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朝阿青看了一眼,只见阿青众目睽睽之下走过去,捏住小厮的两只胳膊,咔嚓一折,硬生生折断,小厮当场痛晕过去。
骨头被捏碎的脆响,小厮痛得扭曲的脸,让在场宾客脸色惨白,没有人敢吭声,下意识的摸了摸两条胳膊,怕阿青突然冲过来,扭断自己的胳膊。
慕瑾之眉眼含笑,神采飞扬,眉心那点朱砂红得惊心动魄,“如此,既保住他的命,全了太子殿下礼贤下士的美名,又能让本公子一出胸中恶气,真是两全其美宾主尽欢!太子殿下,你觉得如何?”
龙炎沉着一张俊脸,冷声道,“慕公子都这么做了,还来问本宫?”
说着,阴沉着脸让下人抬了那被折断手臂的小厮去疗伤。
“太子殿下是东宫的主人,在东宫伤人,总该问问殿下的意思。”慕瑾之笑容满面,似乎心情极好。
龙炎脸色更沉,暗道,刚才杀人没见你问本宫的意思,现在知道问本宫的意思了?慕瑾之,别太张狂!
慕瑾之好像没看见龙炎的脸色,笑着从他身旁走过,如主人般招呼宾客道,“快开席了,各位还站在这做什么?”
空山居士望着慕瑾之的背影,冷哼一声,龙炎若有所思的望了他一眼,脸上露出温文尔雅的微笑,携了他的手,道,“居士这边走。”
空山居士也不和他客气,只推让几句,两人便携手去了宴席。
慕瑾之已选了一个安静无人的位置坐下,看见两人携手进来,手中轻摇玉骨扇,深幽黑亮的眼中闪过一道寒光。
酉时三刻到,皇上皇后尚未到来,宾客们面面相觑,龙炎脸色如常,和围绕在他身边的宾客谈笑风生,与众星拱月的龙炎不同,慕瑾之这一桌只有他一人,冷冷清清,他却不以为意,唇边含笑,阿青站在他身后,面无表情。
又等了一刻钟,就在宾客们纷纷猜测皇上是不是龙体欠安的时候,门外传来太监尖细的唱诺。
“皇上驾到,皇后娘娘驾到,淑贵妃,容嫔驾到……”
龙炎疾步向前,带着众人跪下。
“儿臣参见父皇,母后。”
“臣等参见皇上,皇后娘娘。”
“都起来吧,今日是炎儿的好日子,不必行那些虚礼。”
皇帝略一抬手,笑容和煦,只是脸色青白,脚步虚浮,似乎真的龙体欠安,司马清菡站在他身边,美艳逼人,雍容高贵,双手有意无意的落在小腹上。
皇帝带着妃嫔和皇子公主依次落座,见慕瑾之一个人坐在角落里,便道,“慕卿坐到前面来。”
慕瑾之谢过皇帝,与龙炎,空山居士同坐一桌,皇帝的目光随着他的身影,落在同桌的空山居士身上,“这位是?”
“草民空山居士,见过皇上。”
空山居士虽恃才傲物,也不敢对皇帝不敬,听到皇帝开口问他,忙走出来,一撩衣袍跪下。
“原来是才华冠绝千古的空山居士,免礼,赐坐。”
皇帝微凉的眼神落在龙炎身上,脸上的表情似笑非笑,“炎儿果然深得民心,空山居士乃真名士,一向隐居深山,不见世人,炎儿一个寿辰,居士便亲自出山贺寿。”
龙炎在宫里长大,幼时曾承欢皇帝的膝下,一听皇帝这话,便知他起了疑心,忙道,“儿臣事先不知,瑾之公子有心,寻了居士来给儿臣贺寿,想必是想成全儿臣对父皇的一片孝心,知道父皇喜欢居士的字画。”
空山居士果然识趣,不等龙炎眼色,便站起来道,“草民此次带来一副《大昭山河图》,呈献给皇上,愿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愿大昭国泰民安,万世昌盛。”
皇帝脸上露出笑意,浑浊的凤眼眼尾微弯,“居士有心了。”
司马清菡和淑贵妃一左一右坐在皇帝身边,容嫔,莹月公主,朝露公主依次落座,三皇子龙焕坐在龙炎下首的位置。
皇帝的目光落在龙焕身上,“焕儿,听太医说你前些日子受了伤,如今可好了?”
龙焕脸色一白,忙站起来答道,“儿臣数日前打猎,被箭矢划伤,并无大碍,让父皇挂心,是儿臣的不孝。”
他脸色苍白,身体瘦得不成人形,仿佛风大一些,便会被风刮走,众目睽睽之下,他低着头,恭敬万分,慕瑾之端着酒杯,旁若无人的饮酒,从头到尾,看也不看龙焕一眼。
慕瑾之一向目中无人,皇帝也不以为杵,只淡淡道,“好了就行。”
由始至终,皇帝脸上没有半分对于龙焕伤势的担心,反倒是容嫔,慈爱关切的目光一直落在龙焕身上,朝露公主,从一进来就低着头,一言不发,一张巴掌大的小脸瘦得下颚尖尖,而莹月公主,眉眼中也略有愁色。
“开席。”
皇帝一声令下,酒宴开始,宴席上觥斛交错,慕瑾之只是自顾自喝着酒,有宾客敬酒,他只凉凉的瞟人家一眼,便不再理会,如此几次,再没人来贴他的冷脸。
酒过三巡,皇帝念着宫里新进献的美人,和道士刚炼出的丹药,便打算回宫,却见司马清菡脸色苍白如纸,死死捂着肚子,嘴唇发抖,“皇上,快,快叫太医!”
皇帝扶起她,只见她座位上的白色绒垫已经被血染红,皇帝脸色一沉,“太医!快传太医!”
太医很快赶来,今日当值的正是卓尼雅,太监和宫女扶着司马清菡到旁边的房间躺下。
司马清菡下身的衣裙被血染红,触目惊心,司马清菡仿佛也知道这胎难保,死死抓住卓尼雅的手,尖利的护甲刺破了卓尼雅的手腕。
“这个孩子一定要保住!这是本宫的孩儿,是大昭未来的天子,你若保不住,本宫便诛你九族!”
司马清菡死死抓着卓尼雅,咬牙切齿道,一双眼寒冰万丈。
卓尼雅眼里飞快闪过一丝嘲弄,脸上却恭敬道,“请娘娘松开微臣的手,好让微臣给娘娘诊脉。”
司马清菡冷冷盯了卓尼雅一眼,狠狠甩开她的手,“别以为本宫不知道你是慕瑾之的人,你一定是他派来害本宫的孩儿的!”
“娘娘可以再大声一点,把皇上引来,微臣只是个小小太医,官职卑微胆子也小,说不定会说出些不为人知的秘辛来。”
司马清菡脸色一沉,无可奈何的瞪了卓尼雅一眼,卓尼雅给她探过脉后,淡淡道,“胎儿保不住了,娘娘要想活命,微臣马上为娘娘施针,娘娘若想随胎儿一道去,微臣便等那么一时半刻再给娘娘施针。”
“本宫不信你,本宫要换太医,你是慕瑾之的人,你一定是他派来害本宫的!他一定是恨本宫害过许桑棠,才要如此对本宫!”
“不管你信不信,这次的事,不是公子爷做的,公子爷对你肚子里的野种没兴趣,不过,这宫里不想看这孩子落地的人多的是,皇后娘娘有猜疑公子爷的心思,不如想想自己挡了谁的路。”
说到野种二字时,司马清菡脸色如死灰,见房间里的宫女太监全是她的心腹,才松了一口气,道,“慕瑾之知道什么?”
“一切该知道的,公子爷都知道,不过其他人是否知道,微臣就不敢保证了。”
说话间,卓尼雅已经打开药箱,取出针匣,见司马清菡浑身脱力,脸色灰败,淡淡道,“这个孩子能否生下来,对公子爷的布局没有丝毫影响,反正多的是人想除掉这个孩子,用不着公子爷亲自动手。”
卓尼雅晃了晃手中的银针,“娘娘?”
司马清菡闭上眼,顷刻睁开,眸中冷如冰霜,“施针!”
施针过后,卓尼雅开了药方,让宫女去熬药,又嘱咐服侍的宫女几句,才到皇帝跟前回禀。
“回禀皇上,皇后娘娘服下伤胎的药物,微臣无能,胎儿已经保不住。”
皇帝霍的站起身,“皇后一向重视腹中胎儿,不可能自己服下伤胎的东西,一定是有人害她!害朕的皇儿!”
皇帝浑浊的老眼,瞬间凌厉无比,凌厉的眼神不由分说射向龙炎,龙炎扑通一声跪下,叫起屈来,“父皇,此事事发突然,儿臣实在不知。”
拥护龙炎的臣子也纷纷跪下,为龙炎叫屈。
卓尼雅仔细检查了司马清菡的饮食,在燕窝中查出异样。
“单单是皇后的燕窝出现问题,此事摆明冲皇后而来,目的就是让皇后小产!太子还有什么话说?你一定是怕皇后腹中的孩子出世,怕朕改立他为太子,才下这般毒手!”
皇帝怒不可揭道,龙炎跪在地上,神色委屈,眼中含泪,“父皇,儿臣若有这般心思,定遭天打雷劈,不得好死!再说了,这是儿臣的寿宴,若有人中毒,矛头便直指儿臣,儿臣再庸碌无能,也不至于愚蠢至此,还请父皇明察,还儿臣一个清白。”
“查!查清楚!朕要你无从狡辩!”
事情很快查清,燕窝从厨房端出来,便没被人动过,问题只可能出在厨师和上菜的宫女身上。
“打!打得他们招为止!”皇帝龙颜震怒,凌厉震怒的眼神死死盯着龙炎,已经认定此事是他所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