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州府猛虎帮分堂内,一片人心惶惶,不时有人奔进奔出,这座位于城郊的名为绿柳山庄的农庄此刻已是警哨密布,数百名帮众无一不是严阵以待,通往城内和各处要道上早已是布置了无数的明卡暗哨,稍一有风吹草动,立刻就能通过焰火或是哨鸽将消息传回分堂内去。
绿柳山庄内,猛虎帮在此次大劫中侥幸脱逃的一些高层人物此刻全汇集于此,看着众人的惨状,这里分堂的堂主田富简直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
出身于青城剑派的田富是猛虎帮中资格极老,也是武功极高之人,否则也不会让他驻守在这富庶甲天下的杨州府来任堂主,虽说只是一个分堂的堂主,但他手中所掌握的人力和财力丝毫不亚于帮主向成义,这杨州是猛虎帮贩卖私盐的集散地,绝大部分的钱财都要由这田富经手,然后才会到达上洛的总部,这田富是早年和向成义一起打天下的老兄弟,二人又是结义兄弟,这才得以让向成义放心地将这最重要的一环交给他。
这一次上洛的总部惨败,连夜奔逃的向成义第一个就想到到扬州府来,第一这里是帮中最重要的地方,其次他也无限的信任田富。田富果然没有让他失望,虽然极度震惊,但反应迅速的他仍然在最短的时间内将一切都布置的妥妥贴贴。
脸色灰败的向成义颓然坐在上首,左侧第一位坐着吊着半边膀子的堂主董德海,右侧则是田富。新近在帮中崛起的李强李光二人则是坐在董德海的下首。二人也是满身伤痕,疲惫之极,这一路上全靠他二人断后众人方才得以安然地逃到了这里,此时二人虽然名义上仍然只是向成义的贴身护卫,但在从上洛撤到这里的帮众之间,已是无形之中建立了极高的威信。
“帮主”,欠了欠身子,田富问道:“神龙帮一向比我帮势弱,不久之前,还被我帮打得落花流水,怎的不到半年,这情势就逆转如斯,以至于到了如此不可收拾的地步。”
长长地叹了口气,向成义道:“如果单是那神龙帮,他们怎敢惹我们,能苟颜残喘就不错了,但这一次他们竟然搭上了天鹰堡,嘿,天鹰堡派出了虎堂的四战将来帮他们,你知道,这天鹰堡又和裴家关系密切,我们以前搭上的那些朝中官员此次也是慑于裴家的势力而不敢出头,此消披长之上,我们在上洛的基业也全都没了。”
田富吃了一惊,变色道:“天鹰堡一向在北方发展,这一次竟然插手到了我们南方,其志不小啊!”
向成义冷笑道:“这有什么奇怪的,江湖上以前是南有神剑,北有天鹰,西有傲啸,还有那神秘的明月宫不知在何方,此次神剑莫名其妙的覆灭,南方武林中出现了权力真空,那傲啸城此刻忙于与廷大军对抗,无力东进,明月宫一向极少插足武林恩怨,那天鹰堡得此良机,如果不着力南进,那反而不正常了,这一次神龙帮引狼入室,我看过不了多久,他们就会被天鹰堡取而代之。嘿嘿,说不定还在我们之前覆灭!”
田富沉吟道:“如有天鹰堡插手,那这一次就麻烦了,以我帮的实力,断然难于与天鹰堡对抗,何况现在又折损了这许多人手,看来我们要以天鹰堡南进,威胁我南方武林为借口,去广邀帮手。我这就去修书一封,恳请我师门能派出一些好手来助阵。”
向成义大喜,“如能得青城大力相助,自是如虎添翼,田兄弟,这事你要尽快着手!”
李强站了起来,道:“帮主,不论是请谁相助,只怕都得我们自己挺过这第一关,天鹰堡的四战将已是尾随我们追来,如我们过不这一关,只怕不等到援兵到来,我们就已全军覆灭了。”
田富转头看过去,奇道:“这位小哥是帮中的新进么?我怎的不识啊!”
李强李光二人站了起来,同时向田富行礼道:“参见田堂主,我们很早就是猛虎帮中人了,认得田堂主,只不过以前我二人身份低微,堂主不记得我们罢了!”
向成义呵呵大笑道:“田兄弟,这二人以前不过是在我帮收些保护费,你自然不识,不过最近这二人有些奇遇,倒让二人成了我帮中的一流的好手了,这一次能安然逃到你这里来,还多亏了这二人呢!”
田富不由心中大奇,这二人有什么奇遇,能从帮中最底层的一个混混一跃而成为帮中的重要人物,看帮主的表情,却是对二人极为满意。
疑惑的目光看向向成义。
向成义接着说:“田兄弟可知道有一个叫云飞扬的么?”
田富一惊:“这个自然知道,最近江湖中最火的就是这个人嘛,斩杀元家兄弟,千里追杀裴立新。孤身一个深入裴家龙潭虎穴,当着众多高手的面将裴立新斩成了太监,后又安然逃出。在虎头岩上又将追来的高手几乎斩杀殆尽。现在江湖上给了他一个魔刀的名头,可是大大有名的人物啊。可惜此人年纪轻轻,却是英年早逝啊。虎头岩一役,终于是雄虎难敌群狼,听说自虎头岩上坠下,死了!”
李强霍地又站了起来,“田堂主此言差了,凭那王明显等人,如何能奈何得了我师傅,此定是那王明显用以遮羞的谣言!”
田富啊的一声站了起来,“原来你们是他的弟子。这可失敬了!”双手对着二人打了一个拱,不由对他们另眼相看了。
李强二人却是又喜又悲,喜的是如今自己在江湖上也算是一号人物了,悲的是造就自己的师父如今却是生死不知,虽说二人都强迫自己不去相信江湖上盛传的云飞扬已命丧虎头岩的说法,但数月过去了,却仍是毫无消息,让二人也不由得怀疑起来。
就在江湖中人都在嗟叹云飞扬英年早逝,江湖中又失去了一个年轻精英的时候,这个还不知自己已在江湖上被人称做魔刀的人正在扬州府最为扬名的风景瘦西湖处陪着美女董宛儿观赏风景。
二人都是第一次来到这风景胜地,尤其是宛儿,更是欢喜无比,几天以来,飞扬陪着宛儿游遍了瘦西湖的存卷石洞天,西园曲水,长堤春柳,徐园,小金山,莲花桥,白塔,二十四桥,静香书屋等,宛儿却仍是不满足,今日又拉着飞扬来到了另一处风景名胜之地笔架山。手里捧着一大堆小吃的飞扬看着在前面欢呼奔跑的宛儿,不由哑然失笑。
今日的宛儿,身穿着一身粉红色的绸缎长裙,一根粉红色的飘带扎在头上,随风飞扬,衬托着她那如花的笑脸,路人无不侧目回头,身着藏青武士服的飞扬龙行虎步,也是让不少青春少女,怀春少妇啧啧不已,看着自己二人快成了这里众人观注的重心,飞扬不由加快了脚步,只希望快点走到一个人少的地方,好避过哪些火辣辣的目光。
就在飞扬陪着宛儿游玩的时候,李强李光二人也正在这笔架山闲逛,虽说现在情况危急,但久于江湖的田富却也知道弦崩得太紧反而容易断的道理,特别是这些自上洛一路杀来的弟兄,所以二人仍得以出来好好放松一翻,若依着李强的性子,不如到那久负胜名的秦淮河去逍遥一翻,奈何李光却拖着他来到这笔架山,看着这些既不能吃又不能喝的山水胜景,李强大为不满,嘴里道:“光子,你说咱们要是去那秦淮河上,躺在娘儿们的怀里,喝上几杯美酒,那有多舒坦,你却非要到这儿来,这里除了这些鸟样的山山水水,又有什么花头?”
矮小的李光正待反辱相讥,眼角忽地闪过一个熟悉的身影,不由一呆,大叫起来,“大哥,快来!”正自将一双眼在一个美妇高高的胸脯上扫来扫去的李强不满地说:“叫什么叫,又有什么好看的了。”
李光急道:“我看见有一个好像师父啊!”
“什么?”李强身体一震,一个虎跳,来到李光的身边,放眼望去,除了一片攒动的人头之外,却是什么也没有见着。“光子,我看你是想师父想花了眼吧!那里有了。何况吃师父那可是杀人不眨眼的人物,又有什么心思来这里看什么风景了!”
李光却不答话,一溜烟地向那边跑去,李强拿他无法可施,也只得随后跟来。
往内又走了不到一柱香功夫,果不其然,李光的眼中又出现了那人的背影,这一次却连李强也看见了,“真得很像师父呢,只是师父什么时候给咱们找了个师娘呢?是不是我们看错了!”二人越看越象,不由得加快了脚步,追了上来。
此时这里的人已是越来越少了。
飞扬显然已察觉到身后有人跟踪,紧走几步,赶上宛儿,道:“小心点儿,有人缀上我们了!”宛儿惊讶地向回一望,“难首那天鹰堡这么快就找到我们头上来了?”
飞扬摇摇头,道:“不知,你不要回头看,等转过这个山角,咱来看看是何方神圣?”
李强二人紧追慢赶,一转过山角,突地发现一直在前面的人已是没了影子,不由大吃一惊,正伸长了脖子向前张望时,身后突地伟传来一个冷冷的声音:“朋友,一直跟着我们不知有何指教啊?”李强二人一下子呆住了,这熟悉的声音让二人眼中一时迷离起来,只觉得脖子酸涩无比,全身似乎也僵直了。机械般地转过身子,二人已是泪流满面,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师父,我们可找着你了!”
飞扬一时也没有反应过来,看着跪倒在身前的二人,不由颤声道:“李强,李光?”二人抬起头来,都是泪眼模糊,虽说分手不过数月,但三人都已经历了无数次恶战,无数次在生死关头徘徊,三人拥到一起,泪流满面。
宛儿站在一旁,左手拿着糖葫芦正自塞在嘴里,右手持着几个小面人,也如同傻子般站在那里,心中暗自为他们伤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