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我僵住,那修士靠近过来,在我身后介绍道:“我叫青涣,是与天君一起长大的好友,以后你叫我名字既可。”
这人的语气,却与上次完全不同,我僵了会,忍不住冷笑道:“青公子上一次见到魏枝,可没那么客气。”
哪知,我这饱含嘲讽的话一出,青涣却笑了起来,他一边笑,一边意味深长地说道:“上一次,青涣觉得自己与魏仙子不过是萍水相逢的过客,既是过客,那又何必知会姓名?”
这么说来,他这一次觉得,我与他不会是过客了?
回头看向青涣,我垂着眸,维持着清冷的表情说道:“青公子前来找魏枝,可有吩咐?”
我知道自己这个时候的模样,特别显得傲慢,而我现在心虚又狼狈,还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难过,正是需要这种表相。
果然,青涣被我的表现惊了一会,他定定地朝我看来,看了一会后,青涣笑了,他说道:“魏仙子……果然与众女都有不同。”说到这里,他也不知想到了什么,竟是轻轻叹息起来。
叹息过后,青涣收起表情,说道:“魏枝,宴席之后,天君会在醉玉阁等你。”
什么?
对上我怔忡的目光,青涣又朝我定定地盯了一会,才转身离去。
我盯着青涣离开的背影,许久才垂下双眸,就在这时。楚南的声音从我身后传来,“魏枝,刚才那人是天君身边的青涣大人吧?”
我转过头看向楚南。点了点头,问道:“你识得他?”
“岂止是我识得他,这一殿的人,不识得青涣大人的又有几个?”楚南看着我,意味深长地说道:“魏枝,我记得你在前不久那场与五位仙子的挑战赛中,曾经说过。你与天君确实曾有瓜葛的话吧?”
我是说过,可这又怎样?我眨了眨眼。越发疑惑地看向楚南。
楚南对上我的疑惑,却是一阵苦笑,苦笑中,他低声说道:“所以。今日青涣大人在这殿中出现,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与你说话,也是一种警告了?”
这下我完全不明白了,便问道:“什么警告?”
楚南不答,反而问道:“魏枝,这阵子你看到凌少没有?”
凌少?我目光一转,瞟向不远处朝我望来的凌少,见到凌少却在避让我的目光,先是一怔。转眼朝着楚南摇了摇头,低声道:“好象有一阵没见他了。”
楚南也看到了凌少,他微笑回道:“天君城的人都以为魏仙子是下界的凡人。是第一次来到天君城,便是我与凌少等人,以前也一直这样认为。”
我看向楚南,不解地问道:“你想说什么?”
楚南说道:“魏仙子,这阵子凌少都没有去招惹你,你不奇怪吗?”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他凌少修练到现在这个地步。肯定也是付出了代价的,哪能把时间都浪费在女人身上?
见我不解。楚南却是摇了摇头,他压低声音说道:“这几个月里,凌少和他的家族,先后被两个大能警告,都是不许纠缠于你……”
什么?我大吃一惊,说道:“两个大能?”
“不错,是让凌氏那样的家族,也不得不忌惮的大能,还是两个!再加上刚才的青涣大人,那就是第三个了。”楚南问道:“魏枝,你到底是个什么来历?”
他后面那句话,我却没有听清,我只是想着他那句话,想着那两个大能又是什么人。
就在我左思右想却不得其解时,楚南压低的声音再次传来,“幸好,凌少与你才见过几次面,陷得还不太深,也幸好,大伙现在终于知道了你的底细……”
他最后一句话,我却是不懂了。转头看着楚南,我诧异地问道:“大伙都知道了我的底细会怎么样?”
楚南先是一噎,转眼他定定看我一会,说道:“大伙都知道你的底细后,也就不被你的表相和外表所迷惑,进而陷入不可能的妄想当中!”说到这里,他见我睁大了眼,不由苦笑了一下,转身离去。
他刚一走,宴席开始了。
突然冒出来的,摆放到大殿中的一个个白玉桌,以及被美貌女修摆上去的珍果佳肴,还有飘荡在空气中的阵阵奇香异味,都令得众少年们再次激动起来。
我安静地坐在角落里,不时可以听到有人在说道:“听说这次的宴席,上的都是千年万年灵物。”“那是,你也不看是谁摆的宴。”“我家里人早就交待过了,上了宴后啊,那是能吃多少便吃多少,这里便是一片茶叶,放在外面都是用极品灵石才能购置的奇珍。”“只这一宴,便抵得上咱们十数年的苦修了。”“谁说不是?”
我心神不宁,这宴席也吃不食味,坐在那里埋着头吃了一道又一道,可到底吃了什么,却是什么也说不出。
这一宴,因为很多人都是边吃边吸收食物中的灵力,一直持续到了傍晚才尽兴而散。
在众少年一一离去时,我犹豫再三,又胡思乱想一阵后,还是提步朝着紫华殿后面的碎玉阁走去。
……这才是最可悲,哪怕说过一千次一万次不再见他,可入了幻境,内心深处最渴望的还是能当着他臣民的面,光明正大地坐在他身侧,现在更是,他一声召唤,编出一千一万个理由推拒,却还抵不过那见他一面的渴望。
……总是不免想着,也许以后再也没有这样见面的机会了,总是不免想到,如果天长地久的岁月里,连见他一面都不能,那日子,太漫长太漫长了。
……记得似乎听人感慨过,年少时的这种痴迷,熬到了中年后,会觉得它是盛开在青春中最美的花,我现在唯一的希望,就是有一天自己能熬过去。
紫华殿里,一花木一池塘都是精美的,我慢慢走在那精制的走廓里,也不知过了多久,我的视野中,出现了碎玉阁三个字。
“碎玉阁。”我喃喃念了一遍,慢慢止了步。
仰着脸,我静静地看着夕阳光映照下的碎玉阁。
那里面,有我想见的人,可是怎么办,我光是这样望着,便已经醉了……
我怔怔地望着碎玉阁,不知风卷起的墨发,卷起了我身上的霓裳,也不知时日之流逝……
我这一站,便足足站了一个时辰,直到西边灿烂的霞光变成了黑暗,直到月出了星光淡,直到一个个隶属于紫华殿的婢仆修士来了又去,去了又来……
我这一站,便是整整一晚,便这般,我站在离碎玉阁还有半里远的林荫道上,静静地看着它,直到月出又月沉,直到东边晨曦渐起,露水沾衣。
……
青涣缓缓走到窗边,就着漫天星光,他朝外面看了一阵后,转过头来轻笑着说道:“也不知这丫头怎么想的,明明让她来这里见你的,可她走到那里后,怎么也不肯移步了,真不知准备站到什么时候去!”
他身前那个倚着窗,正在雕刻着什么的人,自是没有回答。
青涣瞟了他一眼,过了一会又朝外伸头伸脑一阵,说道:“白天问心阵那一段,连我看了也心里好不难受……炎越,你不会心动了吧,我看你从退下宴席后便一直在雕这些木头,你总是这样,心里一旦不平静了,便喜欢雕刻这些玩意儿。”
背倚着窗,任月光把身影拖得长长的那人,依然没有回答。
望着他修长白皙的指节,那缓慢优雅,不疾不徐地雕刻动作,青涣又是一声长叹。
叹息中,青涣低声说道:“这阵子我一直在查历朝历代的天帝和帝子们渡情劫的事,说真的,阿越,你这次真可以说是最凶险的。你看白天面对问心阵时,众长老都不说话了,一个个挺担忧的……”
不疾不徐的“沙沙”声中,一点点木屑飞落,青涣看了那手那木雕一阵,也不知想到了什么,却是沉默起来。
就在这时,黑暗的东边天际,渐渐浮出了一道亮光,望着那亮光,望着那露水打湿的身影,青涣转头看着倚窗而立,同样一夜没睡的天君,张了张嘴,最后还是说道:“阿越,你这阵子的表现,并不能让众长老和我安心,今天二长老甚至向我建议,要把那个魏枝弄到你身边侍侯你。他认为我们以前所用的方式还是有错,说一个男人要完全把一个女人不当回事,还是要得到她,要把她里里外外都看透玩够才会厌烦。大长老则是说,你现在年龄还小得很,这最后一次大劫,便是耗上数十载,只要最后能过也算成功。他还说我们上次的做法是走了近途,并不可取。”
停顿了好一会后,青涣轻轻说道:“阿越,依我看来,你还是正视这个问题吧。”
“沙沙”声终于停下了,倚窗而立的天君慢慢抬起头来,淡淡的晨曦中,他的双眼亮得惊人,也寒得渗人,盯视了青涣了一会,天君冷冷说道:“我的情劫早就渡过了!”他沉沉说道:“依我看来,是你们太闲了!”
见天君衣袖一拂转身就走,青涣脸孔也是一板,他冲着拂袖而去的天君大叫道:“你的情劫早就度数过了?那我问你,魏枝在问心幻阵过关时,有个人看着看着,却不能坚持到最后,最后什么也不管就遁走了,遁走后只是一个劲地埋头雕这些鬼东西,那又是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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