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醒来的时候,素涵正趴在尹长卿的怀里,头顶着他的肩膀。愣神了几秒钟之后,她才意识到两人的姿势有多么的暧昧。当即赤红了脸,慌忙的往后挪了挪身子,却不想,这一动,眼前的人便被弄醒了。
于睡梦中也皱着眉的男人在睁开眼睛的同时似乎恍惚了一下,原本沉寂的眸子里亦陡的显出了一分讶然,接着,同素涵一样,他马上便回味出了眼下情形的羞窘,苍白到透明的皮肤上浮出了淡淡的红色。
也许该道声“早上好”,可这般情景实在让人不知该如何开口。脑子里胡乱的思来想去的两个人竟一时间都像木头似的,不知所措着,没有了动静。
夜晚里被无止境的放大了的某种微妙的欲望,在清晨的阳光降临之后,消失殆尽了。然而,心中的撼动却仍旧真实。
硬着头皮,素涵张了口:“长卿,我……”
“素涵,对不起……”
冒然出口的话被尹长卿略带苦恼的声音所打断,稍许讶异着,素涵缓缓抬眼,悄悄打量起身边人。一向淡淡然的尹长卿此时正难得的陷入了困境,心慌意急的望着素涵,仿佛想要解释什么。
“……如此轻薄你,实非君子所为。”可是昨夜,他偏偏就很想将眼前的女人拥入怀中,接着,他也放纵着顺从了自己没由来的渴望,竟罔顾最基本的礼义廉耻,做出了破格的事情。
素涵略略无语,本来心中环绕着的尴尬被尹长卿墨守成规般的呆板致歉给打破了,她咧了咧嘴角,突然想笑。故意不言不语的只看着尹长卿,恶趣味的猜测他会难堪到什么时候,然而,尹长卿却没再多讲话,只小心的探究着望进素涵的眼,之后便笑着无奈的叹了口气。
似是识破了素涵的轻微捉弄之心,尹长卿的窘迫散去了,抬手,点了点素涵的额头,柔和的语气里带上了少些轻责:“还想要趴到什么时候?起来吧。”
难得想使一下坏,却没有被满足,素涵稍稍失望,埋怨的看了一眼尹长卿,随即起身,背过去,整理整理自己。一旁的尹长卿自是识相的别开了眼,只不过,耳根子依旧是红了。
吃过早饭后,没过多久医馆的老大夫便乘着马车造访了田家小院。
朴素的青顶小轿由在医馆做学徒的小童驾驶着,到了地方后,那小童看着被垒的歪歪斜斜的田家小屋,当下皱了皱眉头,不赞同的回身望了一眼马车里,嘴巴里不知嘟囔了一句什么,然后才下了马车,转到后面,掀开了帐帘:“师傅,我们到地方了,应该就是这户人家了。”
伸手扶着马车里下来的老者,小童不屑的抱怨道:“师傅,咱们一大早就往外赶,原来就是为了这么个破落户啊,这家人出不出得起诊金还是个问题呢。”
老者一边颤颤巍巍的走下马车,一边从车子里抽出随身带着的拐杖,白了小童一眼后,一拐杖轻打在了小童的小腿肚上,斥责道:“医者本当守持父母心,哪里有嫌贫爱富的道理。教训你了多少次,这毛毛躁躁的性子总是不改!”
小童撇撇嘴,面上却也不敢反驳。
“不过,这户人家的男人的病也真是怪异……”老者微微思索着,越来越小声。
“师傅,你说什么?”
“……不,没什么,我们走吧。”
小童一头雾水,但还是应道:“是,师傅。”
素涵老远的瞅见昨日医馆的那个老人来了,连忙出院迎接,客道的寒暄了一气过后,把人领进了屋里。
正侧身坐在屋里的尹长卿见到大夫来了,忙起身作揖,问了礼,然后冲着身旁的木椅做了个“请”的手势,示意老者坐下。老大夫看尹长卿文质彬彬,行为举止颇有种大家风范,眼里闪过一丝异色,忙答礼,后栖身坐下,捋了捋他花白的胡须:“公子也快请坐,允老朽为公子把脉。”
尹长卿遂坐在了老者身边,半掳起袖子,一手扶着胳膊将其放平:“那就麻烦您了。”
老者搭上尹长卿的脉搏,凝神冥思着,稍过片刻,方收回手去,布满皱纹的脸上满是惑惑。他半天没讲话,立在一侧的素涵自是看着着急,绞着手指,又不能多话,怕打扰了长者的思绪。
老者瞄了一眼尹长卿,皱眉:“公子卧病也有五、六年了,平日里可有觉得气闭、胸闷,乃至周身酸痛、易乏,气血亏虚?”
尹长卿面上没什么表情,只点了下头。
老者细细的观察了尹长卿的面色,又察看了他的眼睑、舌苔,叹然道:“恕老朽才疏学浅,这病,老朽治不得。公子大可按照原药房日日饮服,虽不一定能根治,但抑制的作用,还是有的。”
素涵听不下去了,几步上前,焦虑道:“大夫,您可知这病因是何在?何故医治不得?”
“唉,莫怪老朽直言,公子的身子,根基已然受损,现今还能神色如常的坐卧行走,已是福泽了。”
“什么?!”素涵震惊,扭头朝尹长卿望去,但他只低头不语,根本看不清神情。
老者没再多说,拱了拱手,便要告辞。
“大夫,麻烦您再给他号一次脉吧,说不定是刚刚出了什么岔子,扰误了您。”
老者摆摆手,甚至最后只收了素涵四十钱的车钱,诊金都没要就走了。
离小院远了,之前一直旁观的小童凑近自己师傅跟前,面露好奇的问道:“师傅,您不会真的治不了那个人的病吧?”
这话听在耳朵里有些冒犯,老大夫心下不满,想着自己的这个徒儿是愈来愈不讨喜了,脸上流出了几分厉色:“谁说的,我行医一辈子,什么疑难杂症没有遇到过!”
“那师傅您刚刚为什么那么说啊?”看不出冷热脸的稚嫩小童不依不挠的追问道。
“哼。那家人虽然落魄,但夫妻俩一看就是气质不俗的,想来原先是某个大户人家败落下来了的。这种人,染上什么奇怪的病也属正常。大户人家,哪个不是勾心斗角、一坛子水深的望不见底的。”
小童瞪大了眼睛:“师傅,您是说,那位公子是被人害了的?”
“到不至于想把人弄死,但也算是欲把人给弄废了,半死不活的,一辈子都是个药罐子,这才叫折磨啊。”
小童闻言顿觉后背一阵生凉,狠狠的打了个抖,终是不敢再接话了。
“你也要记住,往后那些大门大院里的事,能少掺和便少掺和,莫乱惹是非,要是把自己给搭进去了,看你找谁哭去。像是今天那人的病症,左了也根治不了,不如便少说两句,省得引来麻烦。”老大夫唠叨完,便在小童的搀扶下上了马车,安安稳稳的坐好,合了眼,闭目养神去了。
小童安顿好师傅,放下卷帘后,才觉得自己的手指头有些发僵。
作者有话要说:两人只是友情拥抱一下,乃们不要误会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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