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氛一下子胶着起来。月月把头扭向外侧,一副瞧烨亥嫌脏了眼的架势。烨亥则把拳头攥得咔咔直响,好像受了什么奇耻大辱一样,不揍谁一顿就不痛快。倒是赫连狱摆出一副为难的虚伪样儿,一会儿瞧瞧这个,一会儿瞧瞧那个,心里着实已经被烨亥吃瘪的模样逗开了花儿。
这丫头真是好样的,整个一天不怕地不怕嘛。赫连狱虽然心里乐开了花,但是表面却没动。烨亥跟赤臻不一样,他的威信全是一点一点建立起来的,其中的辛苦和付出自然与子承父业的赤臻没法想比,这个人的自尊心极重,容不得别人挑衅他的尊严,质疑他的能力,可以这么说,在烨亥看来面子甚至比生命还要重要。
“靖王千岁,她是您的奴婢,您说一句话,送,墨云海的地图烨亥双手奉上;倘若不送的话,烨亥丑话说在前面,扎潭往北随意行走,但是想回傲天就要看扎潭的勇士愿不愿意了。”烨亥咬着牙撂下狠话。没想到这么快就要撕破脸了,也好,他倒要看看这个女人在靖王心里究竟几两重。
“哈哈哈,烨亥急什么?一个女人而已嘛,只要条件双赢,送谁不是送呀。”赫连狱眼中一片坦荡,爽朗的笑声听得守在毡房外的都护冥答一头雾水。
靖王同意了?怎么可能?都护冥答皱起眉朝着身后的两名勇士拜拜手,二人双手一松长刀还鞘,悄无声息地消失在远处的一片毡房中。
吓?月月猛地扭回头,她听舞红妆说过靖王喜欢把身边的女人当做礼物送人,但是没想到这么快她就要被送出去了。
“烨亥是真的很喜欢红妆姑娘,如果靖王愿意割爱的话,什么条件都好商量。”月月的强烈反对完全出乎烨亥的预料,赫连狱的毫无疑义更是他所料不及,事先准备好的挟持计划竟然没用上,烨亥眼珠一转,立刻又计上心头。
“赫连狱,你不是吧……”月月揪着眉从牙缝里有气无声挤出几个字。
“既然如此,那本王就再加一个条件,择日不如撞日,就今晚成亲吧。”赫连狱眼珠都没动,说得理所当然,仿佛嫁的是他闺女一般。
“好,那地图就算是烨亥的聘礼,待红妆姑娘入了我的毡房,就送到靖王千岁的手上。”
“赫连狱,你不会吧……”月月急了,那双灵动的眸子一个劲儿地朝赫连狱耍狠色,他凭什么给自己做主。
“一言为定!”赫连狱唇角一弯,俊得掉渣儿的脸上顿时露出一个邪魅的笑容。
“烨亥的承诺就像墨云海的雪宝顶一样永远不会消失。”铿锵有力的话语与烨亥棱角分明的轮廓似乎在印证这个承诺必定会兑现。
说是五雷轰顶可能有些夸张,但是晴天霹雳绝对是有了,月月在赫连狱怀里几度失神,这两个男人竟然信誓旦旦地把她给买卖了,一点儿都没有考虑她意愿的想法。
“靖王千岁,大婚就在眼前,烨亥希望红妆姑娘能搬到见筝那里去。”
“这个没有问题,新娘子嘛,当然要好好打扮一番。本王虽然算是她的娘家人,但是穷得一个丫鬟都没有,只好有劳见筝姑娘了。”
……
后面那些客套虚伪的对话,月月都没听进脑袋。直到一阵轻快的脚铃在毡房外响起时,她才稍微回了些神,侧目观瞧,见筝已然推门进了毡房。
“你现在就跟见筝姑娘回去吧。”赫连狱单臂一提,双腿一收,月月两只脚顺势落了地。
“我……”月月刚要开口说她不要,却突然睨见赫连狱传来的眼色,虽然来不及读懂它的含义,但是经过杀手训练的月月心里明白,把她嫁给烨亥并不是赫连狱的本意,愤怒也顿时减了一半。
先不动声色看看他要做什么好了。月月的心定下来,但是脸上的表情依然表现出很不情愿,离开之前还不忘狠狠地仇视了赫连狱几眼。
见筝也奇怪,对于兄长的提议竟然都没有异议,只是临走之前凝视着赫连狱的脸,一点朱唇愣是被她咬成了粉白。
“见筝姑娘,你的住处还有很远吗?”沉默地走了一段路,月月忍不住问道。左拐右拐,绕了又绕,所有的毡房长得差不多,月月感觉自己快要迷路了,这样走下去也不知道赫连狱能不能找到她。
没有回答,前面的女子像是跟路有仇一样,每一步都落得很气愤,脚踝上的铃铛也失了欢快轻盈,直响得人心烦意乱。
还真小气……月月对着见筝的后背撇了撇嘴,只好也恢复沉默了。
“你到底要带我去哪儿?你再不说的话,我就回去了!”月月瞧着眼前一片苍茫的草原,还有身后已经缩成拳头大小的毡房区域,终于完全确认她已经身处险境了。
“那就到这儿吧。”见筝停下脚步转回身,一双美眸中已然泛起凶光,唇角似有似无的笑容里难以自制地流露出几丝阴狠。
“呃——你想干什么?”月月假装胆怯的后退几步,双眼警觉的环伺了一周。见筝没有同伙,赫连狱也没有追过来,午后的草原平静得连清风都舍不得打扰。
“教训你!”见筝正说着,猛然从腰间抽出一条通体银白的软鞭,长臂一甩,鞭子凌空掠过下一声脆响。
“丫的,你用什么不好用鞭子?!”月月真是恨得牙痒痒。自从挨过一次鞭刑,她的心里就留下了阴影。只要看到类似鞭子的东西浑身就难受。
“呵,抽的就是你这个妖女!”见筝手腕一抖,一道银光直扑向了月月的左肩。
月月眼明手快,身子一让,脚下迅速地往右跳了两步,鞭子抽在草地上掀起一道尘土,这一躲闪的功夫月月心里也没闲着,连着骂了赫连狱十遍混蛋。
“看不出来你还有两下子,也好,这样才有趣!”见筝以为月月就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女子,所以刚刚一下只用了半分力,瞧着月月躲得过去,顿时来了精神,立刻全力以赴,一招狠似一招的攻了过去。
“你再不停手,本姑娘就不客气了?”几招下来月月心中已然有了数,见筝根本就不是她的对手。开始以为她就是赌气耍几下狠,所以只是躲闪并没有还手,但是眼瞅着见筝愈来愈放肆,鞭鞭都往要害上招呼,月月不得不另做打算了。
“你再客气,本姑娘就要你满脸开花!”见筝嘴上说着,手中的鞭子真的就朝月月的脸上劈了过去。
“不知好歹的死丫头!”月月主意已定,不再躲闪,而是手臂一展躲过鞭子凌厉的攻势抓了过去,一把握住鞭子的中间,暗暗运起内力使劲往下一拽……
“呜——”见筝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个看似柔弱的的女子哪里来的这么多力气,她固执的不肯松开握着银鞭的手,结果一个踉跄,被月月带了个跟头。
“放手!”月月娇叱道,手臂朝上猛然一轮,银光带着血腥在空气中划出了一道优美的弧线。
“啊——”见筝掌心一痛,低头再看已然横割出一条凛凛的血痕。
“仗着会点儿三脚猫的功夫就想学别人教训人,本姑娘今天心情不好就放你一马,下次再敢,绝不姑息!”月月睨着趴在地上满眼委屈的见筝冷冷说道。
见筝的眼里全然不见了刚开始的盛气凌人,取而代之的是惊诧与恐惧。
月月挽起银鞭收进自己的腰间,对着傻坐在地上的见筝突然灿烂地一笑:“依我看,这条银鞭就当作你这个小姑送给未来新嫂子的见面礼吧。”
见筝没说话,只是把眼睛瞪得又大了一圈,月月的笑容很甜很美很纯真,跟刚才凛冽的女子完全判若两人。
她是靖王身边的奴婢?也许别人的态度只是怀疑,但是见筝已经完全确认了,她不是,她绝对不是,她的阴险藏在笑容背后,比那个张扬邪佞的靖王更可怕,更加防不胜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