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谈到医学,祁翊狭眉飞鬓,样子沉稳严肃,黝黑的眸子里闪着微醺的神采,整个人温润如玉的站在那,举手投足间尽显绝代风华。
南宫珏听得很认真,一边听一边拿着张纸笺在抄写,安辛也是眼睛不离的盯着祁翊,仿佛怕听漏了什么似的。
由于南宫婳之前看过《本草纲目》《神农本草经》以及一些其他医书,早在半月前她就知道了好多药的生长习性、外形、成长从幼时到中年的形态等,所以这几日祁翊授的课,她都很快就跟上,在跟上后,她又仔细捉摸,以求记得更熟。
到祁翊授完课后,她回去又继续看关于辨病看病的书,初识望、闻、问、切以及扶脉等医术知识,大半个月过去,她已经能独自辨别一些普通的草药,有时候还能给赵氏看看病情有没有彻底痊愈。
上次为了让母亲得宠,她骗父亲说母亲已痊愈,其实当时母亲还有大半没好,后来她看《本草纲目》上有许多调养身子的秘方,便用那些方法给母亲调养,这一半月过去,母亲果然身子大好,容光焕发,离痊愈也不远了。
这一天,几个姐妹连同安辛又坐到学堂听祁翊讲课,连老太太、赵氏、成姨娘、苏姨娘等人都去旁听,就想听听自家女儿学得怎样,以后可不可以成为能进宫给妃嫔看诊的女神医,所以学堂里大家都很紧张。
绾绾一将南宫婳的座位收拾好,就看到边上匆忙赶来的南宫珏,南宫珏一坐下,便十分认真的坐在位置上,目光一直灼灼有神的盯着祁翊,看得绾绾特别不爽。
明明世子教的主要是大小姐,大小姐是智觉大师亲自收的女弟子,将来是要进宫给贵人诊病的,连带安辛都是附带的,没想到三小姐一来,就巴巴的盯着祁翊问这问那,有时候一堂课,全被南宫珏的问题问完了,大家根本学不到什么东西。
要不是大小姐私底下挑灯夜读,恐怕如今已经停滞不前,仍旧掌握刚开始那些基本知识了。
喜妈妈对于南宫珏的做法也特别看不过眼,一直冷眼盯着南宫珏,这不要脸的三小姐,做什么都抢在大小姐前头,一副喧宾夺主的姿态,仿佛她成了该正经学医的大小姐,大小姐成了有的没的的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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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好祁世子知道内情,经常下了学堂给大小姐补课,可再怎么也架不住三小姐争强好胜的架式,只要大小姐一问世子问题,三小姐就迅速挤上去,缠着世子可怜巴巴的问她的问题。
渐渐的,似乎几个姐妹间的矛盾已经凸显出来,喜妈妈护主似的将南宫婳的书摆出来,正想提醒南宫珏几句,南宫婳已经把她拦住,“老太太们都到了,妈妈先去打点一下。”
喜妈妈愤愤不平的转身去端茶沏水,南宫婳细细摊开书,这几日她研究的是怎么扶脉,因为对于治病来说,扶脉最重要,能够通过脉象得知人的身体是否健康,脉把得好,这病就好治,连脉都把得不准,就是庸医了。
正抬眸,南宫婳便看到祁翊一汪深邃的目光,他今日穿了两人曾经在宁国寺相遇那件莲青斗纹衣袍,腰间系着以金缕绣出云纹的鸾绦,上挂麒麟百福如意玉佩,狭眉如鬓,眉目如画,唇红齿白的模样显得他如三月的樱花,慢条斯理的扫过众人,给人一种云卷云舒的惬意感觉。
老太太看了看一堆大大小小的孙女,不住的点头,成姨娘看着边上神情恹恹的南宫雪,一脸的恨铁不成钢,别家的女儿都巴不得和小神医多学点东西,无比勤奋,偏她生的这个祸根,对医术没半点兴趣,整天就知道学跳舞。
苏姨娘将帕子放在鼻前,目光期待的盯着南宫珏,最近珏儿又是跟着孙嬷嬷干活,晚上又跪祠堂,白天还要上课,可她却一点都不嫌累,跪在祠堂前都在专心学习,让她倍感欣慰,她的珏儿终于长大了。
赵氏一脸的光彩夺目,着一袭海天霞遍地金妆花对襟衫儿,外罩晕色绣海水纹且薄如蝉翼的羽缎,一张脸如鹅蛋般白皙细腻,眉眼弯弯,微微带笑,一双眼睛清明无双,看上去温婉贤淑,给人一种舒服且容易亲近的感觉。
苏姨娘一坐定,目光便暗自剜了赵氏一眼,假笑道:“姐姐这一个月来可谓风光无限,风头一时无两,老爷差不多夜夜宿在你那,连湘姨娘房里都很少去,别说我了,真是恭喜姐姐,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
赵氏清润的眼里闪过一丝寒光,神情淡淡的道:“我与老爷是结发夫妻,他多来看看我也是常情。”
“苏姨娘这话听着怎么这么酸呢?姐姐可记得以前老爷独宠姨娘十多年,如今老爷才去夫人那一月,姨娘就受不住了,那我们这十几年是怎么过来的?”成姨娘说完,掏出手绢在肚子上煽了煽,如今她的身子已经四、五个月,已经突起得老大,看她那样子,十分的得意。
苏姨娘被成姨娘这么一呛,立即尴尬的假笑,盯着成姨娘尖尖的肚子,眼里已是酸得不行,“还是成姨娘你有福,老爷难得去你那一次,你竟然也怀上了,看这肚子圆圆的,应该也和珏儿一样,是个漂亮的天仙儿吧。”
成姨娘一听,面色当即微红起来,苏氏这是诅咒她生不出儿子呢!
赵氏仔细的看了成姨娘的肚子一眼,垂眸道:“本夫人看,成姨娘的肚子尖尖的,应该是个儿子,成姨娘能为老爷添丁,是我们侯府的福分。眼看就要临盆了,成姨娘你得万事小心,千万不要四处闲逛,安心呆在屋里养胎,给老爷生个大胖小子出来。”
这话,呛得苏姨娘十分尴尬,当着老太太的祁世子的面,她又不好发作,只好勉强的笑着跟着附和,“成姨娘有福,这应该……是个男孩。”
还有五个月,她生不生得出,还不一定,府里只能有她的枫儿,如果有其他男丁,她都会一一除掉,侯府世子之位,只能是她的枫儿。
思忖完,苏姨娘一抬眸,便看到主位上正似冷非冷看着她的老太太,老太太那眼神十分凌厉,似乎对她刚才的发言很不满,苏姨娘忙摆出做小伏低的姿态,不再说话。
等所有人到齐坐定,老太太便笑眯眯的看了眼祁翊,眼里满是赞赏,如此优秀的男子,如果能成为侯府的女婿,该有多好。
可惜,人家是天家的人,能配得上的,也只有郡主、公主之类的人物,婳儿再是侯府嫡女,也比不过人家公主。
若是皇上儿女稀少,婳儿估计有点机会,可当今皇上风流成性,儿子女儿加起来好几十个,一排排的公主如花似玉的站出来,便能压倒所有人,像祁世子这么优秀的男子又特别少,那么多人抢一个,竞争太大,她也不指望婳儿能被祁翊看上了。
“世子,我们人已到齐,你看,今天要考她们些什么?”老太太笑容和蔼,与平素目光深沉的她成反比。
祁翊薄唇微抿,寒星般的眸子熠熠生辉,沉眸思索一下,道:“我看几位夫人都有些小毛病,你们上前给夫人们诊断一下,看看她们害的小毛病是什么。”
祁翊一说完,南宫珏已经蠢蠢欲动的准备上前一试,毕竟老太太在,世子明面上说是看小毛病,实则就是让大家比拼一番,究竟谁更厉害。
到时候厉害的那个,自然能得到老太太和父亲的嘉奖,说不定以后父亲会花重金培养她,她懂了医术,自然是别人有求于她,到时候,她便可威风八面,像祁世子一样受世人尊重。
而且一旦小有成就,到时候对她说亲事也有帮助,这些可是不可小瞧的附加值。她知道南宫婳挑灯夜涅 .书.小 .说书,她一定要与南宫婳争个高下,所以她最近看书看得眼圈发黑,人都瘦了一大圈,为的就是今天。
老太太也默许的点了点头,得到默许,南宫珏第一个冲出来,刷的一声跑到苏姨娘那,抬着苏姨娘的手就装模装样的给她扶脉,又拉拉她的眼皮,拉开她的嘴巴,一脸的激动。
老太太本以为孙女们第一个瞧的是她,没想到南宫珏只顾着自己的娘亲,根本没将她放在眼里,霎时,她脸上便是一阵阴霾。
南宫婳见状,温婉淡笑的走到老太太面前,轻轻拉起老太太的手,看得老太太一脸感动,泪花儿都快蹦出来了,果然,嫡出的跟庶出的就是不一样。
南宫雪去给成姨娘看病,胡乱摸了一把成姨娘的肚子,脆生生的道:“姨娘这肚子尖尖的,依我看,是个男孩儿!”
南宫雪话一蹦出来,当即惹得众人忍不住哄笑起来,不过笑过之后,老太太便失望的摇了摇头,看病是这么看的么?简直是胡扯。
她也没指望南宫雪能有什么医学上的进步,便道:“雪儿你根本没学医的天赋,再加上你又懒惰,算了,以后你好好学习舞蹈,这舞蹈学得好,将来也大有用处。”
南宫雪巴不得老太太这样说,忙给老太太行了个礼,站在边上围观去了。
在老太太一声令下时,安辛本想第一个上去给她扶脉,毕竟她是一家之主,当她一只脚才踏出去时,发现大小姐已经先去了,她脸上闪过一丝晦暗不明的神色,忙迅速朝赵氏走去,生怕小小的南宫怡赶在她前头。
南宫婳抬起老太太的手,不经意的一回眸,便发现祁翊正温雅深邃的盯着自己,他的眼神带点灼热,使得她身了微怔,忙闭上眼睛,安心去扶老太太的脉。
接着,她又轻轻翻了翻老太太的眼皮、口舌,又回忆了下书里的内容,朝老太太笑道:“祖母你别担心,你只是忧思过虑,显得气血不足,面色苍白,婳儿给你开张补药方子,就这样吃几天,便会好了。”
“咦?你这口气像模像样的,我没注意,还以为你是医术老成的太医呢!”老太太十分得意,自己孙女优秀,将来便是侯府的荣耀。
祁翊也微微一笑,眼里的赞赏很明显,他轻拂衣袍,道:“看来大小姐平时做足了功课,再加上她又很关心世祖母,所以一探便知世祖母的病情,世祖母有此孝孙,真是幸福。”
被祁翊这么一夸,南宫婳忍不住面色潮红,老太太听了,更是满目赞赏的看向南宫婳,如今她对南宫婳是越来越满意了,也越来越信任。
南宫珏听到南宫婳被夸,心里当即如遭雷击,她忙收了手,朝老太太恭敬道:“祖母,姨娘脾、肝虚弱,气血不畅,看像是内分泌失调,姨娘最近应该月事不调。”
老太太听了,只是淡淡抬眸,“那你说,该如何治?”
南宫雪在边上白了南宫珏一眼,自己娘亲月事不调,她肯定早知道,拿知道的东西出来卖弄,真丢人。
南宫珏当即仰起头,一逼名医派头的样子,口若悬河的卖弄道:“用香橙花入肝经,能够疏肝解郁,理气和中,灵芝入心,能补肾补肝,用少量益母草来熬莲藕木耳老鸭汤,多服食几次,姨娘的月事便能恢复正常。”
“世子,她说得对吗?”还未等老太太开口,苏姨娘已经抢先发问。
祁翊眉头微微轻蹙一下,毫不留情的道:“错了,看苏姨娘的症状,应该前几日月事不调,这几日已经好转,但她心气心血不足,气滞血淤,使得脸上长了几粒痘痘,这是心病入侵之症,心中郁结看似小病,但一旦发病严重,其破坏程度可与心脏病一拼。”
“啊?”南宫珏登时傻眼了,迅速垂下眉头,暗自咬舌,她依稀记得娘亲前几日月经不调,看那症状也比较像,没想到却说错了。
“依你看,该如何治她这心病?”老太太不给南宫珏辩白的机会,冷冷瞪了她一眼,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便朝祁翊问道。
“心病还需心药医,多吃多看,多笑多动,少思少想,切勿妄想。”
祁翊简略说完,便不再看苏姨娘,目光微沉,可她的话却像一记铁锤般重重击在苏姨娘心上,听到那句切勿妄想,苏姨娘登时只觉得失了面子,一阵尴尬。
老太太也讽刺的看了苏姨娘一眼,“大概你平时想多了,世子让你少思少想,切勿妄想,你照做就是了。”
这下子,苏姨娘更是一脸涨红,却只能恨恨的拽着手绢,不敢发飙。
安辛在给赵氏仔细看过后,朝老太太微笑道:“侯夫人身子还是有些虚弱,不过较之以前,好多了。她也没什么大毛病,只需多吃点山参、黄茂、白术等补药,外加一些药膳,便可大好了。”
“嗯,说得不错。”祁翊难得的点头夸奖。
安辛一双眼睛便水汪汪的盯着祁翊,安静的退了下去。
赵氏也笑着点头,目光看向南宫婳,道:“安姑娘也大有进步,不过我还是想让婳儿帮我看看,考考她。”
南宫婳便放下老太太的手,走到赵氏面前,认真的执起赵氏的手,将玉指搭在她手腕上,仔细摸了一下,她突然瞪大眼睛,眼里闪过一缕欣喜,但还不确定,再次切脉。
看着南宫婳动作如行云流水,老太太眼里尽是惊奇,都知道大小姐私底下在学,没想到已经学到能够切脉的地步,果然,没有天生的笨蛋,只要肯努力,都能慢慢成功。
见南宫婳摸了摸,思考了又思考,苏姨娘忍不住嗤笑道:“婳儿,你才学多久,哪里懂切脉?”
南宫婳则淡雅一笑,有些不确定的道:“母亲的脉为滑脉,按之流利,圆滑如按滚珠,应是气血旺盛养胎之现象,往来之间有一种回旋前进的感觉,似流动脉,我觉得,母亲似乎是有孕了。”
南宫婳淡然说完,却听得所有人都瞪大眼睛,老太太是一脸的欣喜,苏姨娘则是满目嫉妒,成姨娘也是一脸的不可思议,赵氏也是欣喜得忙问南宫婳,“婳儿,你说的可是真的,准不准?怎么安姑娘没诊出来?”
这一说,边上的安辛脸色已经微沉,颇有些难看。
老太太高兴得忙看向祁翊,朝他笑道:“世子,可否烦请你为夫人诊上一诊?”
祁翊点头,走到赵氏面前,将一块绢布搭在她手腕上,修长的指头轻轻覆了上去,嘴唇紧抿,目光若有所思,在仔细诊过之后,点头道:“小师妹说得一字不差,这的确是有孕的滑脉迹象,这脉有如盘走珠的感觉,恭喜世伯母,你有孕了!”
“啊?”赵氏高兴得一脸激动,眼里已经噙起欣喜的泪水,这么多年了,她终于怀上了,这下老太太也高兴得拍了下椅背,“还是婳儿聪明,竟然一看就知道是滑脉,来,祖母有赏!”
说完,老太太取下手上一枚帝王绿老坑手镯,这镯子通体发亮,莹润光泽,一看就是上品,拉过南宫婳的手,就戴到她手上,同时取出颈上的一串玛瑙镶金宝珠点翠项圈,亲自走到赵氏面前,给她戴上。
这下子,侯府像炸开了锅似的,所有人都知道大小姐医术有了进步,竟然能迅速诊出夫人的喜脉,在这场隐晦的比试中,大小姐当之无愧夺得第一,其他几位小姐表现都很一般,这下子,老太太更宠大小姐。
南宫昊天一听到赵氏怀孕的消息,高兴得一下朝就跟着左明往侯府跑,毕竟这正室生的孩子,比妾室的十个孩子都金贵,他怎么能不高兴。
就算赵氏这次生的是女儿,将来对于侯府也大有助益,如果运气好是男丁,更是侯府的福荫。
这下子,南宫昊天去凤莛轩的次数更多了,整日满面春风,眼里似乎只容得下赵氏,连怀了孩子的成姨娘那都很少去,这让所有人都看得咬牙切齿,恨不得自己变成赵氏才好,毕竟侯爷不仅位高权重,身份尊贵,而且还是正值中年的俊削男人。
接着就这样又过去两个月,这时候已经进入秋季,天气已经微微寒凉,这时候,已快到宫里皇后裴莞儿三十五岁的生辰宴,宫里邀请王贵公卿以及官宦人家进宫赴宴,要求把官家到适婚年龄的子女都带去。
表面是皇后的生辰宴,实际上,算是一个男男女女的相亲大会,只不过这相会大会比较高级,里面都是苍祁的有头有脸的大人物。
按照皇后下的帖子,侯府的嫡女必须赴宴,但帖子上却没说允许庶子女去,所以整个南宫府,所有人都在为南宫婳进宫赴宴作准备。
苏姨娘和南宫珏自是恨得要命,老太太和侯爷却十分高兴,如今南宫婳进退有度,端庄识礼,由她进宫赴宴,定不会给侯府丢脸。
南宫婳对于进宫也很忐忑,因为到时候碰到的全是非富极贵的人,如果一不小心出了差错,会连累整个侯府的,有时候,这样的场合,她宁愿不露面。
来到凤莛轩,此时赵氏的肚子已经有三个月大,而成姨娘还有十几天就快临盆,南宫珏的惩罚已经完成,据说,她原本白玉般的手指都被孙嬷嬷折磨得磨起茧子了。
平素她对孙嬷嬷十分嚣张,这次她落到孙嬷嬷手里,孙嬷嬷自然是百般刁难,这件事做不好,就要重做或者打板子,有时候一天南宫珏都吃不上东西,晚上还得跪祠堂,偏她又很好学,一大晚上还眯着眼睛看书。
赵氏此时正捧着一只红木盒子发呆,眼里似乎浸着晶莹的泪,好像那红木盒子里有什么神秘的令她神思的东西似的,看南宫婳进来,赵氏似乎吓了一跳,忙顺手将盒子盖上,装作拿起边上的络子开始打。
“婳儿来了,你成姨娘快生了没?”
“恐怕还有十来天,母亲别急,对了,祖母说过几日便是当今皇后的生辰,咱们侯府嫡女必须参加,到时候,娘亲一个人在府里,定要万事小心,别让别有用心的人进来,知道吗?”南宫婳很是担心母亲,生怕自己不在,苏姨娘会暗害母亲。
还好,自从上次南宫珏被罚后,苏姨娘暂时停了小动作,做小伏低的伺侯爹爹,母亲又怀孕了不能行房事,爹爹到常去苏姨娘那,不过,他也常来看母亲,一刻也没忘掉母亲,看来,母亲的改变令他很满意。
一听到皇后生辰,赵氏身子咯噔一下,一张脸登时苍白起来,身子差点坐不住,浑身攸地发抖,定定的盯着南宫婳,一脸冰冷的道:“你不能去!”
南宫婳不解,忙道:“为什么啊娘亲,我听祖母说,在你未出阁之前,和皇后还是好朋友呢,你俩关系那么亲,这些年怎么没有联络过,我为什么不能进宫呢?”
南宫婳觉得十分奇怪,怎么一听到皇后,母亲就像遭受雷击一般,面色惨白,双唇无色,一下子失神落魄的瞪大眼睛,身子抖得跟筛糠似的,好像被恶魔追赶一般激动。
赵氏吓得转了转眼珠,千万不能让婳儿进宫,这么多年来婳儿一直都没进宫,正是老天爷在帮她,为她当年作的孽事做弥补。
婳儿这前一直沉默寡言,很少露面,她却不觉得遗憾,毕竟这样不会生出风波,如今婳儿变得如此聪明,她本就不是普通人,是天上的凤凰,这样的人,定会展翅高飞,怎是侯府困得住的?
真是这样的话,婳儿进宫一定会被人发现,到时候,会给侯府惹来祸端的。
想到这里,赵氏越来越怕,心里颤抖得厉害,拉着南宫婳不忍的道:“那宫里到处是豺狼虎豹,为娘怕你去受委屈,与其受委屈,还不如不去。”
“可是,祖母已经回皇后了,说我要去,如果贸然爽约,皇后是那高高在上的人,她怎么可能放过我们,到时候要是恨上了爹爹,咱们侯府也不好过。”南宫婳不明白娘亲为什么不让她去,可皇命难违,其实她也不想去。
赵氏则缩紧瞳孔,拍了拍手,又道:“你去可以,但到时候你不能出风头,尽量低调,不要与人起争执,不要露面,等宴会完了,早些回侯府,千万不要和宫里那些贵人打交道,她们都是你惹不得的,知道吗?”
“知道了,娘亲,婳儿会乖乖的,你就别担心了。”南宫婳觉得娘亲担心得有些多余,不过看娘亲的样子,似乎有些怪,但她也说不出哪里怪。
确定好进宫的行程及要准备的一切事宜后,南宫婳又随南宫珏她们在学堂听祁翊授课,这天上课,学的是如何制药,辨药的要领祁翊已经教南宫婳她们,能不能有所成就,就得看她们私底下如何学习了。
学制药的时候,南宫珏总是第一个举手发问,她虽然精通琴棋书画,在学医的天赋上却比不过南宫婳,甚至比不过安辛,所以一堂课下来,她就拖了安辛和南宫婳不少进度。
本来南宫婳早已对初级制药十分了解,可以开始学新的知识,因为南宫珏太笨,祁翊不得不停下脚步,和南宫婳一起等拖后退的南宫珏,南宫珏只是旁听性质,根本算不得智觉大师的弟子。
况且智觉大师这人极其严厉,如果不是他的弟子,他是不允许私下授课的,南宫珏这已经违反智觉大师的规矩,却还恬不知耻的事事抢头,恨不得就这样踩在南宫婳身上。
士可忍孰不可忍,纵然祁翊在,南宫婳也快憋得要发火了。
“世子哥哥,这个字怎么念?”小小的南宫怡头戴金蘑菇头锥脚簪,穿一袭拂拂娇色彩云小襟袄,模样雪玉可爱,一双眼睛乌黑圆亮,拉着祁翊就要问话。
“字不会认也要找世子?浪费大家时间,找大姐去!”这时,边上的南宫珏一把推开南宫怡,将娇小的南宫怡猛地往倒在地上,也不顾南宫怡是否摔倒,便腆着脸朝祁翊抛媚眼道:“世子哥哥,你先帮我看看这个,这株草药怎么既是补药,又是毒药?”
祁翊冷抿着唇,目光森寒的看向南宫珏,伸手就要去拉南宫怡,南宫婳已经率先冲上来将南宫怡抱起,南宫怡被这么一摔,当即怯生生的看着南宫珏,哇的一声大哭起来,“三姐姐欺负人,三姐姐推我!”
南宫婳知道南宫怡不是小孩子,这时候她已经懂事了,况且她没有娘亲,属于早熟类型,她之所以这么哭,是在给自己找教训南宫珏的机会。
放下南宫怡,南宫婳冷冷眼向南宫珏,“你争先恐后的挤什么?没见着推摔了怡妹妹,你还当没看见似的甩过头,这是苏姨娘教你的规矩?”
南宫珏则不像以前那样恼怒,只是用帕子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无比温柔且可怜娇羞的说:“都是我太鲁莽,五妹妹对不起,只是爹爹让我多跟世子哥哥学点东西,我如果不好好学,爹爹会怪我的,我本就犯了错,更应该好好表现表现,这样将来也可以光宗耀祖,你说是不是?”
正在边上与小丫鬟们打双陆的南宫雪听见,便冷笑一声,“就你要光宗耀祖,大姐姐不要了?大姐可是嫡长女,过几天就要进宫的,人人都知道她在跟着世子学医,万一到时候考她问题她答不上,岂不丢了侯府的脸,拖累了大姐姐,你承担得起?”
被南宫雪当着世子的面堵嘴,南宫珏气得脸色涨红,尴尬的揉了揉眼睛,“二姐你何必这么凶,我不学你们又说我好吃懒做,我努力上进你们又说我抢大姐的,我怎么都不对,里外不是你。合着,你们就因为我犯了错,就想处处欺负我了?”
说罢,南宫珏已经偷偷打量祁翊一眼,气呼呼的抹起泪来,她双肩抖得很快,合着世子估计会有男子风度的来安慰她,可她抬眸一看,世子竟趴在讲桌上,白玉般的双手肘着俊脸,正在发呆!
祁世子,竟然没听她哭闹,反而盯着窗外的树叶,在发呆!
南宫雪见南宫珏又抬出父亲,索性冷冷瞪了她一眼,转过去又和小丫鬟们打起双陆来,边上的安辛见状,忙紧紧拉住南宫婳的手,朝南宫珏冷声道:“珏儿妹妹,我只是大小姐捎上的外人,原本不该说话,可这一次,实在是你太过分,你看五小姐哭成什么样儿,你怎么能这么没同情心,好歹她也是你妹妹,你也该看看她有没有伤着哪里。”
安辛说完,一副正义姿态般的盯着南宫珏,南宫珏见对面的祁翊微微转了转眼眸,目光幽深的看向自己,忙装作柔弱的跑到南宫怡面前,拉起她的手开始检查,“五妹妹,对不起,都是我不好,我刚才学习得太投入,忘了,你有没有伤着哪里。”
南宫珏虽表面去安慰南宫怡,心里却记恨起安辛这下作小妇来,一个没名没份的可怜虫,竟一直讨好南宫婳混进侯府来学习,她算个什么东西!不过是个穷鬼,没地位没相貌不说,还指摘起她这侯府主人来了,真不要脸。
南宫怡一把推开南宫珏,眼里是浓浓的蔑视:“你前几天打我的伤还没好呢,我这里痛,哪里痛,哪里都痛!”
此时,南宫婳则掏出小手绢,擦掉南宫怡脸上的泪,目光陡转,深沉如鹰的盯着南宫珏,“当着世子的面你竟如此跋扈,要让祖母知道,不知道她怎么罚你,你如果不想学了,就出去!”
南宫婳这么一说,南宫珏早已满目噙泪,楚楚可怜的盯着她,“大姐姐,你是嫡长女,竟然也跟着她们欺负我?你作为嫡长女,竟不公平处事,利用身份想赶我出去,莫非你怕我抢了你的风头,怕我学得比你好,怕人家说智觉大师收的女弟子竟不如一个落榜的,怕人家说你走后门,所以你才处处刁难我?我知道我是没你厉害,懂得讨世子祖母欢心,可我也是正儿八经的诚心学医,想好生服侍祖母,大家都是亲姐妹,你何需当着世子的面如此辱我?”
南宫珏说完,已经哭得越来越大声,不一会儿,她已是肝肠寸断,眯着眼睛嚎啕大哭,像要跟南宫怡比声音大似的。
这下子,善良的世子会不会来安慰她了?如果世子过来,她就趁势扑进他怀里,采用柔情攻势,获取世子的同情。
可等南宫珏一抬眸,却发现,该死的,祁世子竟温柔的看着南宫婳,两人拿着《伤寒论》正在讲课,你一句我一句,讲得不亦乐乎,根本就没把她放在眼里!
见南宫珏在哭,南宫雪不由得满眼鄙夷,添由加醋的道:“珏妹妹你就别装了,你是什么德性,世子还不知道?上次你陷害大姐姐推你落水,可是世子替大姐姐作的证。再说,你只是个庶女,学那么多东西做什么,将来又派不上用场,难不成你做妾时还带着一身医术去光耀门楣?大姐姐是要进宫相大姐夫的,到时候碰见的不是王爷就是世子,她和你可不一样,你就别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巴巴不要脸的凑上去了!我劝你一句,给自己留点脸,也给咱们侯府留点脸!”
南宫雪的话说得南宫珏当即止住哭声,眼泪汪汪的怔在原地,南宫雪的话太伤人了,气得南宫珏浑身发抖,她狠狠拽着小手绢儿,一把指着南宫雪,猛地跺脚道:“好,你竟说我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你还诅咒我给人做妾,我……我要打死你这个多嘴婆!”
南宫珏说完,撸起袖子就准备上去推南宫雪,正在这时,门口突然传来南宫昊天冷如寒冰的怒吼声,“都在干什么?没见世子在这,你们竟也敢吵!”
南宫昊天的脸色已经黑得像锅底,目光如利刃般扫过众人,这一扫,几个姐妹全都吓得迅速噤声,一个个站成一排,害怕的退了几步,目光均是闪烁惧怕,似乎南宫昊天是吃人的老虎。
唯有南宫珏,一边退一边拿帕子使劲揉眼睛,哭得满面清泪,鼻子、脸蛋红成一片,这下子,只听南宫昊天沉声道:“来人,去请老太太来!”
一听到老太太,几个女孩更是吓得双腿打颤,心里惴惴不安,一个个的心都悬得老高,不安发慌的扑通几声跪下,有客人在场,南宫婳不敢托大,也咬着牙跟着跪下。
在祁世子教课前老太太已经打过招呼,在世子上课期间,姑娘们一律不得胡闹,不能生出事端,一旦谁生出事端,就家法处罚,除了家法处罚外,还不能继续学医,因为世子是尊贵的客人,侯府是有头有脸的人家,子女怎么能当着世子的面闹矛盾?
所以这几个月来,姑娘们就是心里有想法,都不敢当着世子的面儿吵,一个个已经隐忍了好久,今天一口怒气终于发了,却也惹得南宫昊天吹胡子瞪眼,他凶狠的目光凌厉的扫过众女儿,吓得几个姑娘纷纷脑袋发凉,额头浸满冷汗,心跳跳得很快,登时紧张起来。
见自己女儿如此丢脸,给侯府造成家宅不宁的印象,南宫昊天忙朝祁翊歉意的看去,“小女几个一向不懂事,给世子添麻烦了!”
说完,他迅速转眸,冷冷盯着刚才说得正痛快的南宫雪,啪的一掌打在桌上,严厉的道:“刚才你说珏儿什么?说她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真以为我没听到?”
南宫雪吓得身子一哆嗦,畏首畏尾的跪直了身子,害怕的道:“爹爹,我听是看不惯珏儿的做事行径,讽刺她两句罢了,你不知道,她平时有多过分……”
话还没说完,南宫昊天已经冷地瞪了过去,他看了眼在地上抹泪的南宫珏,又看一副肆意忘形的南宫雪,心里当即有了判断,道:“你说的话本侯全听见了,分明是你欺负你妹妹,还敢抵赖?”
“爹爹,女儿没有抵赖,实在是珏妹妹太争强好胜,专门抢大姐姐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