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常荣也是个会耍混的人,连连点头道:“是,儿子记下了,绝对不会做个窝囊废,靠老子的权势才能谋个前程,你请好吧!”
陆兆安气的眼前一黑,若不是胡氏扶得快,怕就要晕倒在地了,胡氏边哭边嚷道:“你们给我滚,滚的越远越好!”
“呸……老子才不稀罕在你这里待呢,把庚帖还给我,老子立刻就走!”朱成国手一伸就要自己儿子的庚帖,不能留下来,否则这亲事还不能算完。
陆兆安缓过劲来以后,反手给了胡氏一巴掌,骂道:“都是你这个贱妇,生的好女儿啊,将我的脸都丢尽了,我真恨不得将那个丢人现眼的给打死!”
胡氏捂着自己的脸,哭的一塌糊涂,却不敢还嘴,否则依着陆兆安的脾气,定会将她毒打一顿,还会连累到娇娇。女儿眼看一辈子就要毁了,总不能真让她被陆兆安打死啊。
“快些把庚帖还给他们,省得继续丢人现眼!”陆兆安大吼道。
胡氏早就备下了庚帖,就是以防万一的,从袖子里颤颤巍巍地取出来,扔到了朱成国的身上。
朱成国大看了,没有问题,才刷地一下站起来,不屑地道:“陆相生了你这么个庶子,简直就是一大败笔,舞姬生的贱种,还把自己当块宝了,当谁不知道你是什么货色一样,我呸!”
陆兆安再也忍不住了,他此生最恨的就是别人提他的出身,一把推开胡氏,转而跑向外面,从护卫手里拔出刀,对着朱成国大叫道:“你敢侮辱我,今日与你不死不休!”
朱常荣赶紧挡在自己父亲身前,虽然他知道自己爹是武功不弱,但是身为儿子,这只是本能地反应。
朱成国一把拉开儿子,笑道:“常荣,你看好了,这么多年没跟人动手,但老子的功夫可没有丢下!”
说着就将宽大的袍子往上一绕,系在腰间,纵身一跃飘了出去,虽然陆兆安拿着刀,但朱成国可一点儿也不怵他!
“陆兆安,你说的,今天谁要露怯,谁就是孬种!”朱成国开打前还不忘挑衅一下,这跟他上战场打仗一个道理,没动手之前,先开骂,谁先把对方气的理智全失才算本事!
陆兆安哪里能忍,提刀就来战,护卫们见了都吓得脸色发白,赶紧要上前围攻,却被朱成国笑骂道:“一起上啊,素闻陆府的护卫各个都是好手,老子今日倒要见识见识,陆兆安,你就躲在这些奴才裤裆底下,别出来,当心老子打断你的腿!”
听了这话,陆兆安哪里还肯让护卫们帮忙,呵斥道:“都给我退下,今日我要亲自教训一下这个老匹夫,否则还真欺我无能吗?”
护卫们想要劝,却被陆兆安一并当成仇敌挥刀相向,这才堪堪退下,已经有人悄然跑出去请救兵了。
陆兆安提着刀,奔向朱成国,挥刀就砍,却被朱成国一偏身子就躲过去了,朱成国并没有兵器在手,却挥拳就要打陆兆安。
陆兆安虽然武功不行,但也不至于一点儿也不会,见他拳头过来,刀一转,就要砍朱成国的手,朱成国却虚晃一下,飞腿一踢,将陆兆安踢了个人仰马翻!
他虽然跌得有些狠,却不愿意就此认输,那也太丢人现眼了,这才几招啊,就认输,那以后他在陆家连下人都该看不起他了!
一骨碌爬起来,忍着臀部的疼痛,又提起刀冲过去,怎么也要砍伤朱成国,才算完事儿!他怒极了之后,动作反而显得灵活和凶狠了,朱成国并不想真的把陆兆安怎么样,所以反而有些束手束脚的。
两人缠斗了一会儿,陆兆安只是吃了些小亏,所以他越发气盛了起来,总觉得自己下一招就会砍到朱成国。
两人斗得难分难解,却不知院外的茂盛大树间,有两个人正在看好戏。
“青云兄,你有些不厚道啊,看着自己叔叔被外人欺负,也不去帮忙吗?”凤九卿笑嘻嘻地道。
陆青云瞥了他一眼,道:“我怎么能灭自家人威风,不让我叔叔表现一番,他肯定要生我的气呢!”
凤九卿点点头,赞同地道:“嗯,没想到陆御史平日里嘴上功夫了得,原来身手也不凡啊,你看看这一下跌得,那姿势……哎呦……就是本王摔也摔不了这么漂亮!”
陆青云被他气乐了,道:“你今儿故意赖着不走,就是为了看笑话吧?那本公子是不是该收点儿戏票钱?”
“好说……如今就算最红的角儿一场戏,也不过是二两银子,不过陆大人比戏子强多了,这可是实打实的摔,我就给你二十两吧,嗯……真不错,这一跤跌得十分有韵味,精彩……”凤九卿折扇轻摇,脸上露出欠揍的笑容。
陆青云狠狠瞪了他一眼,虽然自己也是来看戏的,但说到底家丑不可外扬,怎么能便宜凤九卿呢?
不过他也的确佩服白木槿的手段,怎么就找上了朱家父子这对混人?儿子不讲理,老子有过之而无不及,跑到人家来退亲,还和主人家大打出手,骂人的功夫也是一流。
难怪陆兆安那么有城府的人,都被气的一佛出世,二佛升天!都提起了刀来,明知打不过还非要硬上!
不过好戏没看多久,不一会儿,刚刚下朝的陆相就被请了过来,一进门就看到这么一个场景,胡子都气歪了。
“住手!”老相爷虽然上了年纪,但是中气十足,一声喊出,陆兆安和朱成国都各自退开,再没人敢造次。
护卫们松了一口气,再这么打下去,他们主子就该成酱油铺子了,看看那脸儿,青一块紫一块的,好看的紧呢!
陆相迈着官步走进来,并没有因为这混乱的场面而稍嫌焦躁,虽然脸色有怒,但姿态却不见凌乱。
上来就对朱成国拱了拱手,道:“朱大人,您到寒舍来,所为何事?又怎么会大打出手?”
朱成国面对老相爷还是十分恭敬地,陪着笑脸,赶紧作揖,道:“实在不好意思,丞相大人,下官失礼了,得罪得罪!”
“谁能来给我解释一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陆相面色沉郁地问道。
陆兆安青青紫紫的脸根本看不出神色来,只是眼神里还能看到羞愤,却并没有急着出言辩解。他知道自己父亲的脾气,这个时候说什么都是错!
不过朱成国也不傻,他换上了和刚才截然不同的态度,一脸恭敬的笑容,连连赔罪道:“都是下官的不对,本来也没什么大事儿,就是犬子不想再高攀陆大人的女儿,特意来退亲,没想到陆大人恼羞成怒,所以……一言不合,下官这涵养也的确不行,竟然真和陆大人打了起来!”
朱成国不愧能当好九门提督,这说话的艺术真不是一般武将能够养成的,开口就认错,可偏偏话里话外地贬低陆兆安。
陆丞相面上看不出深浅,只问道:“当初不是朱大人主动提出要结亲,怎么又是你主动提出退亲?难道这婚姻大事皆是儿戏吗?或者……朱大人的眼里,陆家的女儿是可以随便戏耍的?”
绝口不提打架的事儿,陆相开口就找出了事情的关键所在,陆兆安心里暗暗松了一口气,自己的父亲可不是好糊弄的,否则他这么多年也不会这么战战兢兢的,小心翼翼地藏好自己的心思,绝不敢行差踏错。
朱成国微微有几分尴尬,可是他知道这件事儿自家并没有错,但是在陆相面前,他不会那么理直气壮了,老相爷的威严,不容任何人侵犯的。
眼前这个精神矍铄的老头,不仅是一朝宰相,更是陆氏的族长,陆家那是在天元跺一下脚,就会震三震的大世家啊!
所以他小心翼翼地道:“相爷,能不能……借一步说话,此事……还是不要伸张的好,下官只是来退亲,并不是来结仇的!”
和陆兆安结仇他无所谓,但得罪了陆丞相,那就得不偿失了!一个庶子,他自然不放在眼里,在天元嫡庶之别犹如天壤。所以一个庶子还代表不了陆家!
陆丞相看他说的诚恳,又转而看看自己的儿子,发现他也没有反对的意思,才道:“那就进屋说罢,你们全都退到外面去,没有召唤不得入内!”
护卫和下人们纷纷退避出去,谁也不愿意得知有些不该知道的东西,否则小命危矣!
进了厅门,陆相才道:“有什么就直说吧!”
朱成国俯首一拜,道:“恕下官直言了,若有冒犯之处,还请相爷海涵,但下官保证,句句字字绝无虚假!”
陆相做了个尽管说的手势,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
朱成国略思索了一下,想用怎样委婉一点儿的说法将事情说出来,但最终还是决定直言不讳,毕竟他是武将,不能在老丞相面前耍花腔。
“犬子之前和陆小姐定亲,那是因为逼不得已,相爷大寿之日,下官带犬子来拜寿,然后有事儿就先回去,没想到后来犬子竟然和陆小姐同处一室,且衣衫不整被二少夫人撞见,所以……下官秉持着负责的态度,才一力主张结亲!”
说到这里陆相爷的脸色已经变得阴沉起来,扫过陆兆安和胡氏,让他们立刻就挺直了背脊,噤若寒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