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五天的时间里,罗天三人经历过一次雪崩,那不是寻常的雪崩,而是一座山头的大雪瞬间像是被神仙从天上倒灌下来了大海一样,瞬间化为了一片汪羊,而这样的景象不禁让罗天三人震惊,也同感骇然。
完全复苏的天地万物,并不是人类所想象的那般美好,或许如今这个年代的人不懂得什么是有机和无机,但通过释道者的观察和探索,却也大概能够明白,人这种生物在自然界中其实并不孤单,有很多的生物都和人一样,有着相似的肌体构造。
这个世界上有生物,自然就有非生物,而在释道者的眼中,鬼、妖、神甚至是魔都属于非生物,乃至于一切不是外表没有松软的皮肤,而内部也没有血液流淌的族群也都是非生物的其中一种。
但事实上,在人类的眼中,除了很难的意见的神魔妖鬼外,天下间大部分的生物都是“活的”,而那些不会动的或者除了动而不会说话,也不会思考和表达感情的,通通都不算是活的。
可是,魔族里有石魔、炎魔,那么未必就没有水魔、风魔,如果有一天当人类看到了能说会笑的雪人,看到了会生小孩的石头,不知道会作何感想。
是的,如果说天地万物都复苏了,那这天地会变成什么样呢?
五天过去,罗天三人仍旧没有看到这冰鞘山的尽头,这种感觉从心理所受到的煎熬程度来讲就好似冰鞘山的空间大小要比炎铁山大上十倍不止,要知道当初他们穿过炎铁山也不过短短三天罢了。
但事实上之所以他们会有这种距离和体积上的错觉,最大的缘故就在于他们并非一直在走直线,因为冰鞘山里随处可见雪崩、冰风暴以及极光天气,甚至还会有因时空紊乱打导致的失落时空。
在不断的绕路,不断的承受大自然的愤怒,以及不断的见证各种人类的渺小,这样的煎熬对于强大的释道者也概莫能外,特别是罗天,对于曾经“战胜”过葬龙谷的他来说,亲身经历这样的一段旅程,心中又会作何感想呢?
五天后,罗天三人迎来了一个这十多天以来从未遇到的风平浪静的时段,天地终于不再肆掠,甚至天边还迎来了一线曙光,那是太阳吗?
“真是难得老天爷能够开眼一次。”
魔能的话让董恋云抿嘴一笑,这种乞求老天开眼的经历对她而言,在过去经常出现过,无论是她还是董家的人,生意人嘛,总是会有经历波折的时候,虽说钱财都是身外物,但真正能把钱财当身外物的那恐怕也不会是人了。
纵观人类的历史,信佛而不懂佛法的人当中,求的最多的就是财神爷和送子观音。
“看样子,距离那怪蛇沼泽不远了。”
罗天看着前方,尽管前方仍旧还是白茫茫看不到尽头的一片,不过凭借一种感觉,罗天也知道他们的行程快要到了,而这段大自然的折磨对他而言,最大的收获恐怕除了见证人类的韧性外,也别无其他了。
“倒是那帝煞,罗天你对此有何想法?”
这一路上,由于狂风暴雪,导致了人的一切感官都仿佛失去了作用,目不视物和耳边妖风阵阵都还算好的,最大的问题还是在于温度对于人体肌肤和毛孔的麻痹,让他们对于外在的感知降到了最低,虽然释道者可以用灵气或魔气护住身体,却无法形成那种真正的护身气罩,总是会有存在弱点的地方,就如同一门规则一样,一旦被漏洞渗透,那下场恐怕就是一尊冰雕。
所以,如今暴风雪过去,不但是人得到了一丝缓解,连同思想和交流也重新迸发出来,对此罗天倒是在这一路上早已有了想法,当下说道。
“我一开始以为帝煞是人为制造,但后来我明白了这种想法不对,生物本身就有适应环境的本能,如果这片天地真是被某三个强大的释道者逆天改命而二次创造,那么他就应该懂得生态平衡的道理,所以,帝煞并非人为改造,而是顺应了自然规律的发展,进化成为了这异变空间当中的王。”
罗天的话让魔能点点头,但一旁的董恋云却流露出了好奇的神色,说道。
“难道说一只鸟真能进化出这种异能吗,这大雪山中应该人迹罕至吧,帝煞就算能够在这雪山中生存,但应该和人类打交道的机会极少,但之前那帝煞控制人类成为它的‘坐骑’看样子就是一种异能,这……可能吗?”
董恋云的话让罗天和魔能对视一眼,两人尽皆笑了起来,对此罗天倒是抢在了罗天之前开口,毕竟他很清楚魔能这老小子的性格一向都不怎么好,要是由他来回答,说不得董恋云就会受到一些口头上的挖苦。
“这片雪山存在的时间并不会太久,应该不会超过一年。”
罗天的话让董恋云一愣,好半天也没反应过来这到底是咋回事,虽然她精通布阵之术,对于方位、距离甚至是点的把握可以到足够精确的地步,但是空间学问在场最擅长的还是罗天。
“是因为地气消失的缘故?”
但很快董恋云就想到了原因,恍然大悟之际也脱口而出,随即罗天点点头,然后从自己的身上拿出了一张地图,说道。
“这是我一位朋友给我的地图,虽然只描绘出了这西北十三镇的部分地形分布,但是从地图大小来看,冰鞘山和炎铁山并不会太大,而且沿途也并没有一个叫做怪蛇沼泽的地方,距离枯木林也不会太远,虽然人通过观测距离并且手绘和实际大小有所差异,但之前那个‘沙海狂蟒’的号称倒是提醒了我,恐怕在一年前,我们脚下所站着的这片大地就是一片沙漠。”
罗天的话让董恋云倒吸了一口凉气,一年的时间沙漠变成雪山,这是何等的沧海桑田,虽说董恋云一时间感到难以置信,但这话是由罗天所说,却是由不得他不信。
“这里一年前既然是沙漠,那么那个沙海狂蟒难不成是……”
董恋云此时又灵机一动,当即说道,听到这话罗天也笑了,回答道。
“没错,恐怕真正的沙海狂蟒就是那死去的父子。”
短暂的休息过后,三人继续踏上了旅途,而这一次不到半天的时间,他们终于越过了雪山的尽头,看到了前方一处弥漫着各种不寻常颜色的迷瘴之地,看样子这就是怪蛇沼泽了。
“稍等。”
既然已经来到了尽头,罗天等人自然也就不必再担心身后的风雪了,但此时面对眼前的七彩迷障,罗天却同样不敢掉以轻心,或许大自然的威力确实恐怖,但毕竟在过去已经有无数的人试图挑战过诸如火山和雪山这样的大自然了,也同样积累下来了很多的心得,但是面对这种从未见过的七彩迷障,却也让罗天的警惕提升到了最大。
不过,罗天观察许多,却是始终不敢踏前一步,他唯一可以肯定的是,眼前的这七彩迷雾乃是由于空气中混合了其他的元素而形成的,但是一般情况下,放在一切的各种气体除非是完全不相融,否则的话是会进行第二次、第三次化合,最终形成一种独一无二的气体并且释放出来,而这种气体会呈现出来的只会是单色,而不可能是五颜六色的。
就像是煲汤一样,不管放进去的各种食材有多么的五颜六色,但最终能够被熬出来的也只会是一种颜色。
所以,唯一的可能就是这里的空气因地气的流失而无法进行气体元素的再次融合,甚至有可能是在进行了第一次元素的融合之后就释放并且呈现了出来,最终成为了这五颜六色的形象。
这样的情况别说罗天闻所未闻,连魔能也大感棘手,但是这个时候一旁的董恋云却似乎对这五颜六色的天空感到非常的喜欢,眼见身旁两个大男人如此的畏畏缩缩,不敢向前,这让她有些不满,随即说道。
“我说你们两个,难道天空就飞得一种颜色吗,就不能有‘五颜六色’的天空吗,就像是传说中的七彩祥云一样?”
董恋云的话让罗天和魔能各自心中一震,此时回头,各自的眼神中也都多了几分恍然。
“还是恋云聪明,没想到一语就道破了关键所在,看来,是我们两的意识被约束的太深了。”
罗天的话并未迎来魔能的反驳,毕竟事实就是如此,而这一刻也不禁让罗天有了些明悟,规则对人乃至意识的约束早已渗透了四肢百骸,人的一举一动无一不是规则乃至天命的意义存在,但事实上,人做事并不会觉得自己是在遵守规则,也不会觉得自己每一步都踏在天命的道路上,但是作为释道者而言,他们的毕生愿望就是追寻天道,就是想要让自己成为天命所归的主宰,这样一种从一开始就如同被上了枷锁的人生是不是要比普通人更加可悲呢?
董恋云其实算不上是一名释道者,即使她如今入了魔,也算是拥有了一些可以自保的能力,但实际上在释道者一途上,董恋云就如同一名刚刚诞生的婴儿一般,她在这个领域当中,脑海中藏有太多稀奇古怪的念头,这种感觉就好像摆在不同角度的苹果一样,小孩子可以画出不同的样子来,但在成年人的眼中,或者说根本就不是眼睛里,而是在成年人受到规则约束的意识当中,苹果是什么样子的,根本就不会有第二种答案。
但是,如果有一天,当成年人遭受的挫折,想要让他们改变也是不可能的了,就如同今天的罗天和魔能一样,思考问题永远是从遵循逻辑的角度出发,他们觉得天空就和熬汤,就和湖水一样,只会呈现出一种颜色,就算大海会有其他的颜色,但那也不是混合过后海水的颜色,而是海水中其他物质的颜色,就好像是汤里不会消失的枸杞、桂圆、红枣一样。
“五颜六色的天空,倒是有趣。”
魔能此时也感慨了一句,随即走到了罗天的身旁,然后伸出手开始凝聚魔力,而当他的手中缓缓升起一股魔气的同时,罗天以规则力感知,却发现他所酝酿出的这道魔气竟然无比的纯粹,这意味着他和董恋云一样,都是纯魔的代表。
这样的感觉让罗天疑惑,却又有几分了然,毕竟前不久罗天才从魔能那里得知了董恋云伤势的真相并非骨骼、魔心,而是魂魄或者命格,既然如此,那是不是就意味着魔能或者魔界之人能够治疗魂魄或者命格上的伤势?
也许是意识到自己的魔气被罗天探查到了,魔能对此倒是并不隐瞒什么,而是直接以意识传音的方式说道。
“那丫头的伤我能治,但我不会治的。”
魔能的话让罗天的心中一沉,果然,自己的猜测没错,魔能这具身体虽然是通过那毕丘的手以天人再造之法透过凝聚罗天的一点魂魄之力而形成,但说到底也仍旧还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所以最终能够承载魔能、神性、妖灵、鬼话的并不是他们各自种族的那种身体,也不是那传说中可以互通的天人之体,而是如同罗天一样的人类的身体。
换句话说,今天的魔能应该也和董恋云一样,有着魔心和身体上难以契合的伤势,就算他实力强大,能够把伤势压下,但也不足以排除,仍旧还是一种隐患。
但如今,魔能既然能够排除他的伤势,这是一种魂魄上的伤,和董恋云的伤势有着本质上的相同,那么魔能能自救,当然也可以救董恋云了。
但是,魔能说自己能救却不会救,对此罗天倒是并不会怪罪他的无情,毕竟谁也不知道这样的后果是什么,是生命的代价,是神魂俱灭,还是其他。
最终罗天认同了魔能的结论,毕竟他知道在过去魔能帮了自己不少的忙,身为宿主的这种形式很大程度上是可悲的,但如今他脱离了这样的束缚,却仍旧愿意相助于自己,这就不仅仅是宿主和主体之间的联系那么浅薄了。
“所以说,魔界有很多人都可以救她,但是却没人愿意救她,反倒是将她送出魔界,想要借由人类的手来完成救她的方式,这样看来,不仅仅是找人救她,恐怕就连她当初入魔时的情景,也都是魔界早已布下的一盘棋了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