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秋的出羽国气温骤降,日头一天比一天短身上的衣裳一件比一件厚,美好而灿烂的夏天过去留给他们享受秋日的时间已去日无多,出羽国中自上而下都在忙着秋收劳作,盘点今年的收获比打仗还要重要,按照羽奥约定速成的规矩,到这个季节即便有战争也该罢兵休战回家过冬,若晚一些把自家的秋收错过去不说,待第一场雪落下再想回家就没那么容易。
今年的气候不太正常,干旱暴雨反复来袭让出羽国的农业受到比较大的波及,索性干旱重一些还有山上难以融化的积雪支撑着不至于太严重,但该有的损失都不会有一丝一毫的减少,包括最上家在内的广大武士都遇到相似的难题。
这是最上义光第一次以家督的身份主持秋收后的评定会,摆在他的面前的数据实在让他感到难堪,因为干旱的原因致使粮食产量平均减产两成,最上家名义下掌控的村山郡全境,以及最上郡部分地区大约二十五万石领地,减少两成就意味着只有二十万石,减少两万石就意味着许多地侍要吃不饱,许多农民要挨饿受冻,来年的日子恐怕会更难过。
因为年景不好让配下的天童赖贞、延沢满延等与力们都在那唉声叹气的抱怨着年景不好,好端端的一场评定会被这点事情搅合的索然无味,最上义光看这情况再开下去也没有意义,只有匆匆结束这场没有结论的评定会。
走在返回天守阁的回廊,最上义光的眉头依然没有展开,近些日子始终心事重重的样子,究其原因还是家中诸事繁杂让他这个家督当的很不是个滋味,自从入夏担任最上氏家督以来,他才尝到作为家督的难处的苦闷。难怪他父亲总是一天到晚板着脸不给他一点好脸色,都是被家臣团提出层出不穷的问题,以及各种棘手的难题无法解决给逼出来的。
最上义光抱着脑袋坐在廊下,苦恼的想道:“这个家督可真不好当呀!”
正在他苦恼之际。一个清脆稚嫩的声音传入他的耳畔:“殿下,我应该称呼您上样吗?”
“嗯?怎么会想到这个问题呢?”
最上义光一下就明白过来,自己一不小心听了自己妹妹和未来妹夫的墙角,正想着是不是应该小心翼翼的起身躲掉。就听到那小女孩的声音说道:“因为女官昨天悄悄告诉义姬,以后要称呼殿下为上样,这好像是吉良……上総足利家的规矩呢!”
吉良义时牵着最上义姬的小手漫步在红叶树下,随手捉住一片火红的树叶。笑着说道:“没关系的!这家规也不是必然执行的,比如在春日山里你的那几位姐姐就一直称呼余为殿下,余也很喜欢这个称呼。余觉得夫妻之间就应当更亲密一些。总是用敬称这日子过的也不自在,日后义姬只需教好孩子们的规矩就好,不必太在意这种称呼上的小节。”
“噢!义姬记住了!”漂亮的小女孩似懂非懂的点点头,自始至终都老老实实的任由他牵着自己的小手到处散步,这位殿下对她十分的温柔和疼爱,从不对她说一局重话,总是耐着性子听她讲自己捉到什么蝴蝶。收集什么样的花瓣,还有又学会几个生字之类的幼稚话题,从来没有表现的厌烦和不耐。
最让最上义姬高兴的地方还是殿下带着她出去玩,在最上川上泛舟游览,登上八楯山欣赏五色沼,还有羽黑山上奇奇怪怪的山伏,他们带着奇怪的蔺笠拿着锡杖胸前挂着一个法螺,见到她就像见到人熊一样没命的逃跑十分有趣。
殿下告诉她那些人是来自天下各地的修验道修士,还给她讲许许多多奇奇怪怪的故事,上至応神天皇东征下至殿下在川中岛击败武田信玄,远至大明国的秦皇汉武唐宗宋祖,甚至还有南蛮人一个叫凯撒的伟大皇帝等等稀奇古怪的故事。
有的时候爬不动山,殿下还会抱着她轻盈的身躯漫步山林之间,短短的一个夏天里逛遍出羽国的名山大川,还带着她到酒田港买来许多从没见过的东西,有漂亮的打褂香喷喷的胭脂,有趣的风车还有好多好玩的棋类游戏,把她从小到大没见过的没玩过的东西全都补回来,她突然觉得这位殿下做自己的夫君一定是最好的,比父亲大人对母亲大人还要好。
虽然她知道这位殿下将是自己的夫君,但这位夫君似乎不是以前母亲大人所说的那位夫君,小小年纪的最上义姬还不懂什么是爱情,不清楚为什么夫君还可以更换,当她小心翼翼的询问自己的母亲时,得到的只是静静的微笑。
虽然她的母亲没有告诉她答案,但是从母亲的眼里和兄长兴奋的态度中体味到许多不同之处,即使是她已经隐居的父亲大人似乎也没有不高兴的样子,从家人的态度里她还是可以看出大家都对这位夫君十分满意。
最近几天在花园里玩耍的时候似乎听到侍女们隐约的提到“镇府公威震天下”、“源氏名门贵胄”之类的话题,她记得兄长曾经反复向她强调过,这位殿下身份尊贵无比,自己是嫁过去做侧室要侍奉好殿下,傻傻的小女孩还追问什么叫做“侧室”,让聪明果敢的兄长为之尴尬许久。
最上义姬低垂者脑袋,小声说道:“殿下,您就是义姬的夫君吗?做义姬的夫君就可以让义姬生小宝宝吗?我听女官说了好多义姬听不懂的东西,好像要侍奉殿下才能生小宝宝,可是义姬不懂该怎么侍奉殿下呀?这可怎么办呢!”
吉良义时拉着她的小手,笑呵呵的说道:“诶!这些东西听听就好啦!以后嫁进来还会有人在教义姬的,现在不要想太多复杂的东西,现在义姬最重要的就是健健康康的长大,吃的饱睡的好学好礼仪文化,个子长高高的,以后我们的小宝宝才能长的像余这样高哟!”
让吉良义时这么大个子的青年拉着一个只有十二岁,个头还不到一米三的小女孩交谈实在够难为他的,自己又不是萝莉控可几个侧室一个比一个年纪小,当然他也可以理解这个时代的规则就是如此,嫁给吉良义时的女子必须要年轻漂亮,年纪大的早早的嫁出去也轮不到他。
而且这个时代的高级武士迎娶许多年纪比自己孩子还小的正室、侧室也比较正常,比如松永久秀比三好长庆还年长十几岁,却迎娶三好长庆的女儿,再比如吉良义时的便宜岳父沼田光兼迎娶比他长子还小许多的侧室等等都不稀奇。
吉良义时以前没想过会迎娶最上家的女儿,他也不会闲着没事情做陪着一个未成年到处转悠,最近才想起最上义姬的典故于是格外用心与这个小女孩相处,不仅仅是处于不同于这个时代的思想作祟,更是因为他要确定这位最上义姬的为人到底是不是传说中的“心狠手黑”,就像一只“黑寡妇”一样对自己的嫡子动手的传说。
但就现在的情况来看似乎全然不是那么回事,最上义姬确实是个漂亮可爱的小女孩,即便涂上十分难看的贵族妆饰也无法掩饰她的天生丽质,最上一族的基因都不错而且最上义守本人也是个仪表堂堂的武士,在出羽国一群歪瓜裂枣面前绝对算的上玉树临风的英俊男子,吉良义时的岳母小野小少将是个属于很耐看的漂亮女子,生下的儿子女儿都很漂亮。
到是据说伊达晴宗长相一般,伊达辉宗继承他母亲的部分长相还算说的过去,不过距离吉良义时还是差的比较多,好歹他在京都也算得上风仪非凡的美少年,现在回想他当年在京都附近转来转去都没被南都北岭以及五山五寺的和尚们拐走修习众道,到是自己的运气不错。
经过一个夏天的相处,吉良义时也渐渐摸清这个小姑娘的性情,最上义姬就是个傻乎乎的小姑娘,不但天真单纯还格外认死理,认定自己兄长是出羽最厉害的男孩子,就不停的在吉良义时面前夸他兄长多么厉害,搞的吉良义时有些好笑的试探几次,发现小姑娘只是单纯的崇拜他的兄长,大约是被最上义光儿时说的一堆奇怪的理论给忽悠住。
不过她现在又有一个崇拜的对象,那就是吉良义时这个夫君,因为他是最上义姬的夫君,而且还打败自己的父亲大人和“出羽最强”的哥哥最上义光,顺带被打倒的还有整个出羽国的各路大名国人,小女孩的世界观还没有完全成型,从小到大就只在巴掌大的山形城里渡过,不是捉蝴蝶就是看云彩,傻傻的笨笨的渡过她无忧无虑的童年。
如果没有吉良义时插手,她的命运或许要沿着那条轨迹嫁给伊达辉宗,为伊达家生下一个独眼龙的儿子,然后再被自己那个没良心的儿子陷害,泼的满身脏水承受三百年的不白之冤,沦为一个比日野富子还要“心狠手黑”的“毒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