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重新抬头看向他,也不管自己是不是真的丑了,吸吸鼻子之后,我闷着声音道:“你不想问我一些事吗?”
他轻叹一声,朝我伸出手:“来。”
这下子我没再多说什么,也不再顾虑迟疑什么,直接扑进了他的怀里,靠在他的肩上。
“我知道很多人会说我忘恩负义,余家毕竟养了我那么多年,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不能对他们不利。可是、可是养大了又怎么样呢,有谁问过我,想不想要这样的生活……”
话一开口,很多就收不住了,“有段时间我真的熬不下去了,每天晚上惊醒,看着屋里漆黑一片,只有窗帘在动。我下床走到窗前,打开纱窗,头探出去,想象着跳下去之后会是什么模样。鲜血四溅,脑浆迸裂,这么一想,我就不敢了。之后我开始拼命地工作,慢慢地我发现,工作可以成为我的寄托,让我在几近崩溃的边缘上,能站稳回头。我想靠着自己的努力一步步往上爬,可是每次都会被人打回原形,一次次的希望,又一次次的绝望。后来我终于明白,没用的,靠着那些人,我根本没办法出头,要想活得好活得安稳,我就必须要去争,要去抢。你相信我,我没想让余家人怎么样,我只是想让他们尝尝,被人剥夺所有的努力,不管怎么样都看不到希望的滋味。”
“好了,别说了。”陆敬修抚了抚我的头,嗓音有些哑,有些绷。
我闭了闭眼睛,摇摇头:“不行,我必须说。因为我怕过了今天,以后就再也没有勇气开口了。”
从一开始,我一直努力地在他面前塑造一个特别好的形象,不管是外表还是性格,我都想让他相信我是个开朗又单纯的姑娘。
只是伪装到底是伪装,藏在心底3;148471591054062里最深的一面,随着时间逝去并不会消散,反倒会慢慢蚕食人的心。
我怕终有一天我藏不住,又怕他知道之后会毫不犹豫地离我而去。
就算是要离开,发生在现在总好过未来。
我抱紧陆敬修的腰,用尽全身的力气。
“余氏对我的意义,跟余家不一样。我想想好好地守护它,不想让它没落。以后就算我不在那了,我也希望能有个真正有能力的人掌管着。现在我已经找到救余氏的办法了,过不了多久,一切都会步上正轨。到那时候……到那时候就算再出变故,我也可以安然接受。”
我知道陆敬修对余氏似乎也有兴趣,无论这样的兴趣是出于怎样的目的,我没问过,现在也不想问。
我不仅仅是个胆小鬼,还总做一些优柔寡断的傻事,想着无论怎么样还有以后,还有未来。
未来之于我们的存在,不只是未知和迷茫,还有缓冲和救赎。
就算现在熬不下去了,想想未来,也会让人觉得还有点希望。
陆敬修听完我的话,手顿了一下。
我心里一惊,身上一僵。
过了一会儿,他还没什么反应,我便想退开一点,离开他的怀抱。
但他没让。
他看着没用力,却将我牢牢地困在怀里。
“你说的这些,我很早之前就知道了。”他说,“没关系的,怎么样都没关系。你在我心里,一直是最好的,不会变。”
我哭哽了一下:“可是、可是你怎么会……”
“我刚遇到你的时候,你比现在要糟糕的多。我也是,那个时候的我,也很糟糕。”
……
阳光明媚的这一天,最终以我的一场痛哭开场。
我是好久没有这样痛痛快快哭过一场了,以往就算是掉眼泪,我也总是把哽咽咽回肚子里,不会出声,因为不会有人在意。
都说会哭的孩子有奶吃,但没娘的孩子,再哭也没用。
等我哭得打嗝,再流不出眼泪的时候,陆敬修拿过一块温热的毛巾,替我擦了擦脸。
“早餐做好了,要吃吗?”他问。
我点点头,还带着点哭腔:“要,我好饿。”
陆敬修竟然像是笑了笑:“在你之前,我没遇到过你这样的姑娘。”
我坐在沙发上仰着头问他:“我这样的,是好还是不好啊?”
“好,”他说。“很好。”
吃饭的时候我本来想问问陆敬修,问问他之前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什么遇到我的时候很糟糕,他也很糟糕之类的。
可等我平复好心情,刚鼓足勇气想开口,他也接了个电话。
电话那头应该是秦颂,陆敬修一开始还轻淡地应了声,到了最后突然不说话了,脸色也有些沉。
怕是出事了。
我突然有点不太好的预感。
果然,待他挂断之后,他很快站起身,跟我说他要出去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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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跟着站起,抓住他的胳膊,有些着急道:“发生什么事了?”
他沉肃着脸没说话。
我更加着急了:“告诉我吧,我就算知道了也不会给你添麻烦的!”
在我决定把心里的一切都告诉他的时候开始,他对于我来说意义就变了。
他的世界,他的所有,我也想去知道,想去了解。
陆敬修又沉默了片刻,到了最后,他终于开口。
“我大哥昨晚出了车祸,现在在医院。”
我一怔。
他的大哥,陆敬峰。
……
秦颂今天车开的很快,寻常一个小时的车程,到达市立医院的时候,我看了眼时间,正好过去三十七分钟。
我其实是不太清楚事情的严重性的,可看到连秦颂的神情都跟着特别凝肃,我便觉得,事情似乎并没有我想象中的那么简单。
乘着电梯来到十五楼,沿路都是维持秩序的保安和穿着黑色西装的保镖。
也由此,我们得以一路畅通,没有受到任何的干扰和阻拦。
到达病房的时候,陆家的人大多都在里面,就连陆远征都正坐在椅子上,远远地看不太见表情。
听到我们的脚步声,所有人都回头看来。
陆敬修站定住,我便也停住。
空气当中沉寂了一会儿,之后一声盛怒的低吼传来:“老三,你真是大胆,真是糊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