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罗天或许也应该感谢他们两,顺便感谢正义天理,如果不是有着天理之中的种种约束,让正义无法做到无所不用其极的地步,否则的话,恐怕今天罗天是答应得答应,不答应也得答应的结局了。
姜小云和陆恒最终也并没有强迫罗天,今天这一面虽然到了最后也没有一个好结果,但也算是一种别开生面的见面会了,想必今后双方还会有更多的见面机会,只不过在那之前,双方给予对方的基本印象恐怕已经大打折扣了。
姜小云和陆恒走后,罗天最后看了一眼身后的山神庙,心中却也颇为懊悔,其实他之前不该把话说的那么绝对,若是放低一些姿态,或许可以套出一些有用的线索,但一想到此,罗天的心不由得又放平了一些,毕竟他这一路走来,早已见识过太多的所谓真相,而他更是难以容忍这种东西从他人口中得出,只能说如今的这种结果倒也符合了他为人的性格。
离开山神庙前,罗天又不由得想起一事,既然姜小云来了,想必万季安也必然就在左近,两人约莫快一年没见了,是否也该趁着这个机会见上一面,或许还能相互交换一些情报,不过要见万季安,必然又会再见到姜小云,也不知道是自尊心作祟还是别的什么原因,总之眼下的罗天倒是一点都不想再看到姜小云,无论是以哪一种身份。
梦境独立空间即将崩毁之后又三度焕发新生的事情他已经知道了,而在罗天从神界回归人界的这段时间里,他并没有做太多的事,也没有去过一次全新的梦境独立空间,因为他并不知道那另一个罗天是否还在那里,在没有一个万全准备之前,罗天是不会和那个人面对面的。
因此,摆在如今罗天跟前的事情只有一个,那便是找回董恋云,至于别的事情,罗天眼下不但顾不上,而且对他而言还颇有顾虑,毕竟事态发展到如今这个局面,可谓是牵一发而动全身,想要在毫无顾忌的情形下把任何一条单线给梳理开来几乎都是不可能的。
不过,想要找寻董恋云同样也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在回到人界后,罗天曾经又去找过一次帝朗,毕竟当初罗天和董恋云在梦境之中走丢,前后线索联系起来和鬼界脱不了干系,而帝朗当初更是为了试探罗天而入梦,但遗憾的是,帝朗虽然利用顾往昔生前和鬼界的一些关系来建立合作,却并不知晓董恋云的下落,在万般无奈的情况下,罗天也只能就此作罢。
而管良——
罗天已经知晓管良和鬼话去了鬼界一事,但对罗天而言,不管管良去鬼界是为了救治杜曦瑶,还是当初困在梦境独立空间的他走投无路下不得已的选择,又或者他还记得当初和董恋云走丢一事,其实罗天都不看好他,毕竟当初的师童也曾经去过一趟鬼界,这师徒两无论从实力的对比,还是心性,师童都远胜管良,如果连师童都做不到的事,想必管良也难以做到。
因此,抛去管良,找寻董恋云这件事罗天还是打算亲自着手,而根据这段时间的调查也颇具一些心得了,若非另一个陆恒突然出现并将他给引来这四方城,只怕眼下的罗天已经就线索进行更进一步的探查了。
想到这里,罗天就打算立刻动身离开四方城,然而就在他前脚刚踏出山神庙,却不想万季安已经后一脚的找了过来。
看到万季安的那一刻,罗天也不免有些心动,他们两个人之间恩怨纠缠,很多事情哪怕只看表面都不可同日而语,而事实上两个人都有着很重的心思,根本就算不上是敌是友这般简单,而更像是为了各自的利益而勉强走到一起的关系。
不过既然见了,罗天也不打算这么着急离开了,而万季安之所以会来,定然也是察觉出了姜小云故意撇开他的异常行踪,如今看来,这两人之间的关系并未因为身份的变化而有所变化,这对万季安来说或许是一件好事,但对于罗天来说,却是说不上怎么样了。
罗天和姜小云其实并没有多少关系,若是没有当年为陆恒遗物而找上他,两人之间也不可能会发展出后面的那许多事,包括龙祥城董家的一系列事件,但或许是机缘巧合,又或许真是天意,促成了这段奇诡的故事。
“看到你完好无损的回来了,倒是了却了我心头的一桩大事。”
看着罗天,万季安如此说道,听到这话,罗天不免微微一笑,心想你我二人自西北十三镇分开,你怕是只知道我在西北十三镇遇到的麻烦,却未必会知晓我曾去了一趟神界吧。
当然,罗天也不会打着嘴巴四处宣扬他的风光伟绩,而对待万季安这种人,就更需要谨小慎微了。
万季安的确并不知道罗天曾经去过神界的事,但这件事对姜小云来说却并不是什么秘密,此时罗天看了姜小云一眼,眼见他一直垂着眼作出一副无关于己的态度,心知他不会多言,于是说道。
“哦,倒是没想到,我在你心中的地位竟然可以达到这种程度。”
敬谢不敏的一句话也不禁让万季安笑了笑,两人简单的对白过后,很快就拉近了距离,在握拳的那一刻,两人的心中都不禁有种恍若隔世一般的感觉,而这种感觉在过去不说从不曾有过,但毕竟很少。
罗天已到中年,而万季安更是鬓角泛白,像是已不再年轻了,说到底他们都是凡人,入道释者的名号虽然好听,但意识无法突破规则的约束,他们也终究只有百年寿诞,生前或许可以荣华一生,但死后也只是一滩白骨罢了。
“接下来你打算去哪?”
感伤不是罗天和万季安这种人的心结,他们都是可以放眼未来之人,当万季安问起罗天今后的行程时,心中也同样对无法预知的未来升起了所属于他万季安的希望。
“继续未完成之任务。”
罗天含糊其辞,显然是不想把实情告诉万季安,但也有可能是不希望万季安再次牵涉进来,但不管是哪一种情形,都能够在话毕的同时让万季安明白罗天的打算,对此万季安也说道。
“若有麻烦,可来找我。”
罗天闻言点头,这一点他倒是不会推脱,不过此时他心中升起一念,虽然没有说出来,但却也不禁有些笑意,毕竟在那西北十三镇,即使没有罗天的要求,万季安还是自个儿找来了,虽然他不一定就是专程为了警告自己而言,但既然来了,就说明他和罗天之间的缘分不曾断过,这也是过去这些年来,罗天和万季安都极力营造又同样极力避免的一件事。
是的,他两之间敌我的立场并不是那么明显,显然是他两都在有意模糊。
话说完之后,两人就此分道扬镳了,而在万季安和姜小云离开后,罗天也正式踏上了行程,而他要去的地方早已定下,那就是姜项离所在的天启城。
如果没有师童为他打了前站,罗天此生是绝对不会进入这座城池的,倒不是说他惧怕姜项离的实力,而是这种人只可以利用,而不能相交,正义这种东西是不能打折的,说其是标杆、参照物都有些不太准确,而更像是一种法度,已经有了一些绝对规则的雏形,任何不遵守这种法度,或者是不按照规矩出牌之人都会被划归在正义的门槛外面。
所以,罗天和姜项离永远是势同水火一般的存在,毕竟在这两个人所共同牵涉的所有事件当中,罗天在姜项离的眼中所扮演的角色都是非正义的一方,而只要非正义,那就是被正义打击的对象,哪怕是中立,都不行。
如果从这个角度来看的话,那是不是就意味着师童、帝朗也是非正义的一方呢,如果从姜项离的角度来看,是的,正是如此,只要他们的行为偏离了正义,那么他们的一切也都偏离了正义。
前往天启城的路上,罗天经过了很多熟悉的地方,对于这份熟悉,不仅仅是人事物的熟悉,更有一份源自于心情当中的熟悉,当罗天的步履踏足此地的时候,他难免的就会有一种代入感,会因为人事物的牵绊而让自己又仿佛回到过去一般的再度经历了一次。
而且,即使是再来一次,罗天所持有的也仍旧是和过去一般无二的那种心情,所投入的也是相同的感情,无论他过去是做对了还是做错了,对如今的罗天来说都毫无区别,对罗天这种展望每一个“下一刻”之人来说,他从不会去否定已经成为过去的自己,就像是那句傲气的俗语一样,不气盛还是年轻人吗?
当罗天途经中天界的中枢要道天鸣城的时候,老远的就看到一张熟悉的面孔,待得罗天再定睛一看,不是夏瑜还能是谁呢?
此时的夏瑜倒是很镇定,当他也看到罗天的时候,立刻快步迎了上来,随即对罗天抱拳行礼说道。
“罗兄,家父要我专程在此等候多时了。”
听到这话,罗天不免有些好奇,自己来到天鸣城会被夏家的眼线捕捉到,这一点罗天不会觉得有什么奇怪,而夏子丹想要见他同样没什么大不了的,但专程派夏瑜来接待他,这就有些匪夷所思了。
“哦,没想到在下竟然能得到夏家主如此看重,倒是有点受宠若惊了。”
罗天故意只字不提眼前的夏瑜,而是一口一个夏家主,本是想要以这种身份来故意压他,好一观他的反应,却没想到的是,夏瑜倒是沉稳的很,也顺着罗天的话寒暄了一阵,而且观其言表,连一点见外的感觉都没有,这不禁也让罗天有些唏嘘,不知道是他真的变的成熟了,还是他刻意隐藏的很好。
既然夏子丹要见自己,罗天自然走这一遭无妨,况且师童才为他去过一趟夏家,想来此番也多半是为了联络感情这一回事。
进入夏家之后,夏子丹竟然亲自出门相迎,这让罗天不免有些心惊胆战,无论是在命天教还是在岁月城城主府,又或者是在沧浪城,罗天也从来不曾得到过哪位城主的如此大礼,惊得他是连连摆手,唯恐自己姿态放得不够低而给人留下话柄。
待得入座之后,罗天便小心翼翼的问起夏子丹相邀的原因,只听夏子丹说道。
“犬子将于近期完婚,此事已经通报了整个中天界知晓,唯独一人让老夫犹豫很久,也不知道该用何种方式相邀。”
听得夏瑜即将大婚,罗天又不免心中一惊,回想起夏瑜此人性格,便不是一个会放弃花花世界,愿意夫唱妇随之人,而此番婚期恐怕也是夏子丹的用意,毕竟夏子丹也一天天老去,倘若夏瑜不堪大用,那偌大的夏家只怕也只能落得个家道中落的田地。
待得罗天向夏瑜贺喜过后,虽然心中已然明白夏子丹此番相邀来意,但主人家不开口,他也不会多嘴多舌,当下也只能装模作样的好奇的问道。
“哦,不知是谁如此不识抬举,竟然敢拒绝天鸣城夏家的邀请?”
听得罗天如此说,夏子丹脸上的笑容也减去半分,随即又叹了口气后说道。
“正是天启城城主姜项离。”
果然,才舍弃的恩情,总是会从别的地方找补回来的,对此罗天心中倒是一清二楚,夏子丹虽然看在师童的面子上不再计较罗天该偿还夏家的恩情,但师童的面子是一回事,罗天和夏子丹的关系是另一回事,无论是长辈对晚辈的提携,亦或是身为城主对世人的责任,夏子丹如今的这句请求倒也合情合理,况且罗天根本找不出借口来推脱。
“原来是他!”
罗天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随即又短暂的思索了半晌,最后说道。
“早就听闻天启城城主姜项离为人大公无私,小子也正想去登门拜访一番,如今既然夏家主有此请托,那在下自然是恭敬不如从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