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京兆尹的大门,始终不开,连守门的衙役都不见踪影。
可是公主府的人却不肯罢休,敲锣打鼓,一个个都包扎着伤痕累累地跑来衙门口,像是生怕别人不知道他们家遭贼了一样。
谷千诺一言不发,只是虚弱地依偎在冬儿的身旁,眼睛含着点点泪花,柔弱无依的样子,真是我见犹怜。
陈三捧着状纸,季春在一旁喊冤。
“求大人救命啊,这可是人命关天的事情,天子脚下,皇城之内,竟然有歹人闯入御赐公主府内行凶,险些杀死我家小姐,大人不肯为我家小姐做主,这到底是为什么?”
季春虽然上了年纪,但是声音倒是饱满洪亮,来围观的人都听得真真切切。
“轩王当初要杀我大小姐,就为了娶我们公主府的二小姐,现在二小姐如愿以偿进了轩王府,带着我们大小姐的嫁妆,轩王殿下还不肯放过我们大小姐,不就是欺我家大小姐母亲早亡,爹爹不疼,姥姥不爱的么?若京兆尹也不敢接这个案子,天下还有谁能给我家大小姐庇护!”
“都道是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可是身为京城第一衙门,京兆尹却连状子也不肯接,昨夜我们抓了犯人扭送过来,难道孙大人就坐视不理了么?难道就因为被告是轩王殿下,就无人敢理此案了么?”
季春的话,让围观者哗然。
从未听过如此骇人听闻之事啊,轩王殿下要杀退了婚的王妃,看着一家伤的,尤其是那包着胳膊的谷千诺,真是可怜啊!
其实轩王大婚之日的事情,早就传遍了京城,谁都知道当天谷千诺被替换成了谷云雪,大闹喜堂之事。
谷千诺被轩王记恨,从而杀之后快,也是合情合理的,不管之前谷千诺在京中的名声多不好,此刻身为弱者的谷千诺,仍旧获得了群众们的同情。
谷千诺听着那些议论声,嘴角微微勾起一抹弧度,她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京兆尹无论接不接这个案子,从今以后,只要她有事,那轩王是脱不了干系的。
谷千诺没有在京兆尹门前逗留多久,拉了拉季春,道:“嬷嬷,既然京兆尹不肯为我做主,就到大理寺去,不行再去刑部衙门,我就不信,京城没有一个人肯为我伸冤!”
季春也道:“好,小姐,纵然公主没了,驸马也和继夫人去了别院不理小姐,奴婢们誓死与小姐同进退,咱们这就去大理寺!”
说着又一路浩浩荡荡地往大理寺去了,看热闹的也不怕事儿大,跟着谷千诺而去,一路上队伍越来越长,口口相传,几乎没经过任何渲染,就坐实了轩王欲杀谷千诺泄愤,却告状无门的“奇冤”。
京兆尹这边早已派人进宫,打算讨得圣旨,奈何这几日皇帝和皇后一起去宗庙祭祀了。
这当然都是谷千诺算准的,所以京兆尹求助无门,肯定会去找轩王通气,而到时候不管轩王是选择出面干预,还是坐视不理,都逃脱不了这盆脏水!
可惜,脏水不是谷千诺泼上去的,而是他和他那宠爱的庶妃自作自受!
到了大理寺,自然是一样的情形,大理寺的人提前一步得到消息,已经将府门紧闭,可是他们并没有进宫,而是去了诚王府。
诚王凤子璜,乃是轩王的兄长,但却不是皇后所出,而是皇上发妻,原来的康王妃所出,算是皇帝的嫡长子。
而康王妃早在皇上登基前就已经去世了,皇帝至今未立储君,而最有希望的自然是诚王和轩王,二人虽然是兄弟,但在储君之位前,可是丝毫没有什么情面可讲。
大理寺卿,乃是康王妃的胞弟,宋川。是凤子璜的亲舅舅,出了这样的大事儿,皇帝又不在京中,自然是先要去找诚王商议对策。
谷千诺并不知道这里面的弯弯绕,她只是一心要在皇帝回京之前,先将此事闹大,闹到无法收拾的地步,让轩王,甚至是皇帝都不敢轻举妄动,肆意摘取她的性命!
等不开大理寺的门,谷千诺哭得更加伤心了,险些晕过去,只是嘴里不停地道:“嬷嬷,嬷嬷……我是活不成了,活不成了!”
大理寺闹了一通之后,京城一半以上的人都已经得了消息,围观的人中,也不再仅仅是好事儿的百姓了。
“千诺,你在这里闹什么?”一个中年男子从人群中走出来,脸色显得颇为严峻。
谷千诺看了他一眼,和谷允承有五六分相似,但是比谷允承年纪大,从原主的记忆来看,是她的大伯父,谷允杰。
谷家嫡出的长子,如今是文渊阁大学士,也算是朝中颇有威望的大臣。
谷千诺略略沉吟了片刻,便给谷允杰行了一个大礼,道:“大伯父,千诺失礼了!”
“你也知道失礼了?这么闹腾,成何体统,还不快快带人散去,若将事情闹大了,你担当不起!”谷允杰可不是傻子,谷千诺这般闹法,轩王和皇上一旦动怒,她如何担当?
谷千诺眼里含着羞愤又屈辱的神情,泪眼模糊地道:“大伯父,我若是有别的法子,又如何愿意这样闹?大伯父可知道昨日,公主府里,发生了何等骇人听闻之事?”
谷允杰皱着眉头,道:“不管发生了什么,你且先回去,有你父亲在,还担心没人给你做主么?”
“父亲?父亲现在远在城南别院,即便是知道了……难道大伯父以为,父亲会为我开罪轩王殿下吗?”
谷千诺凄然一笑,当初她大婚,谷允杰可也在场,可也亲眼看到了谷允承的所作所为。
谷允杰表情复杂地看了一眼谷千诺,终于还是扶了她一把,道:“千诺,纵然如此,你也不该闹得沸沸扬扬,于你的名声不好,更何况,如此一来,圣上怪罪下来,你又当如何应对?”
“大伯父放心,父亲早在尚了公主之后,就与谷家没什么直接干系了,不会牵连谷家的,至于我……没了父母庇护,如同无根浮萍,若是再不为自己鸣一声不平,说不准哪天就悄无声息地死了,我……不甘心!”
谷千诺的话,带着十二分的痛楚,紧紧攥住的拳头,和微微颤抖的身子,那倔强地不肯掉下的眼泪,无不令人心疼。
“大伯父,我只想要一个公道,我不想死的不明不白,我能逃过昨晚,可能逃得过今晚,明晚,乃至往后无数个夜深人静的夜?”