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面吹来一股徐徐的秋风,颇有些萧瑟的凉意,她拢了拢身上的披衫,淡淡道:“走吧,我们回去了。”
“王妃……”浣纱担忧地看了她一眼,生怕她因为这些闲言碎语生气,她可还怀着孩子呢,王爷交代了,千万不能拿事去烦她,没想到就闹了这一出。
心里便有些埋怨方言,他干嘛要说那句让人生疑的话啊?什么已经有了心仪的女子,还终身不负,任谁都会想歪了啊。
他那个什么小未婚妻,当年离开的时候毛都还没长齐呢,能有多深的感情,方言说心仪于她,哪个有脑子的人会信?
自然就会把目光对准别的女子了,而自家王妃曾多次与他接触,自然就成了流言的主角,如今就算是王爷不相信,多少还是会影响王妃的声誉,她可不是普通妇人,将来出门都会被人说三道四,就是自己这个做丫鬟的,想想就觉得受不了,更何况王妃本人呢。
“傻瓜,你以为我会伤心难过吗?”沈倾城看了她一眼,抚上她的眉头:“别皱眉,像个小老太太似的,都不漂亮了!将来嫁不出去可怎么是好?”
她玩笑的口吻让浣纱松了口气,忍不住扑哧一笑:“王妃,您又打趣奴婢,都说了,将来不嫁人,一辈子守着您!”
“哟,你还成牛皮糖?扯都扯不掉了?”她莞尔一笑。
“王妃,什么是牛皮糖啊?”浣纱眨着眼睛,疑惑地道。
沈倾城不禁抚额,原来无意中说了让人听不懂的话。
“媳妇儿,我回来了!”冷啸风一回来就嚷嚷,生怕别人看不到他似的。
浣纱守在床前,一听到声音连忙迎上来:“王爷您小声些,王妃已经睡下了!”
冷啸风看了眼床里,纱帐已经放下,自家媳妇果然躺着一动不动,刚才他那么大声都没动静,该是睡熟了。
“王妃今天怎么样,吃了多少东西?可吐了?”他压低声音问。
浣纱福身道:“王妃跟往常一样,起床去院子里散了步,早膳用了一碟水晶饺子,半碗鸡肉粥,午膳六菜一汤,两荤四素,下午炖了血燕,吃了一小碗,还用了两块桂花酥。早上吐了一次,比往常好了些。”
她细细地将沈倾城一日的饮食起居汇报给冷啸风,等着吩咐。
“嗯,看来今天胃口好了些。”冷啸风嘴角浮起一抹笑容,随即又问:“府里有没有人说什么?”
浣纱看了冷啸风一眼,就觉得有些委屈,流言都漫天飞了,又想要是王爷没有听说,她说了不是给王妃找麻烦吗?便不敢老实说出来,含含糊糊地道:“有几个下人聚在一起偷懒说闲话,被管家逮到,训斥了一通。”
那就是有人嚼舌根了!
“混账!”冷啸风脸色瞬间色变,周身蔓延着一阵寒气。
皇上已经命人封了口,他也做了不少功夫,竟然还是有流言传出来,可想而知,分明就是有人刻意而为。
浣纱明白他怕是也知道传言了,不知道他怎么想,但看脸色也知道他不高兴了,忙跪下求情道:“王爷,不关王妃的事啊,都是别人胡说八道,您不要生王妃的气!”
“起来吧!”冷啸风寒着脸,语气却缓了些,浣纱胆战心惊,不敢违抗,小心翼翼地站起来。
冷啸风看了眼床帐,依旧没有动静,转头吩咐浣纱:“不要跟王妃说什么。”
“是!奴婢明白!”浣纱一喜,果然不出所料,王爷总算是信王妃的!这才放心地退了出去。
冷啸风进了净房,床帐里原本熟睡的人儿缓缓睁开了眼睛,看着消失的挺拔身影,心里柔软一片。
次日清晨,沈倾城醒来,就感觉到有力的手臂圈着自己,而自己侧身窝在温暖的男性怀抱里,她觉得压在下面的左臂有些酸麻,轻轻动了动,一只大手就抚了上来,轻柔地按捏着。
她抬起头,冷啸风俊朗含笑的脸庞映入眼帘。
“醒了?”他在她嘴上啄了一下,她忙撇开头去,不好意思地嗔他一眼:“都没漱口呢,一股怪味。”
“没有,我媳妇儿什么时候都是香香的!”某人裂开嘴傻笑,沈倾城瞪他一眼:“自大狂!”
如果冷啸风不去上朝,两人同时醒来,便会在床上腻歪一阵,说说话。
“你今天不去上朝吗?”这个时候天都亮了。
冷啸风点点头:“前段日子太忙,都没时间陪陪我儿子,今天我要好好弥补。”
某人心里甜甜的,却故意嘟了嘴:“就只陪你儿子啊!”语气酸酸的。
“当然——”他故意拖长音,沈倾城眼睛亮亮地看着他,他终于不再卖关子,凑近她耳朵低语:“还有儿子他娘,我的宝贝媳妇儿!”
这还差不多!某人得意地弯起了唇角,两人相视一眼,同时绽开了笑容。
“媳妇儿,我们去别院住几天吧?”他忽然提议。
沈倾城诧异地睁大眼睛:“为什么要去别院?那边好久没住人,都没有收拾呢。”
他揽她进怀:“我前几天就派人收拾好了,你怀了孩子后,出门的时间就少了,别闷坏了。”
她知道他是怕自己在府里听到不好的话,刻意让她去散心,他的好意怎么能拂逆呢?
“好,都听你的!”她乖巧地依着他。
“别院外面就是护城河,到时候我们可以秉烛泛舟,一定很惬意。”冷啸风开始兴致勃勃地安排起来,“我好怀念去年这段时候,那时我们刚认识,虽然是秋天,但是看着你的笑容,就觉得桃花漫天,心里就想,要是你那样对我笑就好了。”
甜言蜜语谁不爱听,沈倾城听得有些飘飘然,“胡说,我以前哪里爱笑了?”
她因为职业关系,以前成天都板着一张脸,生人勿近的严肃样子,只有对十分亲近之人才会有点笑容,就是穿越来之后也是常常冷着一张脸。
“怎么没有?第一次看见你笑,是在船上,跟你的结拜姐妹说笑,我就站在后面的船头,只觉得心里都软了。于是每天都在船头吹箫,盼着能将你引出来。”
“那么远你能看到?”沈倾城不信,“那时候我们还没有见过面,说不定你把苏姐姐当成我了!”
某男被自家媳妇质疑,自尊心深受打击:“当然看得到,为夫是习武之人,眼力比常人好得多。”
沈倾城想想倒也是,却又想起一事,突然变了脸色:“才认识就敢用那首《凤求凰》勾.人,你老实说,以前还骗过多少漂亮姑娘?”
冷啸风没想到这也能让自己遭殃,忙自首求饶:“天地良心,为夫我清清白白,那时是认定你是我媳妇儿,所以才……你信我,从来没有骗过别人!”
沈倾城心里乐开了花,不过难得看他紧张,顿了片刻才发话:“好,暂时相信你!”
冷啸风松口气,一下子扑翻她:“好啊,敢这样对你夫君,现在就让你知道什么叫以夫为天!看你往后还敢怀疑我?”
沈倾城躲避不及,被他压了个严严实实,只能被动地望着他,眼见那张熟悉的俊脸越来越近,明明天天见,她的心跳还是忍不住加快,最后索性闭上了眼睛。
方言前往天香楼赴约,跟着伙计上楼,靠近楼梯的一桌酒客正谈得热火朝天,偶尔还提到他方言的名字。
他摇摇头,昨天他拒婚一事在百姓眼里的确有些胆大妄为,摇摇头,完全不以为意。
可是,越听越觉得不对,他仿佛听到一个熟悉的名字,眉头几不可见地蹙起来。
说话的人完全没有注意到当事人走近了,还在高谈阔论。
一个青色直缀的黑脸膛显然是吃多了酒,声音有些高,正眉飞色舞地跟同伴说话:“……那个方大人真令人刮目相看,竟敢当朝拒婚,还有九王妃也是连皇上御赐的婚事都敢逃,他们两个是不是早就看对眼了?”
“所以最近的传言并非空穴来风了,胆子这么大,还有什么做不出来的?那位病了多年,想必也是中看不中用的枕头,红杏出墙也在情理之中啊!”另一个男人猥琐地笑。
旁边的男人立即附议:“是啊,听说成亲快一年了都没有消息,这一下突然有了,还不知是谁的种……”声音越说越低,最后几人一会,同时爆出猥琐的笑声。
方言眉头紧紧揪起,没想到自己情不自禁的一句话,就引起了这样的轩然大波。
因为是天香楼的常客,伙计对方言十分热情,殷勤地在前面带路。
可是走到二楼转角处,回头见他还未跟上,蹬蹬蹬地下楼来,正欲询问,也听见那几句话,顿时神色大变,连忙凑近那黑脸膛低声道:“客官请慎言,这里来来往往人多,让人听去了可不好。”
那黑脸膛却不是个会看眼色的,并不领情,还梗着脖子道:“你这伙计倒是奇了,我吃饭又不是不给钱,不过闲说几句白话,碍着何人了?”
伙计噎住,直翻白眼,我的祖宗诶,这可是你自己要找死,菩萨保佑!
黑脸膛话音刚落,就见一道月白的身影立在自己面前,“碍着我了,怎么?要不要去衙门走一遭?”
“你是何人?”黑脸膛还没反应过来,他同桌的男子却看出此人颇有气势,怕不是普通人。
方言俊眸射出森森寒意,冷笑一声:“在下就是你们刚才说的方言!”
几人一震,立即做鸟兽散。
想跑?没门!方言手臂一伸,三两下制住其中两人:“老实交代,是谁指使你们胡说八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