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师童等人分开之后,一路上管良始终都深皱着眉头,对于他这种杞人忧天的现象,罗天并不与理会,只是在与杜曦瑶闲聊着别时的事情,但到了后来,眼见管良的模样有愈发成梗的迹象,罗天也不得不说道。
“放心吧,他们就算死在神界,也会有我们帮他们收尸。”
罗天的话顿时就让管良和杜曦瑶惊讶的看着他,虽然明知道眼前这位是语不惊人死不休的主儿,但乍听到这样的话却还是本能的让人反感,不过很快管良就放下了心来,他知道罗天不会见死不救的,但说实话这种感觉很别扭,毕竟连师童三人都搞不定的事情,罗天难道真有更高明的法子?
“师父,你说那个……人是故意要把你支开的?”
杜曦瑶在问这个问题的时候一时间没想好该如何来称呼另一个罗天,最后也只能用了这样一个无形的称呼,她的话也让管良投来了关注的目光,而对此罗天则是淡淡一笑,说道。
“如此明显的用意,也亏得你两这么久才想得到。”
其实不怪他两如此后知后觉,实在是如果另一个罗天也拥有和罗天全部的智慧,那么这么浅显的计谋实在是不像罗天这种人能够想到的,他们之前的确也有想过这种可能,但更多的却是在思考另一个罗天想要通过孤立罗天来达成怎样的目的。
眼见他们对此存疑,罗天笑容渐失,随后又补充道。
“大道至简,便是本源,这就跟做菜一样,最是工序简单的菜肴越能彰显厨师的手艺。”
罗天的话让他两又是一怔,原本是严肃的话题罗天居然用做菜来比喻,不过很快他两就明白了过来,复杂的计划工序越繁多,那自身会出错的可能性也就越大,但如果只有两点之间的一条距离,让脑力的比拼变成了纯粹的竞速,那么这个时候,倘若一人比另一人先起跑,那就必然会拥有一定的优势。
“师父,那他真的能探听到你的所有想法吗?”
杜曦瑶对此感到非常的不可思议,当初她在龙祥城外被夏瑜的人所诱骗,但那时她会上当主要还是因为夏瑜的势之规则探查到了她今后一天左右的行程,而如果再多的话,那以夏瑜的实力也无能为力了。
但罗天的心思复杂且缜密,虽然并不是说罗天就不会犯错,而恰恰是罗天其实也犯过很多错误,但更重要的是,从罗天开始怀疑起有这样一魂在跟自己作对开始到今天已经过去了很长的一段时间,而在这么长的时间里,天知道对方针对罗天做了多少的准备和行动,但却又为何在初见的第一次较量中对方反倒是败下了阵来。
罗天知道他两的这种心思,也是他两质疑跟随自己继续前行的动力源泉,对此罗天只是简单的将他所能够想到的关于环境、语境这样的东西大致说了下,随着杜曦瑶和管良逐渐的恍然大悟后,此时的三人也已经渐渐的来到了一处出口。
如果说按照当初冥见的说法,他所劈江斩海后所开辟的通道只会有一个出口,但如今看来,这样的一个出口到底会通往哪里却早已和最初的计划差之甚远了。
管良此时也看着眼前的出口,他倒是并未迟疑,一切只需要等待着罗天的决定即可,如今的他在内心中数个对眼前之人的心梗一一解除之后,也算是可以豁然开朗的面对这个人了。
“走吧,别耽搁时间了。”
罗天伸手遥指前方,似乎对那充满了光明的所在很是憧憬的样子,但此时谁都知道,前方的光明很有可能不是他们希望看到的未来,而更像是一种光与影一体两面的假象罢了。
但是,三人迈开的步伐却是谁也没有刻意放缓,更不会因此停下,而就在三人的步伐迈出通道的那一刻,眼前出现的却是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一幕。
“这里是……岁月城城主府!”
当杜曦瑶失声叫出声来的时候,一旁的罗天也不禁啧啧了两声,言语中藏有某种惊叹的味道,而此时的管良更是想到了之前师童的话,另一个罗天极有可能在沧浪城城主——也就是现如今岁月城的主事者帝朗跟前做下了一些人神共愤、天理难容的事情,而这份罪责极有可能会讨还在罗天的身上。
“罗天,要不我们暂且离开吧。”
管良犹豫了一下说道,他们之前也正好从这里离开,而且是以一种不受欢迎的姿态离开的,并且还将璇儿和尧天也给丢在了这里,而此时当管良说出这话的同时,就迎来了罗天的目光,那目光就好似在说,你会离开吗?
管良随即就明白了过来,是的,他不会离开的,这个地方某种意义上是启点,也是终点。
“走吧,我们进去。”
罗天说完正要踏步进入,却再度被一旁的管良叫停,他这次说道。
“等等,要不让我先进,我毕竟是命天教的人,帝朗对我至少也不会失了这份同属七大主城的礼数。”
管良的话若是放在平时便是合理,但此时此刻罗天却是笑着摇摇头,说道。
“你以为这么简单的道理他就不曾想过吗,放心吧,大胆进入,这里不会是我等的葬身之地。”
眼见罗天说的如此笃定,管良当下也不好再说什么了,只是瞥了一眼身旁的杜曦瑶,心中思考着倘若一会一言不合之下,他们三人联手之胜算。
但无论怎么算来算去,最终也只能徒叹奈何。
就在罗天的步伐跨进岁月城城主府大厅的时候,眼前居中正坐之人正是沧浪城城主帝朗,他的目光从罗天三人推门而入的时候就不曾看向来的这三名不速之客,又好似他早已猜到这三人会推门而入,所以根本没有任何的大惊小怪。
“你们来了,倒是比我预计的要早。”
帝朗此时放下手中书卷,随即看向了管良又说道。
“既然你如此守信,那我也就将她交给你了。”
就在帝朗话音落下,眼前虚空之中突然浮现出一个人影,在者一刹那间,管良几乎忍不住要喊出声来,那是他心中无时无刻不在挂念之人,但当那人影清晰之后,管良却是心中一凛,因为出现的人不是璇儿,而是尧天。
当尧天看向眼前的罗天三人时,也顿时愣住了,但是很快她就从对面那人的眉宇之间分辨出,他是他,而不是另一个他,但是这样的分辨却仍旧无法说明她内心的疑惑,或者说是她自己对天道的一种认识,所以最终她的目光落在了管良的身上。
“还不走?”
这三个字是罗天说的,尧天落进了帝朗手中,这是杜曦瑶和管良告诉他的,而尧天现身之后那看向自己的眼神也让罗天明白一时半刻间解释不清楚这里面的东西。
“既然是一起来的,自然要一起离开。”
此时管良还在重新见到尧天之后的迟疑当中,但杜曦瑶却已经毅然出声,她的话音刚落,还没等到帝朗对此作出任何的表示,就听到罗天冷笑一声后说道。
“开什么玩笑,你们活腻了,我可还没活腻呢,快走吧!”
罗天的这句话让对面的帝朗眼神中投来了一丝赞许的神色,却也让一旁的杜曦瑶和管良两人不禁一怔,毕竟他们怎么也看不出来,罗天单独面对帝朗有任何一丝活着离开这里的可能。
“放心吧,在证据确凿之前我不会杀他,但若是他想要逃跑,或者是联合你们之手抵抗,我会杀他,而且是毫不犹豫。”
帝朗的话让管良三人终于是明白了过来,虽然此时杜曦瑶心中不舍,却也知道暂时退避是最明智的选择,她看了罗天一眼,那眼神中有师徒情谊也还有一些别的东西,但最终还是不发一言的离开了。
离开之前,罗天并未对管良或者其他两人交代什么,他知道自己就算说了也是白说,他们肯定不会离开的,甚至于说不得还会在关键时候做出“劫法场”这样愚蠢的举动。
当现场只剩下了罗天和帝朗的时候,罗天率先提出了一个问题。
“跟我说话的是帝朗还是奈西?”
罗天的提问让帝朗也微微一笑,他着眼看了看四周,而罗天也随着他的目光扫视了一遍四周,虽然这里是岁月城的城主府,但是与顾往昔生前所身处的那个地方却已经相去甚远了,看的出来,在七大城主的人吊祭过顾往昔并且在帝朗成功入驻这个地方的时间当中,这里发生过很多事,可以说一个王朝的改朝换代在这段时间里几乎完全能够在这里找到一种缩影。
“帝朗只会在一个地方,那就是沧浪城。”
帝朗的回答让罗天点点头,这是他今天听到的第一个好消息,虽然有可能也会是唯一的一个好消息,不过相比起来,却也足够鼓舞人心了。
“这么说,我今天还死不了了。”
罗天略带开心的说道,不过随着他的话音刚落,帝朗就收起了笑容,说道。
“你知罪吗?”
突然而来的问罪之词却并没有让罗天流露出半点错愕之情,尽管到了这一刻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犯了何罪,但他仍旧肯定的点了点头后说道。
“我认罪。”
听得罗天如此轻易的认罪,反倒是让帝朗有些好奇,其实他还是挺希望罗天能够为自己辩论一番的,不管是为了求饶也好,还是为了活命也好,又或者是满足一位审判者最常见到的情景也好,无论犯没犯罪人通常都不会承认自己的罪过。
“这么说,来时的路上你已经想通了?”
又是一个让罗天有些无语的问题,如果不是那个通道一条路就通往你的岁月城城主府,罗天鬼才会跑到这里来,不过这话他也没说,而是又点了点头后说道。
“想通了。”
罗天两次态度诚恳的认罪,让帝朗有一种看到一个想要求得宽恕的罪犯的身影,但是从他和罗天在那栋阁楼的第一次见面开始,他却并不觉得罗天是这样的人,这里面一定出了什么问题。
矛盾的感觉不断的涌起,以至于到了后来让帝朗都开始尝试着站在罗天的立场上帮他分析他所犯下的罪愆当中究竟哪些地方显得很突兀,而就在他开始思考这些问题的时候,不由得就皱起了眉头。
此时的罗天心中倒是镇定的很,他不为自己辩驳的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他辩驳了也没用,不是因为帝朗是一个独断专行之人,而是他的话说了也没人会信,毕竟那些他根本就完全不知道的罪行就是一个和他一模一样的人做的,而且这个人有着和自己完全一样的形貌特征,完全一样的心性、智慧乃至人格、意识,如果说这个人不是他,罗天自己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正如那天她在通道里见到他时所说的那句“我对你无计可施”的话一样,面对那样的一个和自己一模一样的人,你除了无计可施还能有什么法子呢?
所以罗天很聪明,既然辩不过那就干脆不辩了,但罗天不辩的只是他的罪行,倘若帝朗能够为这份罪行提供任何的证据,罗天同样也不会等死的。
不过看样子,似乎暂时还用不到了,因为连帝朗自己似乎都发现了什么问题。
罗天没有问,他就老实的待在一旁,等待着帝朗思考结束,他根本不需要去问自己到底做了什么人神共愤、天理难容的事情,也不用去问他这种罪行到底该是千刀万剐还是五马分尸,那根本就不重要,毕竟已经站在这里了,那就什么也不重要了。
片刻之后,帝朗从沉思中回过神来,他看向罗天,随即从衣兜里掏出了一个东西,然后在罗天的跟前晃了晃,说道。
“这是你的?”
看着眼前的这一枚星型物品,罗天心中一动,正要说这不是我的,并且有一个伸手入怀将自己身上的那一枚摸出的想法时,他即将说出的话在即将抵达喉咙处的时候被硬生生的咽了回去,随即他点了点头,然后说道。
“不错,这就是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