裹着她,抱紧了。
他说:“宋稚,别再受伤了。”
“这有点难。”她脸上一点血色都没有,笑起来不好看,“为了天价年薪我也得卖命不是。”
他看了她很久,然后吻了她,把她苍白的唇吻红了。
她在他把舌头喂过来的时候,狠狠咬了他一口:“你干嘛亲我?”
他松开手,把她扔床上了:“你从头到脚我都买下了。”
他爱上她了。
局势逆转,她成了优势方。
她知道,她的机会来了。
春末,和浦寨的罂粟花开了。
他在一片红色的花海里,问她:“宋稚,你要不要做我的女人?”
她摘了一朵花,嗅了嗅。
就是这玩意,让多少人家破人亡,让多少人丧心病狂。
“做你的女人有什么好处?”
他看着她,眼里有星辰和花海:“年薪可以你自己开。”
她笑:“好啊。”
他抱起她,回到车上。
那朵罂粟花落在了地上。
被压在椅子上的她也不躲,就那么含着笑看他:“不是吧,我才第一天上任。”
他笑了。
她第一次见他笑,很好看,不像魔鬼,像神明。
“嗯,我性子急。”
他把车玻璃关上,在车上要了她的第一次。
她问他:“你吸过毒吗?”
他从后面要她:“我不碰会上瘾的东西。”
他碰了她。
后来,他上瘾了。
他有弱点了,他再也看不得她打拳了。
那次拳击赛的目的是为了洗钱,她为他而战,上了拳击台。
和第一次见她一样,她不服输,没了半条命也要站起来。
结束后,她鼻青脸肿地走到他面前:“我赢了。”
他眼睛很红:“嗯。”
“压我了吗?”
“压了。”
他以前每次都压她的对手赢。
“赢了多少?”
“一个亿。”
她把拳套脱了,伸手问他讨要:“我打赢的,你要分我一半。”
他握住她的手:“你以后别打拳了。”
“怕我输啊。”
他眼睛里有泪光:“傻子,怕你疼。”他捧着她的脸,用袖子擦她脸上的血,“不疼吗?”
疼啊。
他说:“上台前我不是说了吗,疼了就认输,我输得起。”
他没爱上她之前说过:我不喜欢认输的人。
他已经不是那个顾起了,他面目全非了,为了一个女人。
他低下头吻她。
她嘴里还有血:“这么丑,你也亲得下去。”
对啊,这么丑。
可他还是很爱很爱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